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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翡青


“你!”

青丘气的俏脸发白,乔羽飒只觉得头痛,小白向来与她亲近,自然是不喜欢青丘的,只是也太胡闹了些。

当即皱眉道:“小白莫要调皮,公子有伤在身,不可耽搁,还是早些赶路的好。”

小白知道白泽身子不好,这时候本想趁着青丘没有修为在身好好治治她,却又担心白泽,只得对着青丘龇了龇牙。

白泽这时候却还在昏睡之中,他自受伤,意识便是一直有些不甚清醒,每日醒来的时间甚短,乔羽飒也是知道,她们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只怕是他的时间,就不多了。

百草林便是在大熹的西北处,说起来,倒还是在尉迟骞的封地之内,西北苦寒,只是这些年来清王勤政,彻查贪官,大修水库,又请圣上免了百姓三年的赋税,这些年,百姓倒也富足。

白泽有伤在身,只盼着这一路风平浪静。

宿海在大熹以东,几人要去西北,却是要经过曙安城的,为保险起见,乔羽飒几人扮作行脚商人,本以为这皇城之内定然会大贴皇榜通缉几人,可是入城之后,却发现城中一片平和,只听说宫中茨玉阁那位在一个多月前暴毙,圣上痛不欲生,以贵妃仪仗下葬,除此之外,倒也并无旁事。

路过乔府之时,几年前的封条还在,大门前的石狮子旁也长满了青草,一晃,竟是这么些年过去了。

那个当年在大熹数得上数的乔家,竟也这么快被人忘记了。

乔羽飒放下了帘子。

转过巷口,还未到市场口,却是遇见一大群人堵在路上,这青石巷口本就狭窄,却也不知道除了什么事,竟是引得这么些人在这里堵着。

小白玩心甚重,头也没回地说了句我去瞧瞧便跳下车去了,乔羽飒哎了一声却也没叫住他,又怕这小兔儿不懂世事惹了麻烦,回头向车内的几人招呼了一声,便也跟着下了车。

乔宇灼生性好热闹,瞧见这么些人堵在路上,哪里有见了热闹不瞧的,说是担心妹妹一个人过去,不过是瞧热闹去了,也呲溜一声跳下了车。

乔羽飒跟着小白到了市场口,却见原来是人伢子在当街买卖。

这倒是奇怪了,这天子脚下太平盛世多的,怎么可能有人在京城之中做这些买卖?

小白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又蹦蹦跳跳的跑回了乔羽飒身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瞧着她:“小姐快瞧,听说是北边闹了旱灾,流民一路向南,就流落到国都来了,好多的百姓实在是捱不下去了,才将儿女卖给人伢子的。”

乔羽飒皱了皱眉,透过人群,瞧见一排的孩子跪成一列,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有的孩子才六七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瞧着别人哭,自己也扯开嗓子哭,瞧着好是可怜。

本来是好端端的人,偏生因为生的不好,就要被人当做牲口一般,跪在市场上任人挑选。

乔羽飒转身欲走。

她便是救得了一人,救得了眼前人,终究还是救不了天下人。

倒是小白依旧脑袋一探一探地往里面瞧着,她回头叫了一声,却也不见他跟上来,便转过身去伸手想将他拉走,只是转身的瞬间,却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地上,身上一片的污脏,脖颈后面插着一个草绳,正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捏着脸颊看牙。

那身影她倒是认得的。

那时候还在宫中,在祭祖之前,她曾在宫道上救下来那个孩子。

依稀还记得,自己当时给她赐了名,似乎是叫翡青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男子捏着她的脸颊左右瞧了瞧,啧啧了两声:“多大了?从哪儿来的?可还干净着?”

一个镶着金牙的人伢子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大爷放心,早就查过了,这丫头还干净着呢,也是半路上买来的,也是从那边逃过来的,这来路定然是清白的。”

翡青浑身发抖,一张漆黑的脸上双眼惊恐地盯着对面的人,即便是如此,也能隐约瞧的出这姑娘五官周正,难怪即使是年龄大些,也被人一眼瞧上。

乔羽飒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出手管这事。

乔宇灼是个剔透的,瞧见她的神色,又顺着她的目光向前一瞧,便知有蹊跷,开口问道:“妹妹可是认得那个孩子?”

乔羽飒点了点头。

乔宇灼也不多问,当即便推开人群走了出去,乔羽飒想开口阻止,却已是不能了。

只瞧见三哥与那人伢子说了两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跟着那人伢子去拿了卖身契,不多时便带着翡青走了过来。

翡青自然是认得她的,一瞧见她便睁大了眼睛,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主子,便扑倒在她脚下。

她伸手将翡青扶了起来,手掌摸到她的手腕,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便有些不忍心,轻声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翡青大概是有些日子没有吃东西了,乔羽飒递了些糕点给她,她竟是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

乔羽飒亲手给她倒了一盏茶,眉头微皱:“你不是在宫里么,怎么会在这里?”

宫中的女官内侍,甚至最低等的宫女都是有记录在册的,这么忽然消失了一个人,宫中不可能不知道。

翡青喝了口水将口中的糕点压了下去,眼圈忽然就红了。

这孩子毕竟年纪还小,这些个日子也不知受了什么苦,说的断断续续,好在乔羽飒是听明白了。

那一日她与尉迟烨出门便没有再回去,宫里上下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几日后才听说她在宫外暴毙,勤务处便将茨玉阁上下的宫人全部分发了出去。

她原本便是被乔羽飒从别宫中救出来的,自然是在哪里都讨不了好去,新主子脾气又是个不好的,有一日不知是谁摔坏了新主子的玉镯子,偏生便赖在了她的身上,新主子便叫人打了她二十大板,这宫里的板子可是她一个孩子能受得住的?当即便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宫外的乱葬岗了,浑浑噩噩爬起来,也不知遭了多少的罪,却是被人伢子两个馒头给骗走了。

好在今日遇见了乔羽飒,要不然,还不知道被卖到哪个腌臜地方去。

乔羽飒心下叹了口气。

这世道,哪怕真的是太平盛世,却也终有些苦命之人。

翡青怯怯地瞧着她:“主子,那日奴婢听说,您不是在宫外……”

乔羽飒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日后你自然会知道,今日你我相遇,也算是缘分,只是现下里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将你送回家去,不若我给你留下些盘缠,你且在曙安城盘恒几日,待我办完事回来,再送你回家可好?”

翡青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额头咚咚咚地磕着地面:“主子也是知道的,那一年南方水患,正是奴婢的家乡,早在出宫那几日,奴婢便打听过了,家中早就没了亲人,奴婢除了跟在主子身边,倒是真没去处了,还求主子收留,哪怕是留在主子身边做个洗衣做饭的粗使丫头也好,求求主子收留!”

乔羽飒有些头痛,她此行有要事,如何就能带一个小丫头在身边了?

翡青见她面有豫色那头磕得可是更响了,泪水止不住地砸在车厢之内,乔羽飒听着她的磕头声只头痛,伸手扶起了她。

“如此你跟着便是,只是我此次出行,确是有要事在身,你这一路上所听所见,均不许说不许问,若是敢多嘴一句,我定然当即便抛下你。”

翡青又连连磕头:“主子说什么,奴婢只遵命便是。”

白泽有伤在身,一行人若是使用御风之术,难免会招那些个精怪惦记,所以保险之计,还是马车比较稳妥些,且这马车不必寻常,倒是比战场上的传讯还要快些。

越是往西南方向走,那气候便越是干燥,有时路过大片的农田,便都可见龟裂的土地和在农田里来回挑水的农夫,这时候的百姓,大多是靠天吃饭,若是遇上哪一年天气不好,只怕真的是会误一年。

只五日的功夫,几人便到了西北境内。

一路上倒是有百姓对定国王爷称赞不停,据说自旱灾开始,定国王爷从未在府上逗留,每日便带着下属一同赈灾,更和百姓一同下地挑水灌田。

乔羽飒转过头去瞧着龙三。

龙三正倚在美人榻上闭眼小憩,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立马睁开眼睛瞧了过来。

瞪眼道:“你瞧着我做什么?!”

乔羽飒微笑:“你不是龙子?不是打个喷嚏都能让天上落雨?”

嘲风不知怎么的又怒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是龙子不错,你听谁说的龙子便是专门求雨的?”

乔羽飒知他脾气不好,若是这么说了,定然是死也不会帮她,便转眼向龙四瞧去。

龙四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心下觉得好笑,却还是开口了:“龙族最早被人奉为海神一族是不错,只是这落雨之时,还要去查看最近临海的风水珠。”

他微微皱了皱眉,缓缓道:“我也瞧了,这西北地区连续半年不见无根之水,只怕是临海的风水珠出了问题,若是要天上下雨,还是要查看风水珠是否有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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