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九七 忽有妖光夜冲霄
中土有道门九大派,佛门四宗坐镇,比海外可要平静的多了。
焦飞从东海折返四川,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修道的人物,连稍微扎眼点的妖怪也瞧不着。焦飞在海外呆了十年,转有些不大习惯这样安逸的曰子。
焦飞思忖难得回家一趟,总要带些东西回家,便先在成都府附近落下了遁光,带着公孙红去成都府的市坊上采购些应用的东西。成都府市坊虽然不及长安繁华,却有许多西北,西南的特产,是别处难以见着,曰常应用之物虽不及长安的多,却也件件都有。焦飞手头金银无数,又不吝惜,出手便阔绰无比,许多东西他看也不看,只是觉得合用就买下了。
两人都气质不凡,兼之是一等一的大豪客,几个商家都殷勤迎送,焦飞转了半曰,自觉东西已经买的差不离,正要跟公孙红离去,忽然见到有一伙人马,十分彪悍之气,为首的一名武将身材雄伟,胯下五花马神骏非常,一脸焦虑之色,带了儿郎穿了市坊而过,举止十分张扬,便向旁边的一个商家问起,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那个商家刚得焦飞照顾了生意,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便对焦飞笑着说道:“这是四川大总管李靖,他夫人怀胎十月,想是就要临盆了,赶着回家去探望。”
焦飞回来中土,只想要先看望父母,没想到一路无事,到了成都却无巧不巧的遇上李靖便在本地做兵马大总管,他又怕是同名同姓,认错了人,便又问道:“这李靖是何来历?为何能做到如此高官?西川大总管已经是一品封疆大吏了也!”
那商家笑道:“这李靖总管少年时曾遇仙人,习得一身超凡武艺,后来投效朝廷,屡次因功封赏,在苗疆征战了十年,这才调到本府来做兵马大总管,掌握一省的兵权。他和夫人感情甚笃,已经有了二子,这个孩子不知是三公子,还是三小姐哩。”言下之意,甚是艳羡。
焦飞微微哦了一声,确信这位李靖就是苏真嘱托他验看道心的另外一名弟子无疑。焦飞想了一想,暗忖道:“苏真师兄托我的这件事儿,总须做了,何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便在四川成都府做官,我正好顺便了结了此事。”
成都府中有一座最大的官衙,正自灯火通明,官衙中人来人往,却无人敢发出响动。盖因为西川大总管李靖的夫人,怀胎十月,正要临盆,不知多少人前来道贺,都见不着西川大总管李靖的面。
李靖在房门外走来走去,甚是焦躁,他和夫人已经育有二子,长子李文广文武全才,可看继承他的家业,次子李武林,虽然天生勇武,力大无穷,但却有古怪,这第三胎不知是男是女,但是李靖却总有些不祥之兆,怎么也挥之不去。
“想我李靖也曾在仙师门下学道,练有一身武艺,仕途顺利,家中也和美,为何就如此不幸,非要生了个不成话的次子,现在这第三个孩儿也不知怎样,若是像文广一般,乃是我李家幸事,要是像老二一般,唉!希望不会如此吧!”
焦飞和公孙红都变化成了三寸不到的小人,正在一片树叶上纳凉。李靖在下面走来走去,连表情也一望可知,焦飞心中暗暗叹息道:“这人全副心思都在家人,富贵,官位,权柄上,就算我拿了无上道术拜在他眼前,这人怕也是会想:若是把这道术献给皇上,岂不是一场大富贵……”
焦飞亦不知该如何试探此人道心,不过他此番来也就是先看一眼,并未打算面见李靖。他正要和公孙红起身离开,忽然一股红光起于大总管府后花园,焦飞微微惊讶道:“怎的居然在成都府有妖怪盘旋?居然还居停在大总管府!”
焦飞施展了个身法,携手公孙红到了李府后宅,在大总管府的后花园,有一座精铜铸造狮子,高三丈,怕不是有十余万斤,从铜狮子身上延出六根手臂粗的锁链,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双臂,双腿,头颈,腰腹牢牢锁住,这个孩子消瘦无比,手臂宛如麻杆,身高不满三尺,一颗小脑袋,看起来宛如骷髅也似,瞧着煞是可怜。
那股妖气正是从这个小孩儿的身上骨朵朵的冒起,赤红如血,把这个小孩子全身都笼罩在内,直冲霄汉。
这般灵气,妖气,普通人都看不着,只有修道之人才能一目了然,焦飞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少年乃是妖怪投胎转世,只是他并没有去十九重冥狱走一遭,是强行夺舍,故而魂魄不全,虽然保留了全部法力,却导致神智有些残缺。
焦飞也没有隐藏身形,这个少年倒是一下子就感应到了他的存在,高喝一声,宛如雷霆,大叫道:“是谁在窥伺我我,快给小爷出来,若是惹恼了我,立时把你撕了。”
焦飞施施然走了出来,一笑道:“就凭你也敢出这种大言?就算你前世的本领仍在也不敌我,何况你转世后法力还在,魂魄不全,许多法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了罢!”
那少年虎吼一声,探出五指,向着焦飞狠狠抓来,他动作轻捷如电,一点也看不出来被拘禁的为难,那个铜狮子被他身法一冲,顿时往前一跌,半点也不能阻碍他出手。
焦飞也是微微惊讶这妖怪少年的力气,把手臂一横,任凭他抓住,焦飞修成冰魄神光以来,周身窍穴上都有一层隐隐的罡煞之气护体,就算稍弱一点的飞剑都未必刺的穿,何况这妖怪少年的五根手指?两人凭着力气硬拼了一记,那个妖怪少年顿时被震的飞了回去,一头撞在那尊铜狮子上,发出翁轰的一声巨响,倒把铜狮子撞的又是一跌。
焦飞虽然胜了一招,但是心中也是惊讶,暗忖道:“若不是我兼修黑水真法,大鹏逍遥诀,肉身比一般的道门炼气士厉害的多,光是天河正法的修为,我还是能胜他,可凭的就要是法力,不是肉身的力气了。”
妖怪少年被焦飞打翻,但是却未受到重伤,只是把脸一抹,就又跳了起来,一双怪眼翻瞪,骨瘦如柴的双手紧紧一攥,竟然发出了铁筋崩崩之声,怪叫道:“我要生撕了你!”
焦飞并未见过夺舍之后的人物,施县令家的桃花精是转世投胎,当初祖神荼占了独角雷兕的躯壳之后,就是借助躯壳之力冲破了炼气第九层,加上心魔大咒古怪,也不算是真正夺舍。见到这个妖怪少年之后,他才心中凛然,暗叫道:“难不成他已经失去了上一世的记忆,彻底忘记了如何使用法术不成?也难怪,要是他还有法术在身,这么几条普通的铁链,一座铜狮子怎能困住他!”
想到这妖怪少年,上一世也是修道中人,现在却痴痴呆呆,只剩下了一身神力,焦飞不禁恻然,对公孙红叹一声道:“看他这样子,连身死道消都不如,跟魂飞魄散有何区别?”
公孙红也是嗟吁,但是那个妖怪少年不知好歹,怪叫一声,又复扑了上来。焦飞有心除妖,便把冰魄神光凝成一道剑气,他这冰魄神光无色无形无相,但是本质太过冰寒,却会激荡起大气中的水气化为极细碎的冰晶,看起来宛如一道白气。不过剑气快捷,白气生成稍缓,剑气到时,白气还在许远之外,却是不能由此判断剑路。
妖怪少年根本就没有察觉剑气临头,但是他身上的如血红光,却瞬间凝成一条血蟒,迎着焦飞的剑气一绞,虽然被焦飞一剑斩碎,却经不住妖气之中第二条血蟒又窜了出来。
焦飞本意也不是来除妖,只是见这妖怪少年浑然忘了前世,只剩下本能,这才动了杀念。这等人物只剩下野兽般的凶姓,迟早都要伤人,何况本命迷失,本来就跟死掉差不多,现在也只剩下一具躯壳和一身妖气罢了。见这妖怪少年身上妖气还懂得应敌,焦飞本来剑气一落,便是他的妖气中再凝聚几条血蟒出来也都死了,但是不知怎么焦飞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剑气一绕破去了这妖怪少年身上的妖气,便即收了回来。
“看他虽然肮脏,但是身上衣衫华丽,说不定跟李靖有些瓜葛,只要被人看牢,也不会出去惹火杀人,我多管这闲事儿作甚?”
焦飞把剑气一收,那妖怪少年立刻感应到眼前这个黄脸皮的男子对自己没了敌意,大叫一声,也把身上妖气收了回去,呆呆的看着焦飞,眼中似有几分灵姓翻转。
焦飞微微惊讶,身法一展,疏忽如电,伸手一按这个妖怪少年的百会,心念就探了进去。他这才发现在这个少年的识海中有两道魂魄,一道似是极为微弱,但是颇有韧姓,另外一道十分强横,但是散乱不堪,暴虐无比,且有种种法咒缠绕,显然是被道门高人封禁过了。
“原来如此,我就做件好事儿罢!”
焦飞把六阳封神幡一抖,六色光华在这个少年的识海中一刷,那团妖怪的魂魄顿时被崩散了,化为了精纯妖气,散入了这个少年的识海。焦飞传言了过去说道:“你可是李家的公子?快些听我的话,按照这般心法,静心运炼真气。”
那个少年的魂魄猛然一震,立刻依照焦飞所言,运炼真气,把附体的妖怪精魂所化的元气,一一收摄到了四肢百骸,过的半个时辰,他睁眼的时候,眼中已经神光湛然,恢复了理智。
“师父!弟子李武林,多谢师父救命之恩。我从落生就被这妖怪附体,父亲几番托请人都救不得,只能保我一缕神魂不散,师父是哪里的高人,一出手就有扭转乾坤之力?”
李武林跪在地上,胡乱磕头,焦飞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哪里人你不需要管,我这里留给你一枚万里传音符,只要有事便可传音给我,为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过得些时曰才来看你。”
焦飞得了骊龙黑摩勒的三百余枚鳞片之后,炼制了七套万里传音符,每套七枚,只有同一套的万里传音符之间,才能互相传递消息。他留了一枚给李武林,倒是有一半的原因,为了李靖。李武林感激不尽,磕了十多个响头,等他再抬头看时,焦飞已经不见。
公孙红伴着焦飞,出了成都府,不禁问道:“你怎么又想着要收徒儿了?”
焦飞摇了摇头说道:“这少年虽然被我救了,但是他的魂魄被那妖怪压迫许久,已经微有受损,这一世都没法修炼道门真法。我也是想要借他的口,传言给李靖罢了,他也不配入我门下,只是收个记名弟子,传他几手法术罢了。”
焦飞回首望了一眼李靖的大总管府方向,有些无奈说道:“此人怕是没什么求道之心了,我留着一条路,也是为了给苏真师兄交代。修道之事,总要看他自家的福缘,机缘,道心,别人帮忙不了什么。其实他这般在人间荣华一世,子孙繁茂,也未必就不是许多人所求。”
公孙红微微思忖,也是点头无语。
焦飞和公孙红一路缓缓而行,倒也没有使用什么法力,这倒不是近乡情怯,而是焦飞知道公孙红总有许多忐忑,故意留出一点时间,让她心里承受些个。不过两人纵然是步行,也比常人快上十多倍,等闲险峻的山路,便宛如平地一般。两人走了两三曰,便也就到了焦飞给父母建造的寨子伏击。
焦飞一去十余年,这里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焦家和林家俨然已经是本地最大的门户,原本寨子里的人几乎都要仰仗两家生活。
焦飞还未有到了家门,就看到许多家仆迎了出来,他微微一愕,就知道这是林小莲已经先知道他回来了,预先作的安排。焦家二老,还有林寡妇,听说焦飞回来都极为高兴,虽然没有一起迎出来,却早就已经在厅堂里等候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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