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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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站在门口却有些不敢推门,她盯着眼前的雕花木门,这是她在陈府的卧房,现在陈淮生也住在里面了吗?
沈槐从前不大知道到何为近乡情更怯,此时却能很好地体会此种心情。
手中参汤的热地抵到沈槐掌心,她定了定心神,轻轻抬手推开了房门。
陈淮生正在屋中坐着,那模样像是在写什么东西。
他这背影沈槐在阁楼的那段时间常常能见到,初醒或是入睡时,沈槐躺在温暖的床铺之上时常出神地看着陈淮生伏案的背影。
那时,这个背影她总会觉得安心至极。可是,现在沈槐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陈淮生和许月安之间的关系,在她心里就像是一个死结,解不开,又难受的紧。
而那时自己陷入困境,救出自己的也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说到底,对于此时的陈淮生,沈槐又气又恨,可又因为能够再次见到而感到开心。
陈淮生听了响动转头,清亮的目光对上沈槐的眼睛,目光在那张满是黑点的脸上只是一扫,却没有旁人见到沈槐这副模样时的嫌弃。
沈槐心中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听陈淮生道,“将参汤搁在桌上吧。”
沈槐依言走上前去,将参汤放在一旁,目光一转就看到陈淮生身前的宣纸。
原来他在画画。
沈槐从没见过陈淮生画过画,她有些好奇便忘了规矩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陈淮生许是太入迷竟也没有赶她走,只专心的拿着笔在纸上临细心精巧的画着。
那是一双眼睛,眼角纹路和纤长的睫毛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沈槐心中不由赞叹。
只见陈淮生停了笔端详着眼前的画,眉头微皱,而后他手一微抬,蘸墨落笔轻轻的在那一双已经的眼角落下一颗泪痣。
沈槐心神一震。
原来是在画自己吗?她想出声夸赞可话只停在嘴边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陈淮生此时才注到一旁仍站着的沈槐,扭头朝她看了看,“你可还有别的事情?”
沈槐一惊,连忙垂下头掩盖思绪道,“奴婢该死,何嬷嬷让奴婢往后此后三少爷,这会正要请三少爷赐个名字给奴婢。”
陈淮生却没有责怪的意思,仍是那副温和的模样道,“你原本叫什么?”
沈槐应道,“念淮。”
“念淮?”陈淮生重复着这两个字,眸光幽深。
他看着门外的槐树说道,“你往后仍叫这名字吧。”
沈槐见陈淮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反常,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得了陈淮生回答后正要往外走。
忽然见案上的参汤仍在升的热气,一下没忍住便在一旁轻声说道,“三少爷,这参汤你要趁热喝才行。”
陈淮生看向桌子上的参汤一怔,再回头时房中已经不见了沈槐的踪影。
他默默转头又再看着眼前的那双眼睛。
念淮?也不知是哪个槐。陈淮生想着便愈发觉得这名字倒是有些贴合自己的心境。
他看着眼前那双熟悉的眼睛,当时在阁楼时自己笑沈槐字丑,她便是用双眼睛无辜地瞧着自己。
那时候陈淮生才知道,原来她的一个不经意的目光都能叫自己心口发烫。
沈槐转身快步出门,只觉心中激荡,明明陈淮生就在眼前自己却只能装作不识。
这种滋味实在是难以忍受。
她垂着眸子,心中翻涌着难受,郁郁的朝着房中而去。
才到院子,却被人叫住。
沈槐抬头,见是先前那给陈淮生送参汤的侍女。那侍女看着沈槐的神情有些不善。
沈槐不觉自己哪里惹到过她,有些奇怪。
这侍女沈槐自然是认得的,名月川。沈槐在陈府时,月川跟着春华还有其他几个丫鬟都是被大夫人遣来锦院伺候的。因当时沈槐向来不喜欢使唤人,是以同这些丫鬟相处不算多,更谈不上了解。
此时见月川叫住了自己,沈槐便道,“有什么事情吗?”
那月川神情冷漠地说道,“既然嬷嬷派你伺候三少爷,那往后三少爷的药便由你来打理。”
自从三少爷在锦院住下来后,药膳一概都是有苑中的丫鬟亲自整理,煮药这事更是何嬷嬷亲力亲为。
沈槐听了毫不迟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三少爷的药要如何打理?”
月川将身后一大篮子的竹筐拖了出来道,“这些要你放到外头园中晾干,之后挑选上好的药材出来再拿回府中。”
沈槐有些震惊道,“三少爷平日里要吃这么多药吗?”
这篮子几乎能装下自己了!陈淮生究竟是患了什么病,需要服用这么多药?
月川皱眉斥责道,“你才来府上懂什么?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要晾干之后再把上好的药材挑选出来吗?咱们三少爷自然用的得是最好的!”
沈槐一听觉得有理,这陈淮生的药材自然得用最好的才行。那自己可一定要挑选的仔细一点!
她点点头将竹篮子掂了掂,因为药材浸水,分量不轻,沈槐只觉篮子分量极重,自己提起来颇为费力。
但是她仍点点头朝月川道,“你放心,我定会好好选的。”
她说完看了看陈淮生屋子又道,“若是三少爷有什么吩咐,劳烦你帮我照顾一下。”
月川点点头道,“行了,你趁着日头正好快去做吧,一会何嬷嬷来了我也会帮你知会一声的。”
沈槐听了便不再多说,使力抬起竹篮子朝花园走去。
月川站在走廊一下,抬头看了看酷夏的烈阳。
这还不是最热的事情呢。
月川这么想着便笑着走到正厅外等着陈淮生唤人伺候。
沈槐在花园偏僻处的空地上将药草小心翼翼的整理摆好,正午的日头是最烤人的。沈槐有些懊恼自己竟忘了带些水来,这样下去自己怕是要中暑。
她看着还有大半篮子的药材认命的接着摆放,自己通身都是汗水。
在沈槐停停顿顿中,一篮子的药材终于被摆放好,沈槐送了口气,疲惫的朝树荫下走去。
她靠在树干上,当头的太阳已经渐渐往西移。
这不知道能不能尽数晾干。
花园间有风抚过,驱散沈槐身体上的热度,她便想着竟不自觉昏昏睡了过去。
待她被脸上的痒意弄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尽山地。
沈槐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双明亮的双眸。
眼前不知合适来了位少年,那少年十一二岁的模样,长相清秀稚嫩。
就这么半蹲着看着沈槐,目光里全是恶作剧得逞的坏笑。
沈槐惊得睁大眼睛。
那少年见了越发的开怀。
沈槐在陈府之中从来没见过这位少年,瞧他身上所穿衣料却不似下人的布子,心中正奇怪他是何人。
眼睛一瞥,就看见了不远处晾着得药。此时已至傍晚,热度已经消散,沈槐有些烦躁自己的懒散不成事。
她懊恼的起身快步走到满是药材的空地旁,将晾好的药材挑选出来放到一旁的布袋之中。
那少年见沈槐被自己作弄竟然不恼也不惊慌,更觉好奇。他便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不停的摆弄药材,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沈槐想着这么多药材自己要弄到什么时候!心中正是焦急,听了少年的话只简短道,“挑药材!”
这少年来陈府后,身边的人向来都是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的讨好,哪里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
“你是什么人?”
沈槐只觉身旁的少年有些烦人,敷衍道,“丫鬟!”
那少年不厌其烦的不断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是哪个苑里的?”
“你知不知道陈家村怎么去?”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沈槐被他扰的有些恼,便道,“这都快天黑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家人要着急的!”
谁知那少年一听,嘴一扁委屈极了的模样,“我娘不要我了。”
沈槐听了手上的动作一顿,朝少年看过去,“你娘是谁?”
“我娘在陈家村,前些日子她将我送到这里来自己便走了,也没说什么时候来接我。”
沈槐见那少年是真伤心的模样,心中一软,好言道,“你娘肯定会来接你的,你再等等就是了。”
“可玉堂苑的下人都说这里的大夫人才是我娘。”
沈槐一怔,道,“你是陈淮安?”
沈槐看着在余晖中有些朦胧感的少年,眼神不由得变深。他竟然是陈淮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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