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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8章 【是个祸害】


不管汪兆铭的性情如何乖张,但用天才的标准去衡量一个少年人的话,少年时期的汪兆铭绝对是一个天才。至少,在一个读书人的眼中,确实如此。

        且看:

        笑将远响答清吟,叶在欹巾酒在襟。天淡云霞自明媚,林空岩壑更深沉。茱萸棖触思亲感,碑版勾留考古心。咫尺名山时入梦,偶逢佳节得登临。

        这首诗就出自于十四岁的汪兆铭之手,诗歌的意境,文字的凝练,都已经到了一定的造诣。

        这是汪兆铭十四岁的时候写的,后来他十八岁的时候,中秀才的时候,也是广州的小三元,文采斐然。再看这个时期的老蒋,十四岁的时候,老蒋结婚了……这好像没什么好宣扬的,本来找一个比自己大五岁的老婆,老蒋脸上也无光的很。但是要命的是,老蒋在他结婚当天,穿着礼服,竟然领着一帮村子里的毛孩子,在自己家的门口起哄,抢没炸响的鞭炮,简直就是一个撒尿和泥的熊孩子。

        也怪不得,老蒋混得越来越惨,而汪兆铭在青年时期,就成了孙先生的左膀右臂。

        再看生活作风,汪兆铭在‘国党’之内,生活非常规律,没有任何的瑕疵,不赌博,不玩女人,甚至还要以身作则,训斥那些败坏‘国党’声誉的同僚,在‘国党’中有道学先生的叫法。立志坚定,对自己更是严格,甚至立下了,革命不成功,他绝不结婚的誓言,而且这一点他也做到了。

        还有他在燕京谋划刺杀摄政王被抓的时候,在燕京街头,狂歌:“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更是成就他的文名。

        想当初,汪兆铭也是有气结的大好青年。

        至于为什么会堕落,很多人都会奇怪,明明一个有血性的大好青年,怎么越来越走歪了呢?要说辛亥革命之前,同盟会领导的起义达到了6次之多,但是都是以惨败而告终。

        当时同盟会中,还面临着分裂的危险。孙中山一意孤行去南洋发展,并抛弃了东京同盟会的总部。加上同盟会组织的起义,多半并不是同盟会主要领导人领导。缺乏说服力。在燕京的梁启超,甚至撰文骂同盟会‘远距离革命家’,一个个都龟缩在大后方,却教唆不相干的进步青年和军人,替他们送死。

        汪兆铭也就是在同盟会如此尴尬的情况下,才站出来,向孙先生提出,去燕京刺杀满清高官,用鲜血印证革命的纯洁……

        怎奈。写文章汪兆铭拿手。刺杀满清高官,这么专业性强的工作,他一点经验都没有。还没有准备好呢?就被满清的爪牙逮了个正着。

        抱定必死决心的汪兆铭在被捕审讯的时候,也显露出一个革命者该有的气结。为了替同僚开脱罪名。他甚至把刺杀摄政王载沣的罪责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如果汪兆铭的生命,在这一刻停止,在菜市口,引刀就义的话。他的人生是光辉的,是正面的,是无数革命者学习的榜样。可是。他遇到了一个奇葩王爷,肃亲王善耆,这位也是川岛芳子的亲生父亲。当他看到汪兆铭被捕后,被搜查出来的《告别同志书》之后,竟然立场非常不坚定的同情起来汪兆铭。

        不分敌我的肃亲王善耆,甚至在对汪兆铭过堂之后,还说出了,他要不是王爷,也要被汪兆铭的义举感召,加入革命党。

        吓得当时会审的几个官员都不敢吱声了,消息传到了摄政王载沣的耳中,这位末代皇帝的老爹也凌乱了。肃亲王善耆是绝对不会加入革命党的,这一点他清楚。但是面对如此分不清立场的王爷,还想方设法的替‘乱党’说话,他只能哀叹道:‘不是敌太强大,而是我军太愚蠢。’

        就这样,原本应该成为烈士的汪兆铭,竟然从死刑变成了无期徒刑。

        这个结果,对于本来必死的汪兆铭,也是晴空霹雳。大难不死之后,立场动摇起来,对原本是对立阶层的肃亲王善耆感恩戴德起来,甚至还写过文章,感慨他的成就离不开肃亲王善耆的救命之恩。

        之后的几年,才是汪兆铭变化最大的几年,他开始崇尚权力的魔力,凭借孙中山的信任,开始在‘国党’内部争夺更多的话语权。

        性格失去了沉稳,加上自卑心理的作祟,让他无法忍受被忽视的冷落。这才有了他想要凭借文章抨击王学谦的想法出来。

        或许是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而心里又是瘙痒难耐,迫切的希望读者看到他写的文章后的反应。早市的时候,来店里吃早点的客人很多,‘拼桌’也是常有的事。

        汪兆铭故意将报纸放在远离自己的地方,好让同桌的人看到。

        不过第一个和他‘拼桌’的客人,显然粗鄙的让汪兆铭没有炫耀的心思,好不容易,在饭桌上,赖了近两个钟头,终于等来了一个看上去还算体面,至少有些学识模样的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对方见桌子上有报纸,正准备翻,抬眼看到汪兆铭一脸希望的样子,顿时感觉有些异样,尴尬的询问:“这位仁兄,这是你的报纸?”

        “你请看,随便看。”

        汪兆铭巴不得有人看报纸,哪里会拦着对方,反而热情的询问对方。早餐够不够,不够的话,他甚至表示‘会单’叫几份这家店里招牌锅贴。

        这种出乎常人的反常举动,让人不免奇怪起来。但是看汪兆铭风流倜傥,也不像是街头上骗旅客的江湖小混混,也渐渐的放下心来。不过,让汪兆铭失望的是,对方并没有按照他折好的第二版开始看,反而翻到了头版,看起来。

        时而皱眉,时而沉思的阅读起来。

        终于翻到第二版,可让汪兆铭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的时候,却见对方笑了起来。

        “兄台。为何发笑?”

        汪兆铭脸色不免有些揶揄,神态不自然的问道。

        对方笑着拿起报纸,一手指着报纸上豆腐块大小的文章最后,笑不可支的说道:“这问仁兄,你看这儿,可笑不可笑?”

        汪兆铭定睛一点,知道那篇文章是他写的,可是他总不能在外人面前显摆,这文章是他写的,其实这样的文章。汪兆铭也不至于用点名的方式去谩骂。文人的气节他还是有的,多半用的是隐喻,要不是熟悉王学谦其人的话,也猜不透这篇文章到底是再说谁的不是。

        汪兆铭装模作样的读着自己的文章,虽然不比魏晋时期骈文的辞藻华丽,但也是文辞练达,不失为一篇不错的好文章。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看文章,而是指着那个笔名,嬉笑着:“也不知那个傻缺。取了这么个笔名,估计也是个相公,走旱的道的主,玩鸟玩出癔症来了……”

        “哎。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面对素质如此低下的读着,汪兆铭还要是能坐的下去,就出鬼了。

        客人似乎谈心很浓,可汪兆铭却再也坐不下去了。他忽然间发现,穿西装皮鞋的也不见得是文明人。

        回到了旅店的房间里,他越来越气。胸口就像是被点了炮一样,呼噜噜的往外喘气。

        想着非要找《申报》的人,理论一番,汪兆铭还天真的以为,《申报》是为了保护他,才没有公开他的笔名,用一个从来没有人用过的笔名来替代。可是造成的后果?让汪兆铭很难接受。

        其实汪兆铭忘记了,他的文章很不错。但是读报的人,大部分都是新式学堂出来的,有些更是在成年之后自学的。王学谦之所以敢让《申报》刊登这篇汪兆铭写的文章,因为很多人会看不懂。

        没错,就是看不懂。

        写文章,可不是考科举。用得着像是写八股文似的,一个个往外抠字眼?

        王学谦的古文功底糟糕的很,但也跟着章炳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见识增长了不少。但看完了汪兆铭的文章,还是没读明白,文章写得是什么。这位如此含蓄以至于让他这个当事人都没读懂,难道读报的人会看的明白?只不过,王学谦在私下里对汪兆铭的评价很差,也不多说,只是说了一句:“这是个祸害。”

        反倒是汪兆铭的文章写得太注重文采,以至于很少有人看得明白,流传也不会广。既然如此,也就不在和汪兆铭计较,让他一个人去折腾吧?

        可是连他也没想到的是,原本不过是一个恶作剧,想着恶心一把汪兆铭的做法,竟然让汪兆铭平添了不少的怨气。当然,他首先要站出来,说明那篇文章是他写的,汪兆铭,笔名‘精卫’。不是什么‘愤怒的小鸟’。

        其次,再想着要和王学谦一争高下。

        可是事态的发展,总是不随人愿,反倒是王学谦写了一篇社论,虽然通篇是白话文,但是论据充分,历数英国人在鸦片战争之后,用不正当手段控制,分裂华夏的种种罪状。

        其中,更是提到了经济殖民的论述,发人深思。

        虽然文字太过直白,但是字里行间里,显露出了发人深省的反思。

        其实,王学谦写这篇社论的意思,就只有一个,扩大民众的反英国情绪,把英国人孤立,让租界面临四面楚歌的困境。但同时,也是对租界当局关押游行群众的一种声援。

        两人的高下立判。

        可以说,汪兆铭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反而没有伤到王学谦,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翌日,汪兆铭在《申报》上看到报社的道歉文章,说明‘愤怒的小鸟’的笔名,其实就是‘精卫’。原本这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但汪兆铭却像是早饭吃了一只苍蝇那样难受。

        尤其让他受不了的是,连于右任都对王学谦的社论非常看重,而放在汪兆铭的身上,只留下了那个可有可无的笔名。

        他甚至感觉到,和他不对付的人,已经开始用‘愤怒的小鸟’开始来丑化他了。

        让他更加不安的是,他得到消息,章炳麟抵达上海了。作为同盟会的发起人之一,章炳麟在早期的同盟会,甚至现在的‘国党’内部,都又不俗的影响力,如果这个人要出面,除非孙先生亲临。不然谁也无法指责,章炳麟不能在上海代表‘国党’。

        延续在辛亥初年的‘国党’内斗,俨然又要死灰复燃。但这时候的汪兆铭却无法找到一个有力的帮手。因为此时此刻的上海,已经不是陈其美时期的上海,加上‘国党’自从孙先生亲赴广州之后,大部分的组织机构都迁移到了南方广州。

        在上海的人员,更是单薄。

        想来想去,汪兆铭已经知道,上海的局势,不是他一个人的意志能够左右,无奈之下,只能启用‘国党’内部的秘密电台,给临时大总统府邸发报。

        让孙先生定夺。(未完待续。。)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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