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生窘迫极了，好像在朗朗白日之下被人捉贼捉赃，感觉无地自容。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根本说不出话来。

    人证物证俱在还狡辩什么？

    但林月花只是在认真挑砂糖橘，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或许她没发现，或许，她并非放在心上。

    毕竟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

    李庄生心里强行镇定，急于扯开话题：“你奶奶，还好吗？”

    林月花轻声说：“上个月刚刚下葬。”

    李庄生心里微微一酸，又说：“之前，是康复了，是吧？”

    林月花点点头，眼神疲惫，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平日里很多人都会向学霸讨教问题，只要态度谦顺，学霸一般也会乐呵呵地为其讲解。但林月花不同，别人问她难题，她虽会解答，但总是一脸不耐烦，好像勉为其难。

    李庄生说什么也不答应，掏出手机要扫码，林月花见状立马挥手阻拦。虽然李庄生力气更大，但一只手拎着橘子，又担心将林月花弄伤，所以两人始终僵持不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熄灭了，李庄生本来那因为重逢而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冷却下来。

    别人说林月花“傲”，因为成绩好就目中无人，太“装逼”了。

    李庄生转身缓缓离开，但没走两步，忽然又转过头折返回来。

    “东西落下了吗？”林月花问。

    林月花又看着李庄生：“你挺好的呀，怎么会没有女生喜欢你呢……哈哈，是你要求太高了吧。”

    “你哪里笨了，你很聪明的！”林月花一脸肯定。

    李庄生高一时成绩还不错，所以有幸和这位学霸分到了阳光班。然而他升高二的那个暑假开始沉迷小说和二次元，成绩每况愈下。

    无言地对峙了片刻，还是林月花先开口：“那伱呢，你有对象了吗？”

    “怎么会没有！”林月花声音稍微高了些。

    “诶别……”

    “对哦，你结婚了……”李庄生喃喃。

    李庄生再次离开。回头又看了一眼，随即不再回头。

    “你之后……就一直在卖水果吗？”

    “好的，再见。”她笑着应承。

    眼眸弯弯，脸上好像终于有了一丝当年的模样，只是旋即又堙灭。

    李庄生认为她不至于“目中无人”，但觉得她的确“傲”得很。仗着自己学习好，在不是她当值日班长的日子，也会“越俎代庖”大声呵斥那些在自习课上说悄悄话或者发出声音的人。

    如果有的选，没人愿意做林月花的同桌。对方过于严厉，不止一次把同桌小女生骂哭。

    文科班上虽然女多男少，男生也很少有机会和异性坐一起。

    李庄生笑容一阵尴尬。

    李庄生心里想说太多了，但出口的只有：“谢谢，多少钱？”

    ……

    李庄生抓着头涩涩的笑：“谢谢你，没有你……我肯定考不上……我是笨瓜嘛。”

    李庄生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住摇头。

    第二天，李庄生被调到了林月花旁边。

    当然，他对于林月花的印象并非一味的属于“从众心理”，主要还是因为对方确实脾气太差。

    “加油啊，老同学。”

    “好了，这么多应该够吃的了吧。”

    在这之前，李庄生对这位新同桌实无好感，班上绝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她。众口一词说她的不好，李庄生对她的评价也就随大流。

    在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后，看着他全班倒数的成绩，陈兰英连夜拜访了李庄生的班主任，送去一张连锁超市的购物卡。

    “二宝也上幼儿园了，做这个自由一点。”

    “我要生气了！”

    “拿着吧。”林月花说。

    “那，我先走了，你也别摆摊了，挺冷的……而且下雪了，估计也没什么人。”李庄生说。

    李庄生心里一阵颓然，想不到该怎么说明此刻的状态。有是有，但是……

    李庄生听到在她背后说话，于是胡乱地应和了几声。

    当李庄生突然被调到林月花身边，不情不愿地换过去时，不出意外收到了很多同情的目光。

    当着众人的面被训斥，一般人都会脸红尴尬。偏偏老师们也都默许了她的这种“权力”，她的地位就越发像“常务副老师”了，而那些被训斥过的人也只能暗暗地骂。

    “哪有人会喜欢我呀。”李庄生自嘲地低下头。

    星鹏中学在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班，两人从那时起就是同学。

    “不行，这么多橘子，一定要给你钱！”

    她要是敢动手……他就告老师！

    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主动向她求教了，也没人和她来往，尽管她成绩非常好。

    “你上学时候请我吃了那么多饭，就拿这个抵了。”

    天上的雪粒落入他脖颈里，他脚步不由得加快，就像一只夹着尾巴逃走的野狗。

    李庄生下意识地缩回手，却又见林月花噗嗤一笑，笑的蛮好看。

    幸亏她成绩好，是老师眼里的宠儿，兼之高中阳光班大多是老实学生，因此一直没人揍她，最多跟她吵上几句。

    一道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直穿大脑，仿佛是一场埋伏了十年的突然袭击。

    她把砂糖橘递过去，用的是最大号的红色不透明塑料袋。李庄生拎了拎，起码有十来斤。

    她抿了抿嘴，笑笑。

    和林月花相识是在高二下学期，五月，正是初夏。

    林月花摆手：“不要钱，送你吃的。”

    别人没有一遍听懂，她还会皱眉说“这都不能理解吗”，听起来尤为刺耳，让人下不来台。

    李庄生一开始也颇为忐忑，不过他想自己是男生，脸皮应该比女生厚一点，不那么容易被骂哭。她要是真敢骂，那自己就骂回去，女生也不惯着。

    “我……考上大学了，二本。”李庄生支支吾吾地说。

    李庄生默默点头。

    林月花微怔，随即笑着向他竖起大拇指：“哈哈，我就知道你行的！”

    他们一开始并不熟，李庄生只是知道林月花是个学霸，分班前一直是年级前十，分班之后更是文科状元，月考最差的一次也是文科前三。

    可尽管李庄生幻想过在七成都是女生的文科班里发生点二次元里面的青春恋爱物语，但是女主角候补绝不包括林月花。

    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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