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鹿丘来兵
水坝加固后, 短时间内东津镇的水患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三天后,飓风终于消失了, 天气也终于放晴。
大雨过后的东津镇的空气带着雨过天晴的清新湿润。
姜梨挎着菜篮子走在东津镇的街道上,此时的东津镇在经历过数日的暴雨之后,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路上的百姓遇到姜梨都会友好的问候,并表示感谢。
那日从陵水山水坝回来之后,参与到加固水坝的工匠们都是心有余悸的和自己的家人朋友们描述了那日的凶险。
可以说若不是姜梨提出建立水坝挡住了泠河的大水, 此刻的东津镇恐怕已经是一片汪洋了。
此刻对于拯救了整个东津镇的姜梨,所有的百姓都对她心存感激。
这一路走来, 姜梨还没买什么菜, 菜篮子里就已经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
姜梨一直在拒绝,但是这些热情的百姓还是往姜梨的菜篮子里塞了许多东西以表感谢的心意。
看着已经满满当当的菜篮子,姜梨欲哭无泪。
得, 未来半个月都不用再买菜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百姓, 姜梨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中。
还没走到家门口,姜梨就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个清俊的背影。
“沈大人?”
站在门口的正是沈钰。
“杨夫人。”沈钰对着姜梨行了一礼。
“沈大人今日怎么来我这里了?”姜梨笑着问道。
在经历了和沈钰一起抗灾之后, 姜梨和沈钰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朋友这一层次。
“不瞒夫人,今日沈钰来此是为了向夫人告辞的。”说道离别, 沈钰脸上一下没了笑意。
“沈大人要走了?”对于沈钰离开, 姜梨没有丝毫意外,作为书中的谋士天花板, 沈钰如果一直待在东津镇才是件奇怪的事。
“不错, 有要务在身, 不得不离开了。”沈钰微微叹息。
前几日大临突袭郡城,他其实早就该走了,但是东津镇的水患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解决, 他便多留了几日。如今雨过天晴,东津镇也没了水患的威胁,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姜梨了然:“我就祝沈大人一路顺风了。”
那天后,姜梨再也没有见到过沈钰。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便到了端午。
就算是东夷如今正在面临大临的进攻,但是紧张的气氛全在郡城,东津镇这里丝毫没有经历战争的侵扰。
这里的人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准备过节的物件了,整个东津镇都沉浸在过节的欣喜中。
姜梨也买了一些粽叶,准备做几个粽子,顺便再给自己做个香囊,去年端午她费了好大力气做出来的香囊,一个给了杨晟,另一个被景睿旸拿去了,自己倒是一个没留,想再做一个,又没了那心境,这会又到端午,姜梨便想着给自己也做一个香囊。
此时。
海上。
三艘巨大的舰船正朝着东夷靠近。
三艘舰船最中央舰船的甲板上,一个身着红甲的年轻将军正静静的站在这里。
那年轻将军目如朗星,英姿勃发,若是姜梨在此,一眼就能认出眼前的将军正是骆传名。
骆传名身上穿着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冷光,一看就知此甲绝非凡品,能够穿戴这样的铠甲,可见他此时的身份地位早非昔日吴下阿蒙。
骆传名手中紧紧握着佩剑,他的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东津镇的方向,看着脚下的船只一点一点的靠近东津镇的方向,他握着佩剑的手也忍不住激动的颤抖起来。
三个月了。
离开东夷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如今的他早就不是之前那个会被上位者轻易主宰生死的无名小卒了。
如今的他,是景延麾下声名鹊起的年轻将领,是这一次东征的的主要领军将领。
“传名,在看什么呢?”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接着一条胳膊直接搭到了骆传名的肩膀上。
“清州大哥。”
来人正是沈清洲,虽然他之前在城墙上因床弩的事小瞧过骆传名,但是后面相处久了之后,骆传名发现,沈清洲性格爽朗,没什么心机,很适合结交,当时也不是特意针对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说能使用床弩,任谁都要怀疑,因此解开了误会后,这段时间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好。
“我们应该会在东津镇登陆,我记得传名你的家乡就是东津镇吧。”沈清洲顺着骆传名的视线看去,那个方向正是他们即将要登陆的区域东津镇。
“不错,我从小就在东津镇长大。”想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姜梨,骆传名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柔和。
“传名啊,看你这神情,该不会是在东津镇还有你心仪的姑娘吧?”沈清洲眼尖,骆传名眼底浮现出来的那一抹柔和丝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骆传名对着沈清洲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朝着东津镇的方向看去。
“哎呦,不会吧,真的有心仪的姑娘啊。”沈清洲原本只是打趣,现在看骆传名几乎已经是默认了的态度,他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传名啊,别怪哥哥没提醒你,那赵大小姐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你可得小心后院起火。”
听到沈清洲提到赵碧柔,骆传名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清州大哥,我和赵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清洲更加诧异了:“传名啊,不是哥哥说你,这男人啊,就是要有担当,你可别忘了,要不是赵大小姐将你拖出深山你早没命了,这赵大小姐对你的情意举世皆知,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骆传名越发的沉默起来。
赵碧柔对他有情,他当然知道,他对赵碧柔呢,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但是那种感情骆传名非常清楚,与他对姜梨的那种情感完全不同,对赵碧柔,更多的是一种感激。
感激她将垂死的他带出深山,感谢她在景延面前为他说话,感谢她让他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
“传名,其实啊,这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看,赵大小姐虽说性格是蛮横了一些,但是人家要家世有家世,要美貌有美貌,对你更是痴心一片,传名你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只有赵大小姐这样大家贵女才有资格做你的正妻。”
沈清洲还在边上劝说着,骆传名听着沈清洲的话语,眼里若有所思。
“清州大哥,我有一事相求。”骆传名突然开口。
“传名你说。”沈清洲问都不问,直接答应了下来。
“我父母都在东津镇,我想将他们接到鹿丘生活,还有,我表妹居住在东津镇上,我也想将她也接到鹿丘。”
沈清洲是此次东征的主帅,骆传名想要将父母和姜梨接走自然是要先和他通个气。
“还以为传名你要说什么呢,这点小事,你到时候吩咐一下,保证将你父母和表妹都安安全全的接回来。”
现在景延手下的家属早就在他准备撤离东夷之前就一起转移到了一处海岛上,后面到了鹿丘之后,这些属下的家属也都陆续转移到了鹿丘上。
而经过三个月的建设,现在的鹿丘也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荒夷,俨然已经是一座繁华的山寨了,至少在居住条件上和之前在东夷郡城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
骆传名迟疑了一会继续说道:“我父母那边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只是我表妹,她恐怕不会愿意离开东津镇。”
骆传名不敢确定现在的姜梨是否已经知道景睿旸的身份。
想起景睿旸,骆传名心底浮起一片阴郁。
他在离开东夷的时候见到了景睿旸。
虽然他的容貌和杨京完全不同,但是他就是知道,那就是杨京。
那是一个下着细雨的清晨。
他带着赵碧柔试图混出城去,就在那时,景睿旸来了。
他穿着一身玄黑长袍骑在一匹骏马上,一顶白玉冠束起满头黑发,身上带着还未完全散去的萧杀之气,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马上高居临下的看着自己。
那一刻,骆传名几乎都以为景睿旸认出了自己,认出了那满面污泥下自己的真实容貌。
但景睿旸只是扫了那群想要出城的百姓,淡淡的说了一句:“出城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清冷疏离中带着无尽的萧杀之意,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就让骆传名浑身一冷。
骆传名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无比的渴望权势。
他也想和景睿旸一样,一言一语掌控无数人的生死。
那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想到景睿旸,骆传名就忍不住将他和姜梨联系到一起。
姜梨对景睿旸知道多少呢?
她愿意和自己一起离开东夷吗?
自从知道杨京的真实身份就是前朝景国太子景睿旸之后,骆传名就知道,什么命不久矣,什么跛子都是假的,说不定不能人道也是假的。
一想到这一点,骆传名的心底就更加阴郁了。
“表妹?你那表妹该不会就是你的心上人吧?”沈清洲敏锐的从骆传名不自然的语气里发现了表妹的真实身份。
“我和表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和你一起走?”沈清洲反问一句。
“这其中发生了很复杂的事,一言半语也解释不清,总之,清州大哥,到了东津镇后,能否让小弟领兵前去接走我表妹?”骆传名请求道。
他不确定姜梨是否愿意和他一起走,但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不得不使用一些强迫的手段了。
“行,到时候你自己挑人。”沈清洲满口应下。
“那就多谢清州大哥了。”
战舰的行进速度不慢,很快,骆传名便看到了东津镇那一片熟悉的沙滩。
东津镇虽然靠海,但是这里的沙滩面积却很小,海岸上还有一大片的峭壁,也正是因为如此,因此东津镇上的居民甚少有渔民,因为想要打鱼还要翻下一片峭壁,危险不说,收益也不高。
因此,东津镇上的百姓除了农耕就是打猎。毕竟东津镇山多,在山里找猎物,可比去水里打鱼来钱快。
“传名啊,攻打东津镇虽然是你提出来的,但是这作战,刀剑无眼的,若是让你家乡遭到了破坏,可不要怪哥哥了。”下船前,沈清洲又说了一句话。
“清州大哥,东津镇上的百姓远离战争,他们不喜争斗,等会上岸之后,不用大动干戈,这里的百姓自然会投诚的。”骆传名了解东津镇是一座怎么样的小镇。
这里距离郡城太遥远了,战事似乎完全影响不到这里。
他也不觉得东津镇的百姓会为景睿旸而和他们做抗争。
对于东津镇的百姓来说,谁掌管东夷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别打破他们宁静的生活就可以了。
“放心,东津镇也是王爷的领地,这里的百姓自然也是王爷的子民,只要他们不反抗,我自然也不会多做杀孽。”
说完,沈清洲登到战舰最高的位置上,抽出腰间长剑朝前方一指。
“全军登陆!”
将船只停靠好,将士们有序的从船上走了下来,取出早就准备好攀爬器械,这些将士们一个一个的从峭壁上往上爬去。
等第一批将士们爬到了峭壁上,他们从腰间抛出一卷卷长绳。
接着从峭壁上抛下来的绳索,下方早就等候着的将士们熟练的将一块块早就准备好的木板安装了上去。
忙碌了大半天,终于,一座简易的坡道便修建完毕。
沈清洲来到东津镇的时间是清晨,忙完坡道修建后便已经是正午了。
好在东津镇的百姓并不靠海吃饭,海边峭壁人迹罕至,这也就让沈清洲毫无打扰的完成了坡道的建设。
坡道建设好之后,诸位将士从船舱中牵出自己的战马,顺着修好的坡道,直接登上了海边的峭壁。
与此同时。
郡城。
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海鸥似乎迷了路,竟然直直的落入了郡城王府之中。
不多时,负责收取信件的吴子郢脸色大变,取了信件匆匆忙忙的朝城墙处飞奔而去。
从飓风日夜袭大临军营之后,战事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
本以为卢俊多疑,夜袭之后大临至少也能安分几日。
但不曾想,那日清晨,大临便直接发起了猛烈的反攻。
景睿旸知道,大临此刻的指挥将领绝对不是卢俊了。
为了大业,景睿旸这些年对大临的将领非常了解,卢俊虽然是平西大将军,但是他作战却又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很容易想太多。
多虑有时候并非坏事,但是敌人却也能利用他的多虑反过来掣肘他。
景睿旸夜袭便利用了卢俊这一弱点。
火药,他只埋了那一处地方。
但是卢俊却会怀疑从大临军营到东夷郡城处处都是火药。
这也就导致了卢俊并没有追击。
但是如今的大临作战的将领作战风格和卢俊完全不同。
他的作战风格极为大胆,天马行空之余又不缺乏细节,这样的作战风格,让景睿旸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物。
江北郡王世子段鸿飞。
段鸿飞参与的战事其实并不多,但是每一场都是经典,从他领军参战的战事可以看出,段鸿飞的作战风格其实和他的父亲段阙云非常相似,但是和段阙云相比,段鸿飞的作战风格还显稚嫩,这也是景睿旸能够第一时间锁定将领人选的原因所在。
段鸿飞接手过后,东夷确实很难受。
这难受的方面主要是在于守城器械上。
五百架万箭弩已经尽数销毁。
就算是矿区及时运来了五十架改良的姜氏床弩,对于这么大规模的战事来说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开始那几天,景睿旸守得极为艰难,将士们伤亡大增让他难以承受,但好在,从第三天开始,矿区运来了一批新的床弩。
这一次的床弩并非万箭弩那种能够一次射出二百支箭矢的大型床弩,而是体型小了许多,甚至只是比一般的弓箭大一些的□□。
但是这种□□的优势在于对射箭者的臂力要求极小,只要装上箭矢,对准方向扣动扳机,就能完成发射。和一般的弓箭相比,这次的□□射程要远不少,虽然比不上万箭弩,但是也差距不大。
得到了这一批□□之后,守城的压力一下子就小了许多。
随着守城时间的拉长,矿区那边一直在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各种武器,渐渐的本来守城的劣势慢慢就反转了过来。
吴子郢到城墙上的时候,景睿旸正在指挥作战。
连日的征战已经让他非常疲倦,这些天,他每天最多只睡两个时辰,高强度的作战,无与伦比的压力,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极差。
“殿下,大事不好!”吴子郢一边躲避空中的流箭,一边举着手中的信件朝景睿旸的方向快速一动。
“何事?”景睿旸手中长剑一挥,一只射向吴子郢的箭矢直接在空中被他劈成两截。
见那根几乎已经飞到了自己面前的箭矢被劈砍到地上,吴子郢险些软到在地。
他并不擅长武艺,平日里做的也都是文职后勤工作,这样凶险的一幕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当下便吓得白了脸。
好半晌,吴子郢终于定下心神,他将手中的信件递到景睿旸手中:“景延的军队已经从东津镇上岸。”
“什么?你再说一遍!”景睿旸猛然回头。
景睿旸此时的眼神太过吓人,吴子郢咬了咬牙,重复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景睿旸的脸色已经冷的能掉下冰碴子,他抽过吴子郢手中的信件快速的看了一遍。
“景延!”
回头看了看下方杀红了眼的大临将士,景睿旸深吸一口气,郡城和东津镇他只能选一个。
“杨将军,这里便由杨将军暂为指挥,孤必须立刻赶往东津镇!”景睿旸已经心急如焚,但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将战争的指挥权交到了杨道成手中。
杨道成听完事情的首尾后,也是一脸凝重:“殿下放心,这里就交给我。”
杨道成也知道东津镇的重要性,虽然那里只是一个偏僻的小镇,但是那里却是矿区所在,若是东津镇沦陷,那也就意味着景睿旸最重要的军事仓库也沦陷了。
没了矿区源源不断的武器供应,郡城绝对也撑不了多久,所以,东津镇绝不能有失。
郡城需要兵力防守,点了五千精兵,景睿旸骑上马,朝着东津镇飞奔而去。
而这个时候,沈清洲已经攻下了东津镇的衙门。
正如骆传名所说,东津镇的百姓全无斗志,见到全副武装的将士,这些百姓早就吓得话都不敢说,哪里还有抵抗之意。
“传名,现在东津镇已经被我等掌控住了,现在你可以去接你的父母和表妹了,我先行一步,你接了父母表妹速来前方与我回合。”
“好。”
得到了骆传名的回复,沈清洲便带着人马准备一路攻入郡城。
时隔数月,再次回到这座自己土生土长的乡镇,骆传名神色莫名。
“这位将军,你是传名吧?”
坐在马上的骆传名低头一看,一个壮年男子跪在地上,不住的偷瞄自己。
“大壮叔?”
地上跪着的正是自己在东来村狩猎队里的王大壮。
见到故人,骆传名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意,他忙翻身下马,扶起跪在地上的王大壮。
“大壮叔,是我啊,传名。”
“传名,真的是你啊。”王大壮一开始还不太敢认,等到骆传名说出自己的身份后,他才一脸惊喜。
“传名啊,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你爹娘可快担心死了。”
景睿旸占据东夷之后,对原先的东夷军并没有征集到他麾下,而是遵从他们的意愿,不愿意继续从军的便准他们回家。
王大壮便是侥幸活下来并安稳回到家中的一员。
但是王大壮回去了,骆传名却一直都没有音信,这让骆父骆母担心坏了,若非王大壮再三表明骆传名并没有战死,这会他们恐怕眼睛都要哭瞎了。
“说来话长,那日东夷被破,我就逃了出去,机缘巧合就进入到了王爷麾下。”骆传名没有细说,只是说了现在他在景延麾下做事。
“王爷,可是先前的东夷郡王?”
“不错。”
得到了骆传名的回复,王大壮忍不住皱眉,他压低声音用只能他和骆传名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劝道:“传名啊,那王爷不是个好人,你看那日东夷破城,我们这么多将士都还在城中,他呢,带着自己个儿的精锐军队直接跑了,留下我们这些强征来的人给他守城,这王爷,人品有缺啊。”
王大壮一直将骆传名当自己的亲侄子看待,这会听到骆传名承认自己跟了东夷郡王景延,他第一反应就是景延那不是个好去处。
“大壮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自有计较。”
骆传名倒和王大壮的看法不一样,现在景延正是最落魄的时候,这个时候投奔他,才能爬的更快。
“你这孩子,从小就主意大,叔这就是给你提个醒,你看你这趟回来,去看看你爹娘吧,你爹娘这么大岁数了,就你这一个儿子,这段时间,为了你的事,他们没少伤心。”
“大壮叔,我知道,不过现在我还有事没做,不能和你寒暄了。”
骆传名知道虽然沈清洲给了自己时间让自己去接父母表妹,但是他也不能耽误太久。
“成,那传名你先忙。”王大壮也知道如今的骆传名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便知趣的避到了一旁。
冲着王大壮点头道别,骆传名便带着人朝着姜梨家飞奔而去。
同时。
“姜姑娘,快跟我们走!”
陈全直接闯入姜梨家中,一脸焦急的劝说姜梨跟他们离开。
“出什么事了?”看着陈全一脸焦急的样子,姜梨问道。
今天外面一直是兵荒马乱的,姜梨不敢出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奇怪,虽然外面很乱,可是自己这里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姜姑娘,边走边说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些东西。”姜梨转身回了屋里。
“姜姑娘,都这个时候了,还拿什么东西啊。”
陈全急了,这都生死关头了,有什么是非要拿的?
“一些能救命的东西。”很快,姜梨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出来了。
这布包里面是这段时间她研究出来的一些小物件,其中有白水晶打磨而成的望远镜,治疗药物,和一些小型的防身设备。
从战争开始,这些东西她就一直放在屋里以备不时之需,这会要逃亡了,她便将这些东西带了出来。
陈全带着姜梨小心翼翼的从门口出去,一路上避开人多的地方,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里,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大哥,姜姑娘带来了,我们可以走了。”陈全将姜梨送进马车内,自己则是和陈寺一起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赶车。
马车内除了姜梨,孙秀云也在其中,今日的孙秀云与平时那个和气的陈大娘完全不同,她身着一件银色轻甲,看起来英姿飒爽,倒有几分女将的意味。
除此之外,马车内还有两幅铠甲和几把武器。
“陈大哥,陈二哥,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见到武器铠甲,姜梨的脸色就不好了。
武器也就算了,可是铠甲,尤其是重甲,在古代是绝对的违禁品,重甲在古代就相当于是一辆装甲车,不夸张的说,身着重甲的战士是能够以一敌十。
而此时,陈家兄弟竟然连铠甲都带上了,如果不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姜姑娘,景延的军队从东津镇海岸登陆,现在东津镇已经沦陷了。”陈寺解释道。
“所以,现在你们是要把我带去郡城吗?”姜梨问道。
“不错,必须趁他们还未完全封锁东津镇之前离开这里。”
姜梨不再说话了。
离开东津镇吗?
如果说在不知道杨京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她也许不会选择离开这里。
但是在知道杨京就是景睿旸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
扪心自问,她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景睿旸陷入危机吗?
她不能。
就算她气愤景睿旸欺骗她,但是多日的朝夕相处,她也不能做到对他坐视不理。
“嘶!”
这是紧急停车马匹发出的嘶吼声。
突然停下的马车,也让坐在车中的姜梨直接撞到了车壁上。
“发生什么事了?”
姜梨揉了揉撞疼的胳膊朝外看去。
还不等她掀开车帘。
一支冒着寒光的箭矢直直的朝着她射了过来。
“姜姑娘小心!”孙秀云再怎么样也是受过训练的暗卫,她眼疾手快,直接将姜梨拉了回来。
那支箭矢叮得射入了车壁之中。
看着那支刺在车厢内还闪着寒光的箭矢,姜梨吓得脸色发白。
就差那么一点,要是孙秀云没有及时将她拉回来,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前面的路被堵了,姜姑娘坐好了。”
陈寺的声音才传进来,接着马车迅速掉转方向,一个加速,又让姜梨没坐稳倒了下去。
姜梨不是第一次坐马车。
但是她是第一次坐跑这么快的马车。
古代的路面不平,车子剧烈的颠簸起来,姜梨几乎都要怀疑自己要被震散架了。
马车急速狂奔的同时,身后的流箭也是纷纷射过来。这架马车的车身是全铁包裹,流箭倒是射不进来。
但是姜梨并没有就此放心,她们坐的是马车,而后面的追兵是骑着马的,这样一来,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陈全,你来驾马!”
陈寺和陈全的位置迅速换了过去,接着他进入到车厢里,取了一把长弓和一壶箭矢便再次钻了出去。
姜梨不明就里的看着陈寺拿着弓箭出去。
马车怎么射箭呢?
很快,姜梨就感到车厢上方一沉,陈寺竟然跳到了车厢上。
随后,几声极快的破空声后,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就消失了。
“解决了吗?”姜梨听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就连流箭的声音也没了。
“解决了。”
“可是大哥,你看前面,好多兵马啊。”
姜梨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陈全沮丧的声音。
“绕道。”
姜梨身在车厢中,看不清外界的动静,之前箭矢从车窗射入,也让她不敢再随意打开车帘。但是就算看不清外界的情景,从陈寺那凝重的语气中,姜梨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形式不太好。
马车仍在狂奔,身后的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但是奇怪的是,这次竟然没有流箭射出。
车厢上方又是一沉,这是陈寺又跃上了车厢。
几声破空声后,车厢上传来了一身闷哼声。
姜梨紧咬下唇,那是陈寺的声音,陈寺受伤了。
“大哥,你中箭了!”陈全的声音带着惊慌。
“无妨,没射中要害,对面有个神箭手,要小心。”陈寺的声音已经尽量放平缓了,但是姜梨还是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痛苦。
“陈大哥,你先进车厢里吧,让陈大娘为你包扎一番。”
“多谢姜姑娘好意,但在下受伤不重,还能继续护送姑娘离开。”
车厢外,陈寺靠在车厢上,手中拿着一柄断刃,手起刀落,将箭矢多余的部分直接砍去。
腹部不是什么要害,将这箭矢留在体内他还能保证自己的战斗力不受影响,若是取出箭矢,他的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所以,哪怕箭矢留在体内会极为痛苦,他也不会取出。
“大哥,这附近都是追兵,他们这是在围猎我们!我们必须尽快摆脱他们!”陈全看着周围渐渐包抄过来的追兵对陈寺说道。
他们死在这里倒也就罢了,可是姜梨绝不能折在这里。
“披甲,杀出去!”陈寺的语气中饱含杀意。
“可是大哥,你这伤能披甲吗?”陈全担忧的看着陈寺腹部的伤口。
射箭之人力气不小,看着箭矢足足入肉三分,这要是再披上甲衣,那在甲衣的压迫下岂不是要伤上加伤?
“别浪费时间,披甲!”陈寺直接将陈全赶入车厢中,自己则继续拉着缰绳控制马车奔驰的方向。
陈全身材高大,车厢狭窄,他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将铠甲穿好。
他穿好铠甲后,陈寺也进入车厢中,穿上另一副铠甲。
“姜姑娘,等下你便和孙秀云骑上那匹枣红色大马一起离开,我和陈全为你们断后!”陈寺一边穿上铠甲,一边向姜梨诉说接下来的计划。
这次的马车是一辆由三匹高头骏马拉着的,起先姜梨还奇怪为什么要由三匹马拉马车,此时听到陈寺的计划,她才知道,他们一早就已经决定让孙秀云带她骑马离开,而陈家兄弟则是会留下断后。
“陈大哥,你和陈二哥就算武艺再高,那也只有两人,如何敌得过外面的千军万马,还是一起走吧。”姜梨劝阻道。
“多谢姜姑娘好意,但是我和陈全存在的意义就是要保护好姜姑娘,若是和姜姑娘一起走,那我们谁都走不了。”
“姜姑娘到时候直接朝东北方向跑,哪里有一座红褐色的山,到了那里,会有人来接应你们。”
陈寺已经穿好了铠甲。
孙秀云也小心的扶着姜梨走出车厢。
“陈全,你先上马。”
陈寺紧紧拉住另外两匹马的缰绳,冲着陈全使了个眼色。
陈全点了点头,纵深一跃,稳稳的坐到了最左边的那匹马上,坐到马上后,他手中长刀一挥,束缚着马的绳索便被他尽数砍断,马带着陈全直接窜了出去。
“孙秀云,你小心点扶着姜姑娘上中间那匹马。”
陈全的那匹马一走,整个马车瞬间失去了平衡,但是在陈寺高超的驾驭马车的能力下,马车竟然依旧稳稳的朝前奔去。
听到陈寺的话,孙秀云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她先将姜梨送到了马上,接着,她也是一个跳跃,直接坐到了马上,然后,她做出了和陈全一杨的举动,挥刀砍去马上的绳索,枣红色的大马应该是一匹名驹,分明载了两人,但是奔跑的速度竟然比陈全那匹马快了三分。
见姜梨已经上了马,陈寺也深吸一口气,跃到了马上。
失去了所有马匹的马车,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在强大惯性的牵引下,重重的摔在地上,只留下一个还在不停转动的轮子。
原本在马车后面慢悠悠吊着的骆传名见马车翻了,脸色大变,再也没有了之前慢慢悠悠的样子,直接挥动马鞭,朝着马车的方向奔驰而来。
他去了姜梨家,但是那里早就人去楼空,同时,姜梨隔壁的陈家也没了人影,他很快就意识到,姜梨是被陈家的人给带走了。
从军之后,骆传名每次只要想到陈家兄弟总觉得不对劲,那两兄弟实在是深藏不露,在东夷军中的时候还不觉得,但到了鹿丘之后,遇到了沈清洲这些人物后,骆传名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虽然他打不过沈清洲,但是,他在鹿丘也绝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整个鹿丘能稳赢他的不过一手之数,这么一来,那个能轻而易举打败自己的陈全就极为可疑了。
加上杨京就是景睿旸,骆传名很快就意识到,陈家兄弟就是景睿旸放在姜梨身边保护她的暗卫。
因此,他远远的见到马车上的陈家兄弟的时候就已经猜到马车里面的人就是姜梨了。
为了保证姜梨的安全,骆传名没让手下尽力追赶,他知道马车不稳定,他怕疾驰的马车因不稳定而伤到姜梨。
所以,他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一样,一点一点的缩小狩猎的范围,等到猎物精疲力尽之后,再将猎物收入囊中。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马车竟然翻了!
从骆传名这个角度看,他并没有看到那三匹马奔逃的场景,只注意到了马车侧翻。
他一时就慌了神。
等他赶到马车残骸附近的时候,他才看到马车是空的,而马车内的人早就已经不见了。
抬头看着远处那奔驰的三匹骏马,骆传名脸上闪过怒意:
“给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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