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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塞纳河上的苍蝇船


赵辉看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于是问:“怎么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就是想起件小事儿,没什么。”心里想的当然不能和经纪人说,魏长风急忙否认。

  哎,还是有点懊恼,刚才应该下楼去餐厅的啊。

  不,不,谁说那女孩一定会住丽兹?还一定会去餐厅吃饭?

  巴黎的酒店那么多,怎么可能这么巧两人在飞机上邻座,还预定了同一间酒店?

  那样的话他才应该真正感到害怕吧:比起小概率事件,这种行为是私生饭的可能性要高得多。

  想到这里,他又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赵辉和小豪在旁边的沙发上望着他,一会儿好像“病中垂死惊坐起”,一会儿又莫名地长吁短叹,好像神经病一样。

  小豪忍不住问:“哥你不舒服吗?”

  魏长风还没有察觉自己的失态,听到小助理的询问反而有点不解:“啊,怎么了?”

  赵辉像是猜到了什么,安慰他说:“长风,你别紧张。虽然这是咱们和这个品牌方的第一次合作,但人家既然选择了你,就是看重你的实力,别太焦虑了。”

  他以为魏长风是感觉到了明天活动的压力,毕竟是在国际场合,作为亚洲代言人这样的形象出席。

  其实他完全想错了......

  魏长风这次的巴黎之行为期一周,主要任务是出席品牌方的活动,此外还有三家媒体的拍摄和采访,剩下的时间他们可以自行安排。

  按经纪人的本意就是今天休息+试装,明后天出席活动和拍摄,剩下几天时间用来玩也很充裕了。

  不过由于时差原因,现在大家的确是毫无困意。所以在休息了一个小时后,快步入中年的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小豪他们一起出游了。

  卢浮宫离得很近,可是想仔细游览的话要看一整天。下午品牌方会送衣服过来,所以他们只有半天在外面闲逛的机会。

  于是众人提议就去塞纳河边走走,“瞻仰”一下这条举世闻名的河。

  开启手机导航后,魏长风长手长脚走得很快,在前面带路。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到达了塞纳河沿岸。

  塞纳河很宽阔,河水浩荡,最窄的水面也有三十余米宽。

  巴黎最负盛名的景点几乎沿河都能观赏到,例如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奥赛博物馆、埃菲尔铁塔等。

  巴黎人都说这条河是母亲河,巴黎是它的女儿。从中世纪以来,巴黎几乎就是沿着塞纳河发展兴建起来的。

  一条河把城市分为左右两边,左岸文化名人迭出,右岸则是金融才俊的领地。

  这条河也曾经多次出现在中国文人和画家的笔下,徐志摩、吴冠中、巴金、钱钟书等人都曾旅居于此。

  冬日的塞纳河比平日里萧索了不少,并不算最佳观赏季。

  但巴黎极少有零下的时候,冬天再冷一般也保持在五六度左右,所以水面并不结冰。

  在微风的吹拂下和游船你来我往的航行中,荡起一层层的水波,显得静谧而温柔。

  河上有很多游船,或大或小,巴黎的游船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苍蝇船”。

  这种平底游船最早起源于法国中部的里昂地区,据说最初是用来运载鲜肉制品的,因为肉类比较容易吸引苍蝇而得名。

  1867年在巴黎举办的世界博览会上,这种游船获得了一等奖,因而被引进到巴黎。

  随着地铁的兴建,苍蝇船曾一度没落,但二战后旅游业的复苏,它又重新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游船的名字虽然有些不雅,实际乘坐起来却十分舒适,而且历史悠久,颇受全世界游客的欢迎。船票也很便宜,还可以现场购买。

  魏长风和小助理看起来都很想坐船,赵辉以前体验过,也还是选择了和随大家一起上船游览。

  游船上有几个亚裔面孔,不太确定是哪国人。因为不想活动前被过度曝光,所以他们都很默契地保持了低调和安静。

  魏长风裹着驼色的羊绒大衣,围了一条浅咖色羊绒围巾,坐在船尾最不显眼的地方。

  为了让游客尽可能观赏到沿岸的景色,苍蝇船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冬天船上的客人比起其他三个季节里要少一些,其中金发碧眼的居多,语言则五花八门。

  赵辉只能听懂其中一些人说的是英语,还有一些人说话带着弹舌音,类似意大利语的感觉。

  他猜想,亚洲游客可能还是偏向于夏秋季来法国游览观光。

  船行驶到巴黎圣母院附近时,游客中有了些许喧哗,因为这座精美的哥特式建筑,大部分被包裹在了层层叠叠的钢架之中,像一只困兽,让人心生怜悯。

  这座存世八百余年的着名历史建筑,因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驰名世界。

  然而差点毁于2019年的一场大火,到现在修缮工作仍在进行中。

  魏长风坐在船上看到它的现状,也不禁扼腕叹息。

  “好像是前几年起火的吧,怎么到现在还没修好?”

  赵辉说:“法国人本来干活就慢,这项修复工程又非常繁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工呢。”

  他接着和大家讲起他朋友在法国留学时的经历:

  一座仅三层的小型停车楼,法国人建了三年半;

  市立博物馆进行室内翻修,直到他同学博士毕业回国时,馆外还立着“施工中,禁止入内”的牌子。

  赵辉解释说,法国人这种工作方式,其实也有利有弊。

  他们虽然干活慢,但是工程质量一般都有保障,很多城市建筑都有百年历史,依旧坚固如初。

  而且重修工作难度非常大,因为要尽量复原出巴黎圣母院近千年的古老历史感。

  据说修复人员找遍了世界各地的古建筑和采石场,从几千份样品中选择颜色和成分都与原始建筑基本相同的石块,然后再打磨切割......

  “啊,这么复杂,难怪我听说还有中国工程队参与呢。”小敏惊叹道。

  但无论如何,这种工程进度,让习惯了“中国速度”的众人还是感到瞠目结舌。

  趁着船行速度较慢,赵辉用随身携带的单反相机给魏长风拍了一些照片,小豪则负责随手拍摄一些vlog。

  赵辉不是专业摄影师,不过技术还算可以。

  毕竟成为一个合格的经纪人有时要身兼数职,从文宣企划到媒体公关到摄影布景,哪方面都得懂一些。

  小敏伸过头去看,连连称赞。

  镜头里的魏长风,长衣翩翩,神色清冷,和冬日里萧索的塞纳河景色相当和谐。

  因为不想引人注目,所以他们只是简单拍摄了一些随行照片。

  回去再看看其中有没有可用的,可以通过工作室发布。其他宣传照会由各家媒体的摄影师掌镜拍摄。

  虽然被层层钢架和铁网包裹,但还是依稀可见巴黎圣母院整体建筑的精巧和气势磅礴。

  岸上有三三两两穿着长风衣漫步的人,远远望去能感受到一种别致的法式优雅。

  在巴黎街头很少有体型肥胖的人。倒不是胖瘦歧视,而是身材瘦削,很多衣服穿起来就会显得更潇洒倜傥一些。

  染发的老年人应该不多,因为随处可见顶着一头银白色头发的老奶奶,发型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加上合身得体的服装,怀里哪怕是抱本书甚至是随意地挟着几根法棍,都颇有法式风情。

  那是一种不惧年龄岁月的自信,是一种看透世事仍热爱生活的执着。

  河面上微冷的风吹过,魏长风为了方便做造型而留的略长的额前碎发随风翻飞,显得既凌乱又随意。

  他闭着眼静心感受着初到巴黎的一切,神情怡然。

  赵辉赶紧抓拍了几张,效果十分不错。

  “明天活动结束后,几家杂志的拍摄地点都定好了吗?”他忽然睁开眼睛问。

  “两家确定了,就在咱们酒店附近,要的是街头抓拍的效果。

  另外一家比较麻烦,说想拍两三个地方的外景,不过他们有车会带着我们走,所以也不用担心。”

  “好,”魏长风简洁地回答,“辉哥你看着时间,我们什么时候返回酒店,别让送衣服的人等。”

  他就是这样,不管多想吃多想玩,也一定会把工作当成第一位,从不迟到早退。

  也因此出道几年,魏长风在圈中的人缘一直不错。不仅合作的导演、演员对他印象很好,接触过的媒体工作人员对他也是赞誉有加。

  第一次来法国的助理小豪和化妆师小敏要比赵辉和魏长风两人更兴奋。

  小豪一路看看看,小敏一路拿着手机拍拍拍,拍风景拍自己,如果不是怕挨骂,她都想开直播了。

  在外面玩了两个多小时,一行人折返酒店休息。

  早餐还没完全消化完,酒店的午餐也十分丰盛诱人,颜色和摆盘都非常讲究,让人不忍心拒绝。

  魏长风很想把桌子上的菜都一扫而光,但每样只尝了一口,从开胃菜到主菜到收尾的甜品和咖啡。

  他不是易胖体质,但容易水肿,所以在饮食控制方面非常严格。

  在有重要活动时,他经常一天只喝黑咖啡,顶多再吃一点蔬菜沙拉。

  下午两点半,礼服送到了,翻译和品牌方的人一同过来看魏长风试衣。

  不愧是一线品牌工作室量身定制的,衣服尺寸完全贴合,连丝毫的修改都不用。

  魏长风本就身姿挺拔,穿上定制礼服更得显玉树临风,双方对效果都很满意。

  定妆造型也敲定好了,只等明天活动开幕。

  赵辉一开始不太放心欧美的化妆师,因为他们给亚裔化妆都会按照欧式审美来,有时会显得不伦不类。

  但这次负责活动的总造型师在亚洲工作过很多年,对亚裔面孔造型化妆方面功底很深,赵辉对此感到很安心。

  晚上按照经纪人的要求,魏长风在酒店健身房锻炼了一个多小时,以保证明天以最佳状态出现在活动现场。

  林霄这一边的生活则要简单很多。下午三点,原本预定的接机人王伟终于赶回巴黎,并联系了她。

  林霄告诉他自己早就到达住处了,让他不要担心。

  但王伟坚持要见她一面,以表歉意,还说他爸为了感谢林父在生意上的帮忙,特地为她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在巴黎生活都用得上。

  林霄推辞不过,就和他约定了第二天上午见面。

  她也的确需要有个当地人,协助她去法国银行开户,以及办理在法的手机业务等事宜。

  所以抵达巴黎的第一天,她主要用来休息了,没有去逛的兴致。

  一是身体疲惫,二是还要在这里待上至少两三年,有的是时间慢慢体会这座城市真正的风姿。

  还有一点原因,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她从来不对别人提及。

  当年法国特别是巴黎和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个小镇,给她留下的印象太美好了。

  可是再也不能一家三口手牵手走在巴黎的街头,再也不能靠在妈妈的怀里歪着头看小镇的飘雪,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从她十五岁那年开始。

  所以这些年她虽然常有机会来法国,却基本都选择避开了。不像妹妹那样,每年都飞过来大采购一番。

  想起往事,林霄的心情再度低落起来,她从小沙发上起身,走向阳台。

  因为屋子太小,几步就走到了,不像在国内,每天都要楼上楼下反复折腾好几趟。

  推开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塞纳河,河水悠悠荡荡,游船来来往往,好一派人间景象。

  抵达巴黎后到现在为止,爸爸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其余的所谓家人,她的继母和妹妹,半句问候也没有,仿佛她不是一别家乡数千里,而只是出去串了个门。

  手机里还有一个人发的微信,是冯景林,现在这个人的身份是林霄的未来妹夫。

  冯景林在微信里和她说对不起,希望她在法国学习顺利,生活幸福。

  留言非常官方,语气礼貌而疏离。

  林霄看了这条信息良久,终于一个字也没有回复。

  她点开冯景林的朋友圈,看到最新的一条内容,是他和自己妹妹林雪的订婚礼上的照片。

  没有任何文字说明,但取代文字表达的是两颗心的表情。

  林霄倚在窗边,沉默半晌,然后退回他的微信界面,选择了最下面红色的两个字:删除。


  (https://www.weishukan.com/kan/88032/283758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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