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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小屋里的骂声


    听到杨泽凛然的怒叱,沈昌面色仍然平静。但心中却掠过些微讶,他看到杨泽一直以来都色如平湖,即便是面对招惹了庞然大物宋阀的压力,也依然浑如没事人一般淡然,却没有想到得知他侯府内两位世子的信息,却使得他勃然大怒。

  “盗窃?狗屁!”杨泽冷冷道,“谁安置的罪名,我大哥二哥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看上了什么东西,那也是借,怎么可能盗?倒是说说,他们窃了什么?”

  沈昌盯着杨泽,平静道,“阑苍修院,天下闻名,帝国最大最强的修行资源,都聚集在阑苍修院。包括了各种奇珍异宝,灵器秘药。外界难以见到的异宝,在阑苍修院,可以说并不为奇,然而还有一些东西,便可以凌驾于这些异宝之上,那就是阑苍修院的镇院至宝——神木王鼎。阑苍修院乃是千年前神农创建的修行地,神农随身携带的神木王鼎,遗留下来便成为了阑苍院至宝,所以你可想而知,事关神木王鼎,那便等于是动到了整个阑苍修院。岂能善罢甘休。”

  “神木王鼎?”杨泽微微一愣,但随即怒意未消的摇头,“那是什么东西,既是镇院至宝,我两位大哥怎可能失了分寸去盗夺?”

  “你就不知了,这东方大陆之上,共有三鼎,乃是至宝之物。一是昆仑正一尊者张伯端手中的琴剑颂鼎。第二是东正教门印光大法王手中的蟠纹龙鼎。剩下那个便是阑苍修院的神木王鼎。这三鼎之所以如此了不起,便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至宝灵器,这东方大陆上有些著名的灵药,就是通过这三鼎提炼而出。光是那些灵药的天价价值,就可以估算出三只鼎的珍贵。”

  停顿了一下,沈昌续道,“三只宝鼎,可以提炼出一等一的灵药,效果只增不减,毒性几乎可以净化于无,品质可谓极高。更重要的是,只要操控得当,极少有失败的可能。所以这三只宝鼎,极为珍贵,别说是普通人,就是阑苍修院的修行者们,只怕呆了一辈子,能够见到神木王鼎的人,也屈指可数。”

  杨泽眉宇拧了起来,仿佛有某种无形而严峻的压力,悄然密布。

  “这件事情,我是通过阑苍院一位供奉内堂的执事才得以打探得知。这件事在阑苍院教习高层,引发了巨大震动。也仅限于高层面,若是遗漏出去,只怕会引发整个盛京城的轰动。毕竟有人打神木王鼎的主意,而且还是修院本身被接纳的修行者弟子,只怕造成的影响力,将更加不可估量,传开来,皇室都会震怒,三世子的那两位兄弟,只怕更加的凶多吉少...而现在他们,只是被禁锢在列王宫中,等待着阑苍修院在【普天院比】之后,再做出最后的裁决。”

  “普天院比?”杨泽眉头上扬。

  “普天院比,取的是“普天之下”的意思。是帝国修行界极为重要的一桩大事。由阑苍院元老阁发起,每十年都会有无数修行者藉由这个院比大会,比试修行潜能,然后再从中招收三名资质最佳的修行者,赐予神木王鼎提炼出来的【培神丹】,进入阑苍修院至高之地——【紫竹园】,进行深造修行。紫竹园,正是阑苍修院元老阁的所在地,能够进入紫竹园修行,那就是代表着阑苍修院的几位大师,将亲自授徒。所以能够踏足阑苍修院成为弟子的修行者,却也并不一定就能获取进入紫竹园这种殊荣。这种盛事,一点也不亚于西陀殿十年一次的招徒,但却更加严格。”

  提及普天院比,杨泽看到沈昌的目光中,竟然也多了几分微亮燥动的光芒。他此生或许有两个愿望,其一便是成为大晔天监部执宰。他兢业远离在帝国领导暗线,能够放弃许多事物,至今孤鹜一生,难道没有其他的念想野心?但杨泽带着天监执宰令牌的出现,却是让他这个渺茫隐燃的念想,被冷酷的斩断。

  而他第二个愿望,便是藉由机缘,踏足阑苍院的紫竹园,那便将是一步登天的殊荣。能够接受阑苍修院那些元老阁的大人物亲自教导修行,有阑苍修院顶级的灵丹妙药奠基。他何尝不能成为未来大陆赫赫之人!?

  所以这场普天院比,他亦不是没有准备。

  民间常说鲤鱼跃龙门,有许多的解释。在盛唐帝国,也有几个解释,比如能够进入东方大陆四大圣门之一的西陀殿。成为其中的圣女或者圣使,那就是祖孙三代都莫有荣焉,从此被万众人瞩目,这算跃入了龙门。

  还有便是进入阑苍修院紫竹园,被数名大师亲自调教,那亦代表着成为大修行者掌握莫大权能的机会。帝国的大修行者,几乎都曾是从紫竹园走出来的。帝国历代帝王,相国刘叔楼,帝国大剑师,以及那几位统百万军马镇守一方的帝国大将军!

  进入紫竹园,等同于和盛唐帝王结缔了师兄弟的关系。

  毕竟只要是踏足这片土地的修行者,都不愿放弃这个鲤鱼跳龙门的机会!

  就是身为大晔人的沈昌,面对这等诱惑,也不会例外!

  若是获得有起死回生之能的培神丹,拥有进入紫竹园的资格。那么一个区区大晔天监部的执宰,对沈昌而言,就如过眼烟云!那只是他登上通天塔的一个台阶而已!

  沈昌在帝国担任天监部暗线统领这么多年,时常不忘收罗灵药,每一刻都不敢懈怠修行,未尝不是怀着要登一登那天梯的冲动渴望!如今那道门,终于要打开了。

  帝国的所有修行者,就像是无数的鲤鱼,正等待着那道龙门,轧轧开启的时刻!

  

  ************

  沈昌离去,杨泽却陷入苦恼之中,他到并不关心阑苍修院的普天院比,阑苍院的紫竹园再如何高深莫测,那里面的长老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天墟之上的那些变态?

  只是在这场谁能登顶紫竹园的院比之后,只怕就将迎来他两位兄弟的裁决!这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而他要怎么救出他两位大哥?难不成联合起道尊,硬闯上阑苍修院要人?

  这当然是最下策的做法。

  阑苍院作为盛唐第一修行院,其中虚实,就如迷雾,他根本难以知晓,所以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去探探那阑苍院之中,水到底有多深?

  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杨泽便会着手去做,但很明显天监部暗线统领沈昌,对他貌合神离,表面恭顺,实则内心对他杨泽有居于他年龄和阅历的轻慢不屑。对他能够担任天监部执宰,其实并不服气。更重要的是,沈昌绝不会愿意他杨泽犯险将大晔天监部搭进去。

  这是不确定的因素,所以对阑苍院的打探,并不能让此人知晓。

  杨泽叫来宗守,让他和老酒师温荃设法获取一份有关盛京城的地理地图卷。有了绘制的图卷,他才能方便进一步制定计划。

  正在准备着,西轩门外来了拜访之人,来人乃是三名女子,翠烟青衫,腰系玉佩,衣物上有独特的云纹。见到她们的装扮来历,就是连这处别院的宗室部门房护卫,也都不由自主的面露尊敬之色,而丝毫不敢去窥觑她们的姿容。毕竟行走在这盛京城的阑苍院修行者,就是皇宫中的卫士,只怕也不敢怠慢。

  三名女子微笑着留下信笺,便飘然而去。只留拿着信笺的杨泽,还有些发愣。

  卜临盛京城之时他曾接受了韩雪一行带他游历盛京城的建议,如今邀约之日就这么如期而至。

  

  *************

  晨间那不受打扰的面馆二层楼独间之中,宋徽正看着眼前发愣的杨泽,晨光从木窗的格子投射而入,使得房间内轻舞的飞萤都镀了金。

  窗格之外的下面街市,面馆生意人满为患。那些熙攘的声音隐隐可以传到二层楼这里来,宋徽淡淡笑道,“看来这处的老板,真是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你。”

  这几天里面,他们似乎习惯了在这里见面吃面。习惯了沉默和对某些事物的探讨,对于宋徽来说,很少能够有人和他这样毫无顾虑的说话。比如时常讨论一些街市邻居,盛京城各种事。

  “我发现你喜欢来这里吃面,是不是看上了街市那头那家饼铺的闺女,说实话她穿红衣服的时候,的确很有几分清雅。你要喜欢,凭你的家室,难道无法给人家一个好归宿?”

  杨泽知道面前这个青年家底不错,或许很有几分底蕴来头。但却出乎意料的,他并不希望深究对方到底有什么背景,更不想深入打探,因为他每日在这里和他吃面聊会天,其实并不需要涉及他们彼此背后的那些东西。

  所以他不希望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只知道眼前的青年姓宋,但他知道盛京城人姓名早已开化而浩繁,除了帝王之姓,其他无论姓宋姓齐,都早见怪不怪,他曾想过这个青年会不会是宋阀中人,但想到那宋七公子的宝船座驾和随身的层出不穷的护卫高手,和眼前青年相比较,杨泽也就打消了这个猜疑。但杨泽并不知道,他的猜想其实距离真相,已经十分的接近。

  “你不要乱说。”宋徽微微皱眉,透过窗看了侧面饼铺那里的一个年轻姑娘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喜欢是一回事,但娶妻是另一回事,就像是一朵花,可以远观欣赏,但若折下,它便会很快凋零。这非我愿。”

  “这是废话!喜欢若不去争取,而只是放任默然守候,那便是最愚蠢的行为。生命何其之短,若事事蹉跎,哪里等得起?人生最要紧的就是不留遗憾。”

  宋徽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当初大胆妄为到搂抱圣女纪灵儿的时候,估计就是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

  但随即他微微摇头,“我若出手争取,她便会永失眼下的快乐,所以我要离她远一些。你说得对,人生在世,就要不留遗憾,所以遇上我欣赏的事物,我都会停下来驻足观赏。但观赏,并不等同于褫夺。等我欣赏够了,我便会继续启程,直到找到下一处能让我驻足之地。”

  “说得真是深奥...不过你很像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人世真伪何其难辨,就如我此刻与你面前所说的话,你又能分清哪句真,哪句假。亦或者在你面前的我,到底是什么人,你难道真能知道?”

  杨泽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人,因为我喜欢相处的只是你这个人。而非其他。”

  宋徽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我亦是如此。”

  “相国刘叔楼是混蛋!”“盛唐皇帝,是一个蠢货!”

  宋徽握茶的手微仅可察的抖了一下,然后看向他。杨泽无奈耸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以上所说的话都是假的!呼...舒坦。”

  愣了愣,宋徽才缓缓开口,“刘叔楼...的确是个蠢货!”

  半晌后,他攥紧的拳头才微微松了下来,“好像的确是...很舒坦。”

  *************

  “皇帝是混账!”

  “盛唐帝国再大,也大不过我双脚跨过的距离!”

  “六部的人真是昏了头!齐家的几个小角色,也想在我面前逞能!”

  “阑苍修院里都是些傻子!”

  “我会让所有人看到,我是第一,无人可以超越!”

  ......

  两个人毫无顾虑的话,飞扬激荡在这独间之中。杨泽早在这盛唐憋了一口气,如今难得有此发泄的机会,只觉得异常酣畅淋漓。而那宋徽则开口骂一些人事,他虽然听不大懂,不过却也似乎知道一些盛唐的大人物,似乎都在他骂语之间。

  两个人肆无忌惮,极为快活。

  停顿下来,互相都觉得口干舌燥,宋徽喝了口茶,他平时行为做事无不沉默寡言,惜语如金。是因为他说出的话,比金子还要宝贵。他的话语,代表着一股权威的力量。所以他必须时刻斟酌自己的言辞。

  哪里能够像是现在这样,窝在小面馆的二层楼隔间里面,想骂谁骂谁,这对他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新奇激动体验。

  内心仍然激奋到跳动不停,望着杨泽,宋徽喃喃道,“你今天看上去似乎有一丝烦恼,不过根据我一贯的经验,能够像你这样面色浮出一层桃花恼烦之意的人,一般都是因为女人。”

  杨泽望着他,咧嘴一笑,“就算我是因为女人,但看你之前何尝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既然你可以在这里见到饼铺的那个姑娘,自然不会是因为她,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你不要以己度人,我怎么会因为女人而满腹心事...是因为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做,而且必须要做得很好。阑苍修院的普天院比...”

  “嗯,这个我知道。”

  “我们宋阀要取得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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