姜老太朝着家里走去，看到了正在和姜依依通电话争吵的儿子，冲着儿子就是一顿揍，追得儿子四处跑，嘴里喊着：“你老打我干嘛？我怎么了？”

  “别打了，你老人家说话啊？”

  跑到一半看着自己一直坚强的老妈，居然在哭，这还是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见，他也不敢跑了：“妈，怎么了？你打你打。”他认命了，老太太年纪大，打着也不疼，算了。

  “我不跑了，给你打，别哭了，你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别人看见不得戳我脊梁骨”静静地站在原地，忍着一拐棍又一拐棍，别说打多了真疼，毕竟是实木做。

  “你个逆子，你找依依要八万，你要上天啊？你让她去那里拿钱，你是要饿死了吗？还是脑子喝酒喝废了”

  姜老太越看儿子越生气，越看越觉得该打，气的提高了声音：“逆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你让一个读书的孩子拿八万，你疯了吗？”

  “你是要逼死孩子是不是。

  当年老娘就说了，依依读书。

  不准你们找他要钱，平日里她偷偷带回来孝敬你的钱，我都忍了，可是你一天找人要八万，你是要逼死你闺女，你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

  “老娘今天就打死你，让你不听话，让你找依依要钱。老娘有没有说过，依依读书拿老娘的棺材本给她读，不许找她要钱，让姑娘在外活的有尊严，你把老娘的话当放屁是不是？”

  “娘，我没有，我有苦衷”

  “跪下，你今天给我说清楚，我给你依依的学费，你给她没有？”

  “娘我有苦衷”。

  “好，没有是吧。你等着，老娘今天要打死你，和你说的话，一句没听，逆骨很长，必须让你长长记性，我把家法拿来，你给我叫小福回来，我老了打不动你，我看着。”

  “妈，我都五十岁了，五十了，你都快九十了”

  “好好，不听话，老娘管不住你，今晚就去给你爹道歉”。

  “娘你说什么胡话，你一个人带着我都多少年了，别开玩笑”。

  姜老太起身，朝着院子走去，姜父想起来，但是不敢，老娘身子骨硬，但是年纪大了，只能乖乖跪着。

  姜依依听着手机里的通话，心里烫乎乎的，好像有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原来奶奶也曾偏爱自己，还有人关心自己。

  自己的读书机会不是自己苦苦哀求爸妈感动，而是奶奶心疼自己，甚至拿出棺材本给自己上学，甚至给了生活费，可自己似乎除了过年的礼物，平时也没有好好的叫过她，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原本因为林远的事情自己正在和老爸吵架，听到奶奶的声音，以为她会让自己回去，会骂自己丢人现眼，会不让自己读书，没想到啊。

  姜依依痴痴的坐着，捂着嘴哭泣，多日压抑的心得到了安放。

  突然想这个月请假回家看看十年奶奶没好好说话的奶奶。

  电话里不断地传来惨叫声，伴随着树枝抽动的声音。

  “老娘今天必须打你，你多老都是孩子，孩子不好就是娘没教好你？”

  姜老太打的浑身是汗，累的抬不动手，哭着说道：“娘以前是不是说过，让你管好你媳妇，管好孩子。你看看福子都给惯坏了，我带着矫正了许久，又哄着学了开车，如今也有个保障。

  依依走出去多不容易，连福子都知道让他三姐好好读书，每个月拿六百让我拿给你，给依依上学做生活费，你怎么就不明白。

  “六百你给依依没有。”

  瞧着儿子低着头，任自己打骂，姜老太气的从椅子跌倒，扶着墙缓了一会才缓回来，又给了儿子几棍子：“既然你和你媳妇都当不好这个家，从明天起我来当家，钱都交我手里，这个星期你和你媳妇缓缓，下个月，我老婆子舍了脸，求人给你们安排干工作，都给我  上班去，谁不去就滚，永远别回来”

  指着儿子道：“现在家里手里有多少钱，你找依依拿了多少？拿出来”

  姜父低着头：“只有500，找依依拿了两万”。

  “行，你明天打电话给依依，问清楚欠了多少，我老婆子给她借来，还给人家，告诉她要是这次之后再借钱，她以后不要再回来了，明天你先打1500给依依做生活费，我明天把我所有的棺材本取出来，应该有七万，问清楚差多少我去借”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哭诉道：“儿啊，老娘老了，  也累了，你今晚好好跪着，想想。想明白怎么给人当爹，怎么做一个丈夫，就自己起来，想不通就跪到明天早上，我来教你，娘会教好你”。

  姜父看着蹒跚的老娘，拄着拐棍，弓着腰干，在夜光下走几步，就停一会，捶了一会腿，又走，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停了十几次，心里不是滋味。

  认真的对着门跪着，每次娘让自己跪着都是自己犯了大错。

  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该找女儿要钱，不该和媳妇在家闲着，不该靠女儿养着，不该打老婆......

  悔恨一点点袭来，被悔恨包围，都忘记了电话没关，就这样安静的跪着。

  五分钟后。

  没有了声音。

  姜依依默默的挂断了电话。

  曾经她十分讨厌奶奶，奶奶会嫌弃自己是一个丫头片，会骂自己：“真是和你娘一样的蠢东西，怎么教也不会，看我在做一遍，学着点，以后要嫁给人家，不得被人笑死”。

  会在自己和弟弟犯错时候骂自己：“这么大，在外面不知道护着自己人，没用的东西”

  也会骂姐姐：“大冷的天抠抠搜搜洗冷水，山上的柴是死绝了，还是你缺胳膊断腿，不能去拣，懒鬼一个”

  还会骂妈妈：“没用的东西你瞧你带的什么孩子，面黄肌瘦，姜家的米被老鼠吃了，还是你准备养老用，多煮点能吃穷你一辈子，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然后扔给家里一袋大米，说是人家送的快过期了。

  奶奶其实还是挺好的不是吗？

  只是嘴巴不饶人。

  姜依依产生了家的牵绊，或者说是牵绊上一个老人，若是放在平时姜依依不会感动，可现在是在姜依依一直求助无门，最需要认可的时候，她的出现，就像一道光，将姜依依黑暗的心驱逐出去，让光明撒进来，即使这样的作用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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