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医生治疗守则：请所有进入病房的医生严格遵循本守则对病人加以治疗，如有违反，可能造成严重后果。务必谨慎行事。”

羊皮纸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席勒刚想开口说话，就发现纸上的字迹缓缓消失，然后又出现了一大堆字。

“瘟疫医生着装守则：医生进入病房后，务必佩戴鸟嘴面具、黑色长袍、黄铜怀表，并对镜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若着装内容物有缺失，请立刻在衣柜中寻找正确物品佩戴。如着装有误，‘护士’会登门拜访。”

席勒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确实是黑色长袍，脖子上挂着黄铜怀表。他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并没戴面具。于是他环顾四周，走到了门口的衣柜旁。

老旧的衣柜上有一层厚厚的污渍，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块，也有点像某些肝脏物质均匀地涂抹其上。底部还有很多抓痕，就像有什么东西拼命要爬进衣柜似的。

席勒抓住衣柜一侧门上的金属门把手，把衣柜拉开了一个缝。浓郁的腐臭气息从衣柜中传来——衣柜里面根本没有衣架，只有一具腐烂到只剩骨架的尸体，尸体的脑袋上戴着个鸟嘴面具。

“这也太恶心了。”席勒刚感慨完，忽然想到斯特兰奇有洁癖。

他回头一看，斯特兰奇刚进游戏，此时正低着头阅读羊皮纸上的内容。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席勒转头对他说，“好消息是，这里确实是医院；坏消息是，这是中世纪医院。”

斯特兰奇眉头紧锁。席勒忍着恶心，把那具尸体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不过面具上倒是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只要不看来源，还不算难以忍受。

但问题是，他们有两个人，却只有一个面具。另一个人完不成着装要求怎么办？

席勒又在衣柜里检查了一下，他甚至直接把那具干尸拽了出来，然后在衣柜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块怀表。他回头一看，果然斯特兰奇没戴表。

席勒把怀表扔给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鸟嘴面具，怀疑这可能是系统故意设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违反规则的后果。

席勒直接把面具扔给了斯特兰奇，然后说：“这里应该没人需要心理治疗，所以我们得先保护好你。总不能指望我去给这玩意儿开胸。”

斯特兰奇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干尸，停顿了一下之后说：“我们首先得确定病人真的有胸腔。”

就这么十几秒钟的功夫，似乎已经触发了违反规则的惩罚。走廊里开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那种如同风箱一般的喘息声越来越近。

砰！！！

让整个房间都震了一下的巨响在由铅板和木头钉死的门外响起。席勒伸手示意斯特兰奇躲远点，他则放轻脚步，朝着门上的观察窗看了过去。

透过小小的圆形观察窗，他看到了一张干尸一样的女人的脸，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眶里，下半张脸没有皮肤覆盖，能够清楚地看清牙齿和牙床。

她穿的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护士装，而是头上戴着白色的头巾，黑色的衬衣和白色的外裙。比起护士，其实更像修女。

席勒知道，在中世纪早期，是没有护士这个职业的，或者说医生和护士的分别不那么明显。而一些需要由女性完成的护理工作大多是由修女来完成的。后来的护士服也是在修女服的基础上改良的。

这位干尸修女护士的手里似乎拎着个什么东西，现在正拿铁链把那东西抡圆了砸门。

砰！

她又砸了一下，席勒才看清楚。他后退了两步之后说：“看来咱们的前辈选择了以另一种方式为医学做贡献。”

护士手上拎的是一具男性尸体，穿着黑袍，戴着鸟嘴面具。铁链从下体穿进去，再从胸膛伸出来，然后绕到他的脖子上，末端被护士拎在手里，然后被她拎起来往门上砸。

只砸了两下，门就开始摇摇欲坠了。席勒毫不怀疑再来一下她就会破门而入。

就在护士打算砸第三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她突然松开了手中的铁链，急匆匆地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跑过去了。

席勒松了口气。确认走廊安全之后，他拧动门把手把门推开。那具男性尸体倒在走廊的角落里，胸膛微微起伏着，似乎还有气。

席勒一把拿走了他脸上的鸟嘴面具，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我也觉得，你要哪个？”

“还是你手里那个吧，起码比较新鲜。”斯特兰奇选择了席勒从男人身上拿过来的面具，然后把自己手上的那个递给了他。

两人戴上了面具。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即使通过玻璃往外看，也没有什么模糊的情况，视野也没有受到限制，看得很清楚。

但这并不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一定会有什么要求他们看清楚的场合，比如不容错过的跳脸惊吓桥段。

又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装备，确定无误之后，席勒又拿出了羊皮纸。那上面的字迹果然又变了。

“瘟疫医生检查守则：医生需要对患者身体的六个部分进行检查，分别是皮肤、眼球、口腔、四肢、体液、毛发。综合各部分病变表现，对病人的病症及病情作出诊断。病状诊断参考书架第三排右侧第二本书《瘟疫疾病的诊断方法》。”

斯特兰奇快步走到书架旁边，拿出了羊皮纸上所说的那本书。

这本书是拉丁文写的，但斯特兰奇恰好会拉丁文。他简单翻了翻，然后说：“不复杂，大概196种病症，对应1200多种症状。目录整理得也很好，很快就能检索到需要的内容。唯一的问题就是——和医学没有什么关系。”

席勒也拿过来看了看，发现斯特兰奇是对的。因为这本书上描述的各种症状，根本不是正常人会得的。比如，皮肤那一栏有个症状，就是胸口有扩散性黑斑。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症状里面提到，黑斑会逐步排列成斐波那契数列，也就是黄金分割数列的图案。这种症状所对应的其中一种疾病是‘黑死日降临’。

虽然看起来剧情风格是中世纪，但明显掺杂了超自然元素。斯特兰奇来这里算是来对地方了，因为他不光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还正好是个魔法师。这下可真是跟回家了似的。

但斯特兰奇显然不这么想。这些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疾病和症状正在同时挑战他身为外科医生和魔法师的三观，让他经受双重的煎熬和考验。

“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些跟黑魔法咒语似的检查结果是正确的？”斯特兰奇一边看书一边说，“如果他妄图用这种错误的知识来污染我的大脑，那他就找错人了。我数十年的现代医学教育经历，可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还是撼动一下吧。”席勒又拿起羊皮纸，看到了新的文字。

“瘟疫医生治疗守则：在确定患者病症和病情后，医生需要对患者进行治疗。请严格遵循书架第六排右侧第四本书《900种瘟疫及有效的治疗手段》进行治疗，并以倒数第二排第一本书《医疗器具操作手册》上的说明来正确操作医疗器械，为治疗提供辅助。”

席勒的指尖划过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脊，最终停留在了一抹鲜红上。他先把治疗书籍拿了出来，然后又蹲下身拿到了器具操作手册。

斯特兰奇先看治疗手册。不出所料的又是一派胡言乱语。比如治疗“黑死日降临”这种疾病，需要用四分之一盎司鹿血混合焚尽的启示录第三页的灰烬，均匀地涂抹在图案出现的皮肤表面，并将所有出现了溃疡反应的皮肤完整地剥离下来烧毁。

要说它不专业吧，这玩意儿是用拉丁语写成的，而且各类处理手段写得像模像样，数据最高精确到二十分之一盎司。但你要说它专业吧，这东西和现代医学半点不沾边，纯属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但是偏偏，这些检查和治疗手段的数量极多，非常复杂。其中还涉及很多专业的外科操作，比如说开胸、开腹、开颅，还有精确的剥离皮肤和神经。不是专业医生还真未必玩得转。

席勒已经发现了，这游戏设定就是冲着斯特兰奇来的。要克服几十年的现代医学常识，回归中世纪当个无良巫医，实在是很困难。

至于他？对于中世纪心理学，他也是略懂一二，毕竟他有很丰富的当教皇的经验。

斯特兰奇站在右侧的病床前飞速地阅读着检查和治疗手册。他之前说这玩意儿不复杂，可不是吹嘘。现代医学的门类可比这复杂多了。

按照他的教育履历，这些东西其实差不多也就相当于他读大学的时候一次期末考试复习时一天要背的量。还真不算很多。

在他快速浏览的时候，羊皮纸上又出现了几行文字。

“瘟疫医生重要提醒：在进行治疗时，病人可能不会很配合，也有可能因治疗手段不同，产生各类反应。可以参照第三排左侧第一本书《瘟疫治疗突发状况的处理办法》进行处理。若实在无法处理，可对病人进行销毁操作。”

“请务必注意，护士会不定期巡逻。若被其发现有虐待或销毁病人的举动，对方可能会采取措施来确保医生尽职工作。”

“另外，销毁病人可能引发难以预知的严重后果，非必要情况下谨慎操作。”

“瘟疫医生是一项相当辛苦且复杂的工作，更多规则需要你自行探索。另外，你可以好好工作，或是适当的休息，也可以……只是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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