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咕咕带着头盔意气风发。她开着舒小琴的电瓶车，在滨海通往平淳的泊油路上横冲直撞——反正也看不到别的车辆经过。  

小蝶坐在后座，单手抱着白咕咕的腰。风吹散她的长发，飘在身后乱的像扫把。她不得不找了根头绳把头发扎起来。  

这辆女式小电驴的最高时速只有三十公里，根本达不到飙车的程度。但对于两位少女来说已经算得上风驰电掣。  

小蝶飞不了这么快，而白咕咕逃命的时候或许可以达到这个速度，但那样会很累很累。  

哪有手腕一拧，嘟嘟嘟的前进这么轻松啊。  

白咕咕瞥了一眼剩余电量，从滨海跑到这里，才用掉一格电。最多再跑二十分钟就能到平淳，电量绰绰有余，完全不用担心。  

她以前在野外生活的时候，远远的看过人类的冒险队伍，那时候她就对人类的车辆好奇而羡慕。  

后来白咕咕在村庄的废墟里找到过一辆完整的自行车，可惜并不是太好玩，而且轮胎没气了骑得很艰难。她玩了两天，就给扔了。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开电瓶车呢，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好酸。  

“小琴他哥真好哦咕，人又帅又有钱，还特别会疼人。”她说，“舒自谦要是我哥就好了咕。”  

小蝶坏笑，捏白咕咕腰上的肥肉：“小白你要是敢对舒自谦出手，小琴绝对会找你拼命。”  

“怎么会啦咕咕，朋友兄，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咕。我就是羡慕一下。话说，”白咕咕转口问道，“小蝶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的，我开灵的时候，身边有很多蝴蝶，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不过和小琴那样的兄妹不太一样。”  

小蝶在一片树叶下躲雨的时候，忽然点亮了灵识。一开始她并没有太在意，还是和别的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在花间穿梭徜徉。  

只是后来，她越发觉得孤单。因为兄弟姐妹们虽然并不排斥她，即使她化为人形。可是她说的话，她的想法，她的兄弟姐妹根本无法理解。  

有一天，小蝶和大家在一片浅滩上喝水。忽然天上掉落一根树枝，砸死了三个朝夕相处的同伴。小蝶很害怕，也很伤心，她绕着同伴的尸体飞舞，久久不肯离开。  

但是其他的蝴蝶早就飞远了。  

从那时起，小蝶明白到，自己和兄弟姐妹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从此，她孤身在旷野中流浪，艰难求生。  

小蝶是站在电瓶车后座上和白咕咕说的这段回忆，因为车速快，风比较大，只有趴在白咕咕耳朵旁边说，她才能听得清楚。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白咕咕打开车灯。她想了一下，决定同样告诉姐妹一个秘密。  

“小蝶我告诉你一件事咕，但是你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包括小琴咕。”  

“你说吧，我保密。”  

“其实我有爸爸的。”  

“哎？！”  

“嗯，真的有咕，不过我一般不想提那个王八蛋。  

我开灵其实蛮早的，那时候还不会飞，走路都不稳当。  

那时候那个老家伙对我还可以，会给我弄吃的咕。好好吃的哦咕，还吃到过碎冰糖咕。还教了我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东西不能吃。  

他还会把我抱起来，说什么‘我的乖乖宝贝女儿咕’，我那时候还真以为他爱我呢咕，玛德智障！  

后来才知道，男人嘛，都一样，玩腻了就扔咕。到我能独自找东西吃的时候，那个王八蛋就飞的没影咕。”  

“你爸把你扔了？”小蝶大吃一惊。  

“可不是嘛咕。那天我们一起路过一片橘园。我爸说‘我去摘几个橘子，咕咕，你在原地不要走动咕’，然后我踏马居然信了他的鬼话！”白咕咕气的猛拍扶手大叫，“咕咕咕！”  

小蝶嘻嘻哈哈：“原来你说话不算话是跟你爸学的。”  

“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咕！我不想提到他。”  

小蝶先是保证绝对不说，然后有些难过的说：“小白其实你还好啦，你爸爸至少还带过你很长时间。小琴也有哥哥疼。而我，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哪怕是个不靠谱的老爸，我也愿意要啊！”  

风吹得小蝶眼睛生痛，她流下一滴眼泪。对于她这种弱小的妖怪来说，野外的生存实在太艰辛了，什么样的家伙都能欺负她。  

蝶妖生来胆子就小，她怕黑，怕很大的声音，怕死寂般的丛林。可这些，都是她每天不得不面对的日常。  

这一切，都因为她是孤儿，没人疼没人爱。  

“幸好现在有你们了。”小蝶决定不去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更紧的抱住白咕咕的腰。这只鸽子虽然各种不靠谱，但是是个朋友。  

白咕咕能感觉到小蝶的心绪低落，她歪着头想了一下，明白原因，便劝道：“小蝶，其实你不一定没有爸爸妈妈的咕。”  

“嗯？你说什么？”小蝶大讶，“你是说生下我的蝴蝶吗？”  

“不。我是说真正的父母，而且是人类的父母。”  

小蝶？？？  

这个问题比较难说清。白咕咕将车速慢下来，小腿一伸停在路边，回过头对小蝶解释：“我也是从獠牙王那边听说的咕，獠牙王是妖将，接受过万妖尊者的指点，所以这其实是尊者的教导咕。”  

万妖尊者几乎于妖族的神，许多妖怪在他座下接受点化，成为无比强大的存在。当然，像小蝶这样弱小的妖怪根本不敢想自己能接受尊者的点化，能道听途说几句已经不错了。  

小蝶洗耳恭听。  

而白咕咕娓娓道来：“小蝶，你知道摇光吗？”  

~~~~~~  

摇光是人类自我的真实。人类死亡后，摇光散落天地之间。摇光中有悲喜，有哀怒，有人格中的绝大部分。只是没有此世的回忆。它们聚散离合，在某一个机缘到来时，会点亮另一处智慧之光。

灵气时代，天地间的摇光，成为妖族开灵的关键因素。  

当一束摇光降临某一个懵懂无知的妖族时，它不再仅仅听从本能，而是会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往何处去？  

这就是开灵，或者说智慧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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