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黑暗中的救赎，也是人生的方向。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陈雪莉只觉得，江漓漓说的每个字，都完美呼应她内心的轨迹。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头，表示赞同。

江漓漓摸了摸陈雪莉的头发，“所以，你不要太难过。你以后有守炫，还有我们呢。”

陈雪莉原来可以确定的，是她的未来，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做同一件事。

她不确定的，是未来陪着自己的人。她身边的人总是来来去去，还有人一去就再也不复返。

现在，情况突然反了过来。

未来变得不确定。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反而是未来会陪在她身边的人。

她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转变。

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终于明白，其实没有什么是确定的。

一切都有可能改变，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无人陪伴，就要一个人勇敢面对一切。

如果恰巧很幸运，有人牵手，那就攥紧那个人的手，跟他一起迎接生活中的一切。

还好，她属于幸运的。

“漓漓姐，别担心我。”陈雪莉说，“虽然想起来还是会难过，但我不会想不开的。”

“我看出来了。”江漓漓放心地坐回叶嘉衍身边，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守炫？”

“等他忙完今天的事情吧。”陈雪莉摊手，“这种事，又瞒不住的。”

“对，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总之你有事，就告诉他。”江漓漓很赞赏陈雪莉这个态度，“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这是你们约好的。”

“嗯！”

陈雪莉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看了叶嘉衍一眼。

叶嘉衍会错意，以为陈雪莉是希望听到他的意见，于是很客观地说：

“我这个弟弟，看起来的确不靠谱。但是实际上，你也看到了——他是一个还算可靠的人。他说到了，就一定会做到。你可以放心地把一些压力给他，他可以处理。”

叶嘉衍的气场太强了。

陈雪莉看着他，听着他说话，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叶嘉衍是她的领导。

领导的话，都是金玉良言，是必须要听见去的。

“是！”陈雪莉用力地点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我都记住了！”

江漓漓被逗笑了，“雪莉，嘉衍只是跟你说一下，你不用这么严肃地回应他。”

“哦，对哦……”陈雪莉后知后觉地说，“叶大哥又不是我的上级……”

“……”

江漓漓这回彻底忍不住了，笑得更加大声。

这要怪叶嘉衍气场太强，还是陈雪莉太可爱呢？

不重要。

重要的是，真的很好笑！

他们吃完饭，叶守炫恰巧发来消息，说叶晋康已经做完治疗了，现在送回病房休息。

因为是第一次接受治疗，叶晋康不适应，反应比较大，状态不是很好。

江漓漓决定带叶嘉衍回趟家，去看看她爸爸妈妈，或许晚点再去医院看一下治疗后的叶晋康。

“雪莉，你呢？”江漓漓问，“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

“我去看看守炫。”陈雪莉说完就要走，“漓漓姐，你们回去吧。”

这种时候，还能记挂着叶守炫的，也只有陈雪莉了。

江漓漓拉住陈雪莉，“我们送你。”

餐厅距离医院不远，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

一下车，陈雪莉就匆匆忙忙往医院里面跑。

病房很安静。

叶晋康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眉头也微微皱着，一看就知道他很难受。

叶守炫和叶守恒两个人，分别站在病床的两边，神色晦暗地看着叶晋康。

陈雪莉拉了拉叶守炫的衣袖，示意他跟她出去。

两人到了客厅，叶守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行扯出一抹笑，“午餐吃什么了？好吃吗？”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这样了。”陈雪莉知道叶守炫在强颜欢笑，坐到他身边，“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叶守炫看着陈雪莉，不说话。

“你是不是……”陈雪莉猜测性地问，“从来没有看见你爸爸这个样子？”

“是啊。”叶守炫点了点头，挤出一抹笑，却还是红了眼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这些天，叶守炫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事实，可以坦然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他还是太乐观了。

而他这么乐观，是因为叶晋康虽然生病了，但是看起来还好，他并没有受到直接的冲击。

直到刚才，叶晋康被推出来。

他应该是吐过，整个人很难受，皱着眉连眼睛都睁不开，脸上毫无血色。

他是真的生病了。

可怕的病魔，正在侵蚀他的身体，吞噬他的生命。

他只能借助医疗手段，和病魔抗争。

就在刚才，抗争已经开始了。

护士见惯了家属这样的表情，说这是正常反应，他们要尽快把病人送回病房，让病人好好休息一下，慢慢就恢复了。

推着叶晋康回来的一路上，叶守炫看着他，大脑都是空白的。

他想起很多年前，母亲也是这样，然后日渐瘦弱，最后离开了他。

叶晋康正在重复这个过程。

哪怕没有很深的感情，他也还是难免觉得揪心。

陈雪莉理解叶守炫的心情，她攥住叶守炫的手，缓慢而又有力量地说：“这样是为了让他接下来好受一点，也延长他的生命。这是他必须要承受的，不然他要承受更大的折磨。”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

叶守炫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反过来握住陈雪莉的手，说：“我妈走前，也是这样。”

叶晋康也要走了。

所以，他才会这样。

陈雪莉终于理解了叶守炫的心情，一把抱住他，说：“别怕，别害怕。”

叶守炫闭上眼睛，让眼泪在眼眶打转，最后消失了。

他改变不了最终的生死。

但是，在“最终”到来之前，他可以决定自己要做些什么。

“我不怕。”叶守炫说，“跟害怕比起来，我更需要做些什么。”

“对！”

陈雪莉松了口气。

她从来都不擅长安慰人，但是看叶守炫这个样子，他似乎有被她安慰到。

她又说：“我会陪着你。”

叶守炫脸上的悲伤，终于消失殆尽了，笑着“嗯”了声，迟迟没有松开陈雪莉。

这种时候，他们是可以给彼此力量的。

叶守恒从病房出来，看见叶守炫和陈雪莉靠在一起、互相安慰。

这个画面很幼稚。

但又莫名地治愈。

叶守恒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他的心情并不比叶守炫好，但他没有陈雪莉。

老头子说对了，他现在有点羡慕叶守炫了。

还是陈雪莉先看到叶守恒，她突然想起什么，松开叶守炫，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

“你去吃吧。”叶守恒说，“我不饿。”

“我也不饿。”叶守炫比叶守恒更加言简意赅，“你去。”

看着他们生硬地互相推脱，陈雪莉看不下去了，说：“你们都去，我在这里就好。”

俩人同时看着陈雪莉，表情都有些别扭。

很显然，他们并不习惯单独一起吃饭。

陈雪莉没有拆穿他们，说：“我绝对比你们想象中会照顾人！”她推着叶守炫出去，示意叶守恒跟上，“再说了，叶叔叔现在在休息，也不怎么需要照顾。有事我会叫你们的，你们放心去吧。”

“好，我去了。”

叶守炫还是决定听女朋友的话，用一副“你爱来不来”的表情看了叶守恒一眼，随后自顾自地走了。

陈雪莉知道这种时候什么办法最好用，看着叶守恒说：“他是不是觉得你不敢跟他一起吃饭？”

果然，叶守恒冷哼了一声：“笑话！”说完他跟上叶守炫的脚步。

陈雪莉笑了笑，不管他们了，走进病房。

叶晋康睡着了，眉头也已经松开，只有点滴在静静地滴着。

医生推测，保守治疗，他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太短了，真的太短了。

很多事情来不及做，很多遗憾来不及弥补。

“叶叔叔，”陈雪莉在心里默默地说，“守炫因为你，刚才难过了好久。你一定要撑住，撑久一点。给他多一点时间，也给自己多一点时间。”

叶晋康就像听见了，重重地呼吸了一声。

“如果你能坚持久一点，”陈雪莉继续在心里说，“我们……或许会有一个结果呢。”

这个时候，叶守炫和叶守恒刚好到医院食堂。

他们都没有胃口，要了一份简餐，配黑咖啡。

餐点很快送上来，叶守恒突然问：“你想结婚吗？”

“咳！”叶守炫实在没有食欲，先喝了一口咖啡，结果被狠狠呛了一下。

“这么大反应？”叶守恒冷笑了一声，“你对人家小姑娘，该不会不是认真的？”

“闭嘴吧你！”叶守炫没好气地说，“我认不认真，关你什么事？还有，我想不想结婚，是你问的吗？你不别扭，我还浑身鸡皮疙瘩呢！”

叶守恒也觉得这对话进行不下去了，端起餐盘去了隔壁桌，但还是不忘说：“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意思。倒是你，反应这么大，的确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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