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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玉麒麟霍非


西大营驻扎了十五万禁军。

        陈真乃兵部尚书陈修文之子,年三十,是镇远大将军霍非的副将,正四品。平日里,大家看在陈尚书和太后皇后的面子,尊称他一声“陈将军”。

        乾元殿被轰,那惊天炸雷传至城外,军中对火炮声格外敏感,因为他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炮声从城中传来,分明出了大事,禁军们议论纷纷。

        陈真被炮声震得心惊肉跳。不怪他惶恐,实在是陈氏一族命运和皇家休戚与共,皇帝有任何闪失,陈氏一族也休想有好下场,他自比别人更关注。

        他匆匆去找大将军霍非。

        结果被挡在了将军府外。

        霍非不见他。

        陈真急了,问:“出了这么大的事,将军怎不急?”

        亲卫不悦道:“出了什么事?你清楚?”

        陈真哑然,他还真不清楚。

        可是将军为何不见他?

        后面又来了许多低级将官。

        亲卫只得通禀进去,霍非依然没露面,只传令出来:众将官不许妄动,真有事,自有调兵旨意。

        理是这么个理,然大家急需主将安抚,主将不肯安抚,他们就跟没吃着奶似得不舒服。

        陈真尤其不安。他父亲陈修文被玄武王张伯远扣押在北疆,陈家没有父亲坐镇,便如失了主心骨一般。他又驻扎在城外,想见皇上和太后一面都难。

        霍非不见,他只好回去。

        他在军中有单独的居处。

        很快,将军府外平静了。

        守卫的禁军进去回复霍非。

        书房内,霍非精神萎靡地靠在罗汉床上,罗汉床的深度接近长度,缩短了视觉效果,看上去不像床榻,更像是一张宽大、精致的座椅,椅背三扇屏风式浮雕,雕着吞云瑞兽,加上两边的围栏扶手,像五扇围合的矮屏风,可见罗汉床的主人是个讲究精致、且有品位的人。

        霍非给人的印象确实如此。

        他年方二十六,其相貌俊朗、英气勃勃,十九岁中的武状元,先帝曾金口称赞他“大靖玉麒麟”。

        玉麒麟昨晚中了下属暗算。

        在罗汉床的右手边坐着一位指挥使,约莫二十一二岁,姓云名鹤,跟玄武王族张家有些关系。

        霍非听说陈真等人都走了,瞅了云鹤一眼,道:“你这样能拖到什么时候?除非杀了本将军。”

        云鹤很佩服将军,被暗算了也不发脾气,十分的有风度和涵养,换个人早痛骂出来了。

        云鹤笑道:“一天够了。”跟着又表白道:“末将怎敢唐突将军呢,更不要说下杀手了。”

        霍非道:“你已经唐突了。”

        云鹤干笑道:“情非得已。”

        霍非嗤笑:“造反也是情非得已?”

        云鹤神色一正,道:“将军的忠心属下明白,但将军再忠心,还能比得过忠义公?瞧瞧忠义公的下场,将军难道还不警惕?昏君不过是利用将军罢了。”

        霍非沉默一会,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云鹤在心里将王壑叮嘱他的话又捋了一遍,才道:“将军英勇无敌,应该去疆场杀敌,不该陷入朝廷权利纷争。就像冠军侯霍去病——将军跟他同姓呢。”

        霍非道:“你有何资格劝本将军这个话?玄武王不正在挑起内乱?怎不用心杀外敌?”

        云鹤瞪眼道:“将军站着说话不腰疼。疆场杀敌不要后方军备粮草支援?忠义公是怎么死的,将军不清楚?若将军在前方杀敌,有人在后方断将军的粮草军备,还扣押挟持了将军的家眷,将军腹背受敌,能容忍?”

        霍非:“……”

        他闭上了眼睛。

        云鹤松了口气。

        成了!

        他也清楚,能说服霍非并非自己口才好,而是霍非本就对嘉兴帝对付忠义公和玄武王的行为不满。倒不是说霍非就站在了玄武王一边,他只是替边疆将士感到不平。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边疆将士是无辜的。嘉兴帝只顾皇权,却伤了士气、乱了军心。霍非虽不满,却不愿参与玄武王造反。云鹤控制了他,他乐得撒手,两不相帮。

        云鹤就是要他两不相帮。

        再说陈真,闷闷地在营房待了一上午,午后,忽然有禁军来回禀,说大营门口有人找他。

        他心一动,忙赶出来。

        一个挽着包袱的清秀少年和一个穿斗篷的美貌丫鬟站在西大营门前,并未藏头遮脸,大大方方地将脸面暴露在寒风中,被寒风吹得腮颊通红。

        这让守门禁军少了些戒备。

        陈真见不认识,很是疑惑,上前问:“二位找在下?”

        美貌丫鬟,即火凰滢忙上前,欠身福了福,轻声道:“见过陈将军。我家主子让婢子给将军捎个信。”

        陈真问:“你家主子是谁?”

        火凰滢道:“将军看信便知。”

        说罢,从怀里掏出信来。

        陈真接过去,展开来一看,顿时心中一惊。信是简繁简相写的。陈真曾在父亲的书房见过简繁书写的公文,所以认得简繁的字迹,且信末盖有右相官印。简繁在信中道,有要事相告,却不便落在纸上,请带丫鬟去隐蔽地方询问即可。

        禁军不得随意离开军营,然陈真职位较高,且身份特殊——是皇后、太后的亲戚,后族人,差不多的小事,上下都愿意给他行方便,自比一般人灵活。

        当下,他给大营守将打了个招呼,叮嘱若是霍将军急召,叫人去某地找他,然后带着火凰滢二人离开。

        在祁镇一间酒馆后院厢房内,陈真看着李菡瑶——明面身份是內侍庄厦——说皇城兵变经过。

        李菡瑶采用春秋笔法将皇城兵变说了一遍,重点强调:目前嘉兴帝被困在太庙,而龙、虎禁卫大多叛变,所以皇上处境堪忧。皇上在乾元殿被轰塌时,被椽子砸伤了手,而且大梁轰落,砸在御案上,兵符不知落在哪里。龙禁卫冲进去救皇上,并抢了玉玺,却来不及找兵符。

        没有兵符,无法调动西大营兵马救驾。

        不得已,皇上才拟了两道密旨,一道给陈真,一道给崔华。现在,皇上也只能相信陈家人了。虎禁卫大将军贾原都叛变投靠了玄武王,谁知镇远将军霍非叛变没有?

        一股悲凉在陈真心间回荡,他眼睛都红了,愤怒地想:“霍非肯定叛变了!我说他怎会如此反常。”

        李菡瑶拿出圣旨。

        陈真急忙跪下接旨。

        圣旨为黑牛角柄轴,是给四品官员的;内容是吕翰林拟的,字迹光大圆润,陈真也是见过吕畅笔迹的,确认不假;圣旨上盖着鲜红的玉玺,也不假。

        圣旨内容:要陈真带一队心腹,保护传旨內侍去京郊火器研制中心,向崔华将军传旨。

        竟不是要他带兵救驾?

        陈真疑惑地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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