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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借势


刘诗雨道:“这就是我刚才要说的喜事了:李姑娘命人来知会我,要我替你筹备画展,趁着眼下文人士子云集霞照的机会,替你扬名……”

        林知秋已经听呆了。

        高兴是肯定高兴的。

        但更多的是紧张。

        他结结巴巴道:“可是,为夫……并无准备。”

        刘诗雨道:“你功夫都用在平时了,眼下无需准备。”

        林知秋道:“画呢?要展出什么画呢?”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记不起自己有什么好画值得展出。

        刘诗雨道:“你平日画了那么多,怎么没画展出?单是替我作的画,就不止一百幅了。”

        林知秋大惊道:“你的画像如何能展出去!把妻子的画挂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评头论足,不说岳父岳母会怎样,便是那些看画的人吐沫也能淹死为夫。”

        刘诗雨不屑道:“若我是那循规蹈矩的闺阁女子,也不会跟着李姑娘造反了;既造反,这副真身都被千万人评头论足过了,还怕一幅画像被人议论?”

        林知秋迟疑道:“可是……”

        他还是不想展出妻子的画。

        刘诗雨肃然道:“我让夫君展出这些画,非是哗众取宠,炫耀夫君对我的宠爱,而是有深意的。”

        林知秋忙道:“雨儿你说。”

        顺手拉她在身边坐下。

        刘诗雨道:“因为这些画最能凸显夫君的绘画功底。我自小跟着父兄,混迹商场,最知人性之复杂,千人千面,一人也有千面。穷困时是一副样子,富贵后又是一副样子;面对权贵高官是一副面孔,面对市井百姓又是一副面孔;在父母面前是一副面孔,在妻儿面前又是一副样子。男人面前一副面孔,在女人面前又是一副面孔;对着妻子是一副面孔,去欢场追欢买笑又是一副。伤心时一个样子,得意时又是一个样子;寂寞时一个样子,高兴时又是一个样子;坚强时一个样子,软弱时又是一样;敷衍时一个样子,真诚时又是一个样……”

        她一连数了不知多少种情况,最后道:“若能将这些生动刻画出来,别说一百幅,一千幅也画不完,其细微之处,要想绘制得传神,没有高深功力可不行。”

        随着她述说,林知秋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浑身颤栗,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每说一句,他便捏一下她的手,再用力点头附和;到最后,只听见他“呵呵……呵呵呵……”傻笑声。

        刘诗雨再道:“若是寻常人看了这些画,定会骂你不务正业,只会作画讨女人欢心,然眼下城里汇聚了不知多少文人士子,其中不乏名儒和画坛前辈,以他们的眼光,岂能看不出你这画的功底?你定能成功。”

        林知秋两眼放出热切的光芒。

        刘诗雨也目光湛然,进一步坚定他的信心道:“这是李姑娘的主意。她最擅用人的,也最擅借势。她这次在东海剿灭镇南侯,便是踩着镇南侯的肩膀扬名;替你办画展,则要借黄修的势,借周昌的势,借谢耀辉的势,借所有汇聚在霞照城的文人士子的势,一举成名!李姑娘开女子科举入仕的先例,非是要打压男子,而是男女并重,量才为用。”

        林知秋总算能说话了,插嘴道:“这我知道。我也钦佩李姑娘,襟怀气魄不输男儿。”

        知道刘诗雨也要说,因为她觉得林知秋对李菡瑶认识不够深,她要借此激发林知秋。

        她继续道:“李姑娘擅用人,连牛贩子和杀猪的都能调教成国之重臣,何况你这饱读圣贤书的儒门弟子!之前没任命你做官,因为知道你不适合做官,更不能派你带兵打仗,若真是那样,你定会被人嘲笑,说借了媳妇的光。现在则不同,先替你办画展,等扬名后,再参加科举;中了进士,或入翰林院,或入国子监,都便宜的很。”

        林知秋摇着她的手,快乐的跟个孩子似的嚷道:“我要进国子监教书!”仿佛他已经中了进士了。

        刘诗雨含笑道:“教书好。”

        林知秋又表白道:“我愿意替你们教女子。”想想又补充道:“不教年纪大的,教女童。”

        原来他要避嫌。

        男女有别嘛。

        刘诗雨抿嘴笑道:“这都容易——眼下咱们还是先把画展办好,先替夫君扬名立万……”

        林知秋忙道:“对对!办画展。”

        刘诗雨道:“这事交给我安排。”

        林知秋惭愧道:“你做官已经很辛苦了,还要为这事操心,都是为夫太没出息了……”

        不等他说完,刘诗雨便伸手按在他嘴上,不许他再说,并嗔道:“画展画展,画才是最重要的,若没有夫君的画,我安排再大再好的铺面,也是无用。再说我也不是亲自去办,不过是交代下去,让管家去安排。这些都是俗务,身为妻子,替夫君安置本就应当;夫君心性高洁,不惯处理俗务,只要一心作画就好,这些事自有我安排。”

        林知秋听得心情激荡不已,原还想自惭几句、说些感激的话,转而又想:“我与其惭愧,倒不如努力将这画展办好,替她争个脸面,好过絮絮叨叨。”想罢便道:“如此,辛苦爱妻了。有妻如此,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当着人,刘诗雨红了脸。

        书呆子毫无知觉,自言自语道:“光展出你的画像,还是太单调了。我得再找几幅出来。”

        刘诗雨忙拦住他,道:“找画的事,也交给我。”

        林知秋傻傻地问:“那为夫做什么?”

        刘诗雨道:“作画!”

        林知秋傻眼。

        现赶着作画?

        他觉得妻子逼他作画的样子挺可爱的,就像小时候,母亲拿根藤条逼着他背文章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他今日遭遇了不平,正满腔愤懑,后被妻子安抚激励,又生出许多的希望和热情,只觉有无限的灵感充盈心胸,急需要抒发。

        他宣布:“为夫要闭关,潜心作画!”

        刘诗雨:“……”

        她不是这个意思。

        林知秋说,他灵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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