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美国人眼巴巴地等着，王学谦、林觉民、张载阳等这些浙江的高官也眼巴巴地等着看发动机工厂的人到底设计出来什么新产品？

        谁都好奇，而且期望都很高。原因多种多样的，谁让发动机工厂直接给飞机供应发动机呢？而且浙军的飞机在远东，绝对属于霸主地位，当日本人还在用英国的二流技术模仿的时候，浙军的飞机工厂已经开始准备研究赶超的步伐。

        期望值很高，也让曾诒经这位发动机工厂的总工程师非常紧张。

        原本不就是设计一款能在农村用的，省油的，容易操控的，维修简单的……

        一切的要求都仿佛和高端，大气，这些词语没有什么关联。反而和价格低廉，使用，结实等修饰词语有关。买东西的人都知道，前一种往往有漂亮的外表，还有更加精细的包装，仿佛出身就高贵很多。而后一种商品，在长相上就劣势很明显了。

        因为消费群体的不一样，导致产品的外观和使用的场合也不一样。

        “部长阁下，您请！”

        “总督阁下，您请！”

        临到进展览馆的那一刻，胡佛和王学谦都客气起来，最后两人还是结伴进入展览馆。宁波的工业展览馆和巴黎的，纽约的，伦敦的都没法比。地方小不说，而且经费也不足。宁波的官场就是再注重工业带来的实际效益，也没有拿出几百万来建设一座对这个还处处缺乏资金的城市的面子工程。

        所以，展览馆更像是一家工厂的大型车间，就算是以后不举办展览了，也能当成工厂用。

        处处都显出一种节俭的格局，这让见惯了欧洲的大型博览会的胡佛一行人感觉上没有像是参观博览会提神。反而像是最平常的参观工厂的样子。

        展出的地方很大，其实就是一个车间，地上是水泥地，而展品只有一样，放在展厅的中心位置。也不知道谁多事，在展品上面还蒙了一块大红布，喜庆的以为很浓。

        曾诒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问了一下王学谦：“子高，是否你来掀？”

        “不如将这个难得的机会让给美国客人吧！”

        王学谦眼神的余光中发现美国人其实比他更加紧张，他没有闹明白其中的关键。不过，既然美国人很期待，让他们揭开民国第一台民用发动机的面纱也未尝不可。但他怕曾诒经这个研发的专家心有不甘，才低声问了一句：“稔畲，你看如何？”

        “听你的。”曾诒经真的不在乎谁揭开红布，反正技术已经定型了，研发也已经结束了。说实在的，这款发动机他投入的时间并不多，而是跟着他的一些学生出力比较多。

        也就是因为这款发动机结构简单，一开始他没有想过这样一款功率不大的发动机到底有什么用？

        可是测试之后，他不得不改变了这个念头。别看功率不大，但是持续性很好，做功的时候不会因为负担过重而罢工。反正在他看来，这是一款有点明显，但缺点同样明显的发动机。首先，发动机的噪音很大，当然在二十年代，发动机的噪音都不小，可是这一款……是普通发动机的几倍；其次就是转速很慢；最后就是用途了，曾诒经现在没有找到一个完全能够发挥这款发动机用途的民用市场。

        种种原因结合起来就是，这是一款不太实用的学生作品。

        胡佛掀开红布的那一刻，现场还真有人叫出声来，啊！……这倒不是因为吃惊，而是因为紧张的缘故。红布掀开之后，产品就直接映入人的眼帘，感觉……这么说呢？方方正正的，看着是一款做工还算不错的工业品。当然这是最直观的感受，发动机这种产品，没有运转起来之前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很多数据都是发动机启动之后，通过长期的采集才能够累积起来，形成一套完整的数据。

        在场担心了很久的民国官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担心的恐怕更多是羞人。美国人没有傲慢的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来，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成功一半。而事实上，美国人确实没有多嘴，因为来宁波的访问团队之中，胡佛根本就没有想过带一两个发动机专家来。

        因为这样的心迹太过明显，担心引起王学谦的强烈反应。

        可来了民国，美国人觉得自己做的小心谨慎的时候，却发现民国人竟然有心在机械的大成领域，汽车行业里试水。而谈判的重心一下子就集中到了汽车的一些关键技术的转让。这方面，胡佛是肯定不敢答应的，他的底线就是民国人有自己生产发动机的能力，然后美国最多速出一些无关紧要的技术。

        而汽车的关键技术就两样，发动机和地盘。

        以胡佛为代表的美国访问团围着这款看上去簇新的发动机，眼神疑惑中带着不解。因为外观很新，看着也挺像一回事。这让胡佛心里有点懊恼，他认为多半是王学谦挖好了坑，让他跳。因为，不管是哪国的汽车工业，只要能够独立研发汽车发动机，就等于会制造汽车了。早期的汽车制造，甚至要比现在更加随意。

        马车可以改造。

        三轮车也可以改造。

        甚至板车……

        反正有精力去制造汽车的人，都是那种在主流社会眼里的偏执狂。因为发动机不能持久的工作，导致汽车工业一直受到技术的影响。直到有人在汽油上动脑筋，在成品汽油中加入了铅之后，才让汽车的核心部件——发动机，有了更长的寿命。

        就像是在白炽灯出现之前，电灯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不过几乎所有的电灯都只能使用很短的时间，寿命短，制造的成本高，才是制约着电气时代的到来。

        直到爱迪生的团队通过无数次试验，最终找到了理想的材料，才解决了电灯这种实验室产品，到民用产品的过程。

        估计现场也只有王学谦一个人吃惊不已了，因为……这项产品是一个让人记忆起来几个时代的超级产品，被誉为东方神器的完美机械。在发明之后，甚至几十年里，都没有被时代淘汰，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活跃在华夏的田埂地头。当然，也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手扶拖拉机。

        曾诒经团队发明的这款单缸柴油机，其实还不能成为拖拉机。但绝对是手扶拖拉机的灵魂。

        当然这款拖拉机的神韵不在这里，而是一旦启动，那种震耳欲聋的噪音，简直让人发狂。要是在农村清晨一辆手扶拖拉机开过村边的公路，就算不进村子，全村的狗也会被搅合的不得安宁。当然这都是拖拉机上哪款功率只有几千瓦的单缸柴油发动机的功劳了。

        曾诒经作为项目带头人，临时充当了讲解的身份：“这款发动机采用的是柴油驱动，单缸。功率为4千瓦。”

        胡佛是理科生，虽然是采矿专业的，但是对物理的一些单位并不陌生。4千瓦的发动机功率……似乎有点小啊！提出了一个问题：“曾先生，那么这款发动机的性能如何？”

        “操作简单，维修简单，另外一个就是比较省油。”曾诒经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的意思，随口就说道。反正发动机也就这样了，当王学谦笃定的要求他将发动机拿给美国人展示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脸红。可没办法，谁让他做不了这个主呢？

        胡佛根本就不是问这些，他关心问题是这款发动机是否能够用在汽车上？如果他明说，王学谦会用一个非常不屑的眼神打量胡佛，然后很轻飘的说：单缸柴油机这种神器放在汽车上，没有一辆汽车能够承受住这头‘小铁牛’的折腾。再说了，这款发动机的神韵根本就不是作为运输工具，主要是农业用途。

        曾诒经自然不怕问，其实他也很纳闷，为什么这款看似功率不大的发动机，竟然耐力如此强劲？笑道：“我们做过多种恶劣环境的测试，这款发动机至少能够牵引两吨重物，在平地上轻松行进。”

        “两吨？这绝对不可能！”胡佛惊叫道，他觉得这样的结果肯定是有悖于他对常理的理解。美国的汽车工业，尤其是卡车工业还在刚起步的阶段，道奇的卡车多半也就只能拉这么重的货物。可民国轻飘飘地就拿出一款发动机，能够和道奇卡车在同一起跑线上，这样的结果他绝对不接受。

        另外，胡佛没有说，但是在场的美国人都已经脸色古怪起来。

        民国已经在发动机领域有了如此成就，为什么还要和美国汽车工厂合作？

        面对美国人的优越感，曾诒经深知这种骨子里的偏见充斥着整个西方社会，这和他当年在英国和美国留学的经历如何的想象。和他一起的还还有王助、巴玉藻等人，一开始都让人看不起。当取得好成绩的时候，甚至连教授都怀疑，民国学生是否作弊了……

        回想起当年的窘境，最后让实力折服了所有人，巴玉藻这些风云人物一下子成为美国航空工业的抢手人才，甚至小公司开出了高薪和总工程师的价码。他也想要用一款超前的，性能足够优秀的发动机，让那些美国人闭嘴，可是……时间上不允许：“其实这款发动机的优点是拖动的力量大，但是速度慢。时速不会超过25公里。”

        才这么点速度吗？

        胡佛一下子觉得可以接受了，这样的汽车，和马车的速度差不多，这么能和汽车相比？美国的卡车就算是开的慢一点，时速50公里也是能够达到的。

        胡佛还是在和手下用眼神交流，感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坚持道：“我希望能够发动这款机器。”

        曾诒经对王学谦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王学谦点头，他也不在乎了，反正都已经拿出来了，再藏着掖着就没有多大意思了：“可以！”

        胡佛边上的一个小伙子自告奋勇，表示愿意担任这款发动机的测试员。可是美国小伙子绕着发动机几圈之后，愣是连发动机如何发动都找不到。

        王学谦看的一阵翻白眼，这傻孩子是美国人吗？连T型车都没有开过？

        福特的T型车就是手摇杆发动的汽车，当然福特的T型车手摇杆很长，长到拉直了能够在冷兵器时代直接拿着去上战场。而单缸柴油机的摇杆很短，就放在边上。出于对客人的尊重，王学谦提醒了一下对方，摇杆就在他左手边。可是拿着摇杆，那位美国小伙子还是一头雾水。

        其实，曾诒经在王学谦提醒之后，就已经非常吃惊了。发动机的摇杆部位设计的很隐秘，当然是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一个很小的卡口。不熟悉的人想要发动机器真的是找不到门路。可是当王学谦从美国人手里拿走了摇杆要亲自下场的时候，曾诒经彻底无语了。看着王学谦的背影，心说：您老会的也太多了。看着就不像是个总督的料啊！

        胡佛很兴奋，美国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阳光灿烂，跟着王学谦要给他帮忙。

        而胡佛的身边人员也一个个都好奇的凑上去了……

        曾诒经无奈，偷偷地将油路开了之后，就嘱咐起来，他可不敢劝王学谦，只是提醒道：“发动起来之后动静有点大。”

        王学谦点头道：“我知道了！”

        一双大长腿，站在固定在架子上的发动机，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卡口对上，用力摇了上去。

        嗤嗤……

        没动静。

        王学谦也不气馁，觉得应该是刚才的力气用的小了，而美国人之中有人有点想要看笑话的意思了，尤其是胡佛的幕僚特恩施，冷笑地看着弯腰的王学谦。他是不赞成胡佛答应民国人太多的条款的，作为始作俑者，王学谦也被他列为不受欢迎的人。

        王学谦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方不善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耐烦。好吧……你个傻小子就让你得瑟，站在发动机的出烟口，老子就是不告诉你！

        咬牙用力摇动几圈之后，这款柴油机立刻宣誓出一种降临世界的嘹亮声音。当然声音太过嘹亮，以至于在场的没有心理准备的都被吓的腿一软。

        而特恩施就更倒霉了，一股浓烟冲着他的脸喷去，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捂着脸就尖叫道：“天哪！我的眼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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