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震慑人心，又恍若能让天地失色的英俊神颜，满是严肃凛然，深邃如地狱深渊般的寒眸，本是冷酷无情，凶狠残酷的，可此刻，闪烁着无所畏惧的寒眸，漾着霸气凛然，盖世枭雄般令人折服的王者之气，再无其他。

        蒋子文自知，虽堕入冥界，可他骨子里流着神族的血。

        为了天下，为了苍生，该牺牲时，义无反顾，他没什么可怕的……

        曾经深爱的人如今已有了更好的归宿，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站着的，有着一双瑰丽清澈紫眸的少年……

        “阎王印？同生共死？”

        西王母若有所思的在蒋子文和灵殇之间来回看了半晌，随即和身后的东王公在商量着什么，并没有立刻给蒋子文答复。

        并且，听到西王母主动提议说抽签选择谁赴死，所有神族，没有任何异议。

        四位老祖宗，加上蒋子文、厄难、寂亡、墨昆，由于天魔虽是半个神族，但终究是龙族，他也被瞥去在外，不包含其中。

        这样一来，参与抽签的，就是八位。

        但是，蒋子文提出要解除和灵殇之间的共生关系时，西王母却开始和东王公，以及赤松子面色复杂的谈论着什么，就好像这并不是意见可以轻易做到的事儿，并没有立刻给蒋子文答复。

        所以，就只能等。

        从蒋子文主动第一个站出来说“没有异议”，并要求解除和灵殇他之间的阎王印共生关系那一刻开始，灵殇瑰丽的紫眸晦暗如深，渐渐地，渐渐地，没有温度，没有一丝表情。

        他呆住了，那种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的感觉，让他四肢冰凉。

        他低着头，怔怔的盯着蒋子文那双宽大的手掌，看的出神。

        心里莫名的有种苦涩的感觉，开始无限泛滥。

        要解除了吗？

        那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

        不，不对，他不开心，他不仅不开心，甚至觉得，心口会痛，呼吸会难受，喉咙甚至哽咽，他有一种想爆发的感觉……

        试图看着蒋子文，尝试了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灵殇都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立场开口，用什么立场去和这个男人说，你能不能不要……

        最终，灵殇深吸了一口气，仰望黑暗的天空，声音嘶哑不稳，伸手揪住了蒋子文的衣袖，扯了扯，“蒋子文……”

        感觉到身旁的少年在扯自己的袖子，蒋子文倏然侧眸，低下头，宽大温暖的手掌伸过灵殇头顶，轻抚了半晌，“嗯？”

        “你有病吧……”灵殇咬着唇，喃喃自语，“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解阎王印……解了万一抽中了呢，万一是你，你就要去死吗？你怎么想的？”灵殇的说话声越来越大，眼底酝酿着暴风，到最后，变成了声嘶力竭失去理智的质问咆哮，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疯了！”你可以说你和我的命连在了一起，你完全可以避免这种事，你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选？

        “殇儿……”蒋子文剑眉紧蹙，沉沉的轻唤，不是责怪。

        灵殇低着头，他不敢看蒋子文的眼睛，他死死揪住了蒋子文的衣袖，无人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喉结剧烈滑动，仿佛噎着滚当的铁块，他快窒息了。

        他好想说，你不要去。

        明明好几次冲动的想吼出口，可灵殇自始至终没有。

        “解了就自由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

        蒋子文像在哄孩子似的，一遍又一边轻抚着灵殇的脑袋。

        “可代价绝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灵殇忍无可忍，怒吼出口，垂在身侧的手剧烈发抖。

        “只是抽签。”蒋子文沉冷下脸，不怒自威，“殇儿！你这又是在和我闹什么？”

        灵殇讨厌蒋子文总是将自己当孩子一样看待，这个男人处处都照顾着他，顺着他意，在龙谷这条件苛刻落后原始的地方，但凡有好吃的，他永远都会藏着给他吃，受伤了，他会替他疗伤，明明他伤得更重……

        灵殇不断地深吸气，迫使自己冷静，可他冷静不了，突然间，众目睽睽之下，灵殇发狠似的推搡了蒋子文一把，抬起一脚就踹向了蒋子文的胸口，扑上去，将两米高的蒋子文给撂倒了。

        “我没有闹，我反悔了，我不要你抽签，抽头发丝儿都不行！”灵殇强悍的双手掐着蒋子文的脖子，骑在他身上，“你听到没有！蒋子文！你去你就是条说话不算话的狗！”

        灵殇说着，狠狠扇了蒋子文一巴掌，妄图把这个男人打醒。

        是去赴死，不是闹着玩的！

        祭塔，魂灭，人没，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说过你会对我负责！你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永远都是你在做决定！我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不知不觉，灵殇眼底噙满了泪水，他倾身，抱住了蒋子文，埋在了他的怀中，浑身颤抖，“别去……好好活着不好吗？”

        “帝司，把他给我拽走！”

        蒋子文眼底的动容和疼惜瞬闪而逝，恢复冰冷，看向宫司屿。

        灵诡不用抽签了，宫司屿大松了一口气，可他的心情依旧是沉重的，他不想看着任何一个人牺牲，这么久，大家相依为伴，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比一家人更亲近的存在，谁死，都是巨大的悲痛。

        “灵殇！起来。”

        宫司屿夺步上前，一把拽起灵殇，妄图将他从蒋子文身上扯走。

        谁知灵殇爆出破音的咆哮，挣扎着不起，“你也要看着他去找死？姐夫？他是亲人啊！你忍心吗？他为了你和姐做的牺牲还不够吗？”灵殇挣脱了宫司屿的硬拽，“不用那座塔了，这样就谁都不用牺牲，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用？为什么一定有人要……”

        “死”字没说出口，灵殇的脖颈倏然被蒋子文一击狠厉的手刀劈中，晕了过去，瘫倒在了蒋子文的怀中。

        一把横抱起灵殇，蒋子文将人交给了银修。

        “把他带走，帮忙关起来，等出了结果，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把他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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