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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西南困险


时已入初春,整个西南地区阴雨绵绵,在西南以西的一处山谷之中,整个天空更是乌云浓重,昏暗的苍穹之中时常有隐隐的雷声,似是风水失衡的样子。

这里便是传说中的木族圣地。

木族祖先乃是上古青帝大神,后火族首领蚩尤偶然间得了青帝至宝苗刀,用着这上古神兵将自己的部落发展壮大,所以这西南的些许小部落也是拜蚩尤为尊的,然而西南最大的三个部落旒竹,七旗,叱醜三部却只认青帝而不认蚩尤,并且一口咬定当年蚩尤是使了不正当手段将苗刀骗走而非青帝亲传。这木族圣地之中便是有一汪常年苦寒的壁阳湖,传说这苗刀之木便是由这壁阳湖中长出的落桑木的木心制成。

壁阳湖乃是极阴之地,终年不见阳光,常有毒蛇猛兽出没,任何身带阳气之物在这里都无法长时间生存。

这天下至阳之物便是太阳,至阳之兽,便是瑞兽。

白泽便被关在这极阴的湖底下。

他与龙三龙四带着郁婞刚赶到西南,便遭到了木族人的暗算,那原本应该收藏在乔家内库之中诛仙戟和破天令出现在了西南。

三人心思都太过单纯,才会轻信了郁婞。

郁婞的目标很明确,不是龙子内丹,而是瑞兽内丹和苗刀。所以龙三龙四倒是没受多大的苦头,只是白泽却被析魂网刺透了全身,只是木族人却未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东西。

西南本地风水便与他的身体息息相克,他们选在这个地方动手,便是他本身修为再高也要受这风水的压制,更何况他的元丹早就给了飒飒。

他被钉在纯黑的太极图上,一头白发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气息微弱,头微微低垂着,瞧不清样子。龙三与龙四被关押在一间满是符咒的水屋之内,与他半点也见不到面。

他并不担心自己与蒲牢嘲风的现状,木族人关了他们这么长时间,定是在短期之内不会再对他们动手,他们想要的东西都在飒飒身上,只要是他咬紧牙关,那些人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只是他答应过飒飒,待过了年,便去乔家请乔老爷将她许配给他,原本以为这事情只用两三日便能解决,谁想他们却误入圈套,这一耽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了。飒飒平日里虽是性子清冷,内里却最是刚烈,若是因此而记恨他,怕是他们两的婚事又是要一翻蹉跎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青丘是否在这其中也有参与,她知道的事情太多,若是她与郁婞合谋,怕是飒飒会凶多吉少。

郁婞正在大堂之上喝茶,忽然大门一阵巨响,一阵凌厉的掌风刮过,她冷笑一声,身子猛地后仰避过,手腕一抖,手中的茶盏便向着那掌风的方向而去,只是到了半空之中,那茶盏便碎成了一滩飞灰。

“郁婞!你居然敢那么对他!”大门外是青丘气的苍白的脸颊,她身上冷光乍现,身后有隐隐的九尾形状出现。

郁婞弹了弹长裙上坠落的水珠施施然地站了起来,目光凌厉地看着青丘:“你还敢来质问我?你千方百计地不让他去见那小贱人,我帮你便是,可区区一柄苗刀,你却一推再推,说什么时候未到,我倒是想知道你心底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你若是要他的元丹我想办法便是,你居然用析魂网!当日我将这些给你可不是让你拿这个来对付他的!”

郁婞冷笑:“我现在连你的话都不信,又怎的信的过他?不自己亲自动手搜一搜,我怎么能相信苗刀和元丹都不在他身上?”

青丘瞧着她,双目喷火:“我早就告诉过你,苗刀还在那小贱人身上,你居然敢伤他……”话音未落,她整个人便拔地而起,十指如钩遥遥地抓了过来。

郁婞目光一缩,反手从身后抽出一柄莹亮的软鞭,这软鞭越两尺来长,却是由一颗颗晶莹硕亮的鲛珠镶嵌而成,通体莹亮,发出的光芒却极是阴寒。她将软鞭往地面上一抽,原本光亮的地面便也失去了光泽,变成了青灰的暗色。

青丘在半空中生生的一顿身子,一扭腰硬硬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皎魂鞭!郁婞你敢!”

“我有何不敢!”郁婞冷笑,“告诉你,你那心上人我也受了我几鞭,这法器刚刚成形,没想到为它开刃的却是这上古的神兽!”

青丘眦目欲裂,一头乌黑的头发几乎都要炸起来,她恶狠狠地瞪着郁婞,恨不得扑上去将她咬死。

半晌她的脸色才慢慢平静下来,一张妖美至极的脸上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可不是,你有什么不敢的,连对你百年来念念不忘的嘲风的都下的去手!”

郁婞脸色急变:“我与他的事,怎么轮得着你插嘴!”

青丘冷笑:“我倒是不在意你的那些个破事,只是我警告你,我们现下还是合作关系,你最好莫要惹我,这苗刀的取出之法只有我知道,你若是再敢动白泽,我定不让你如愿!”说着一甩长长的衣袖转身便走。

郁婞盯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许久才冷冷地哼了一声,回身一甩手向着身后的木桌狠狠抽了一鞭,木桌应声而裂,原本清亮的颜色迅速变成了一堆焦黑。郁婞瞧着这才心底舒畅了些。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收回了长鞭,转身走到厅堂尽头的正位前,伸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扭了一下,眼前金黄色的大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幽深的暗道显现了出来。

暗道阴暗潮湿,每隔五步的墙壁之上便有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火把燃烧地虽然旺盛,却丝毫不见任何的暖意,便是连火焰也是阴冷的幽蓝色。

这便是传说可以烧尽一切阳火的锁阳焱。

行至暗道的一半,前方便出现了三个岔道口,她伸手捏了个手诀,一团淡蓝色的海气从掌心飞出,飞快的分成三个淡蓝色的水球向岔道口飞去,其中一个水球直飞到半路便坠落至地,她目光微闪,向着那条岔道走了进去。

走了大约十几步,地势愈是低沉,空气中隐隐传来刺鼻的海水腥气,光线也越是暗沉,她素手一挥,一颗光亮莹润的珠子便从胸腹之间飞了出来,暖光大盛,罩住了她的整个身躯,这才瞧见前方便是一团漆黑的海水,在内丹光芒的照耀之下,隐隐看见里面困着一只银灰色巨兽。她信步向前走去,那漆黑的海水一遇见内丹的光圈便自动避让开来,倒是让她轻轻松松地走到了巨兽身前。

这黑色的海水极其阴寒,因是吸收了月光的寒气,便可专门压制住地上阳气过剩的人与兽,用来禁锢龙子的肉身,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龙三微微睁开眼睛,一抹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颈间银白色的毛发,他身子一动想躲开,四肢却被缚束着动弹不得,只得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公子还在生我的气,”她将脸颊贴在他的颈间柔声说道,仿佛是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当真只是想要那柄苗刀而已,公子是知道的,当年我的族人大多便是死于那柄苗刀之下,我对那苗刀有恨是自然的,只是公子的朋友也忒不识好歹,非逼得我出手相夺,若是伤了自己,也是他们的不对公子说是不是?”

龙三冷冷地转过头去,心底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厌恶,他倒是真没有遇到过这么一个人,将自己的野心与阴险推脱到别人的身上。这便是他念念不忘了几百年的女子,他曾经真情所托的女子,却在最后欺骗了他伤害了他兄弟的女子。

初遇她之时,她已不是鲛人族最尊贵的公主,而是一个四处逃命的小鲛人,海水般干净湛蓝的双眼,满是惊慌和警惕,他救了她,带她到东海边他居住的地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这样一个女子?还是从一开始她便是这样,只是他一直被蒙蔽了?

他这几百年的真情,终究是被辜负了。

他闭上了眼睛。

郁婞吻了吻他的眼睛,柔声道:“所以公子一定莫要怪我,若不是他们,我们定是能恩爱相守……”

龙三长尾一挥将她推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怒吼。郁婞跌落在地,眯着眼瞧了他半晌才冷笑一声:“公子非要这般么?难道就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么?”

龙三闭目不语,这百年的情分,早在她拿着他的元丹一去不回之时便消失怡尽了,是他太过蠢笨,才信了她,才将自己的兄弟置于水火。

郁婞冷笑一声:“如此,公子便安安心心地留在这里,我想要的东西,总会有办法得到的。”

漆黑的水纹荡漾,水牢之中恢复了寂静,浓重的黑暗如沉重的砖石一般从四面八方积压而来,龙三努力缩了缩身子,强忍着周围带给自己的不适。

慢慢的回想着当初相遇的时光,那些恩爱,那些深情,此时变成了最最讽刺的利刃,一点点的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充满了讽刺与悲凉,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几百年的挂念与深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昏沉的神色中带着一丝警惕。

水纹一阵晃动,又是一个海蓝色的纤细身影出现在了漆黑的水牢之中。龙三一动不动地卧在原地,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眯,紧紧地盯着刚刚从暗道中走进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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