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到了绝路。

        宇城飞的呼吸声，我的呼吸声，白阎罗的大笑声，唯有楠楠保持着沉默。

        宇城飞用枪指着白阎罗的脑袋，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第一次看到他被逼到绝路。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好，我嫁给你。”楠楠突然说话了。

        我和宇城飞都转过头去，不可思议地看着楠楠。

        白阎罗笑了，那是一种成功的微笑，自信的微笑。

        “事后，你得放了他们。”楠楠继续说道。

        “那是当然。”白阎罗笑着说：“咱们出来混的，就要讲信用不是么？”说着，他用手握住宇城飞的枪管，将宇城飞的枪拨到了一边，“楠楠都同意嫁给我了，你还杵着干什么？”

        宇城飞无力地把枪垂下，绝望而伤心地看着楠楠。我猜他一定想说些什么的，可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白阎罗站起来，轻轻拍着宇城飞的背，温柔地像是个慈爱的老父亲：“别难过嘛，你不是常常嫌弃楠楠脾气大，要甩了她重新换一个老婆吗？现在，我帮你完成这个梦想，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看着白阎罗假惺惺的作态，我恨不得上去把他掐死。

        “是啊。”楠楠也苦笑着说：“你常常说要换个老婆，这次终于可以梦想成真了呢。”

        宇城飞抬起头，似乎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眼泪，说道：“对啊，我可以换个老婆了。”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白阎罗拍了宇城飞的脊背一下，春风得意地说：“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楠楠，你给李市长打个电话吧，我已经提前和他沟通过了，他说只要获得你的同意就可以。我们速度快一些的话，三天以后就能举办婚礼了呢。”

        楠楠呆呆地看着白阎罗：“我爸……我爸已经同意了？”

        “是啊。不信你打个电话。”白阎罗还在微笑。

        楠楠匆忙拿出手机，给她爸爸拨过去电话。通了以后，她说：“爸，我要嫁给白阎罗了。”

        紧接着，楠楠的面容呈现出震惊的神色。然后，她缓缓地把手机放下了。

        白阎罗微笑着说：“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那就这么定了，三天以后，我去娶你。”

        说完，他拍了拍宇城飞的肩膀。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最后来到楠楠面前，喜笑颜开地说：“老婆，好好打扮哦。”说完，他大笑着开门而去。

        宇城飞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眼看着天花板发呆。楠楠走过去，蹲下来，拉着宇城飞的肩膀，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我的眼睛也红了，心里真是疼得要死。我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只好出去叫人，让他们把赵一帆的尸体抬走，送到殡仪馆的太平间去。忙完这些，我回到办公室，看到宇城飞和楠楠都靠着墙坐在地上，楠楠的头放在宇城飞的肩膀上。

        宇城飞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我没有勇气进去，只好坐在了门外，靠在墙边无声地哭着。我把头低下去，眼泪一颗颗的流下来。从来、从来、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难过。

        “嘿，你说句话嘛。”楠楠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要嫁人啦，你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啊。”宇城飞吐了口气，说：“你爸一直看不上我。现在，他为你选了个如意郎君。新郎是我的大哥，权势滔天、家财万贯，我当然要为你高兴。”

        “说的也是哦。或许，是一段很好的姻缘呐。你就不要不高兴了吧。”

        “我没不高兴啊，我开心的很。”

        “是吗？我一点都看不出来。”楠楠一边说，一边又哭了出来。

        “哎，怎么才叫高兴呢？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结婚那天，我给你敲锣打鼓、鸣鞭放炮。”

        “好啊，好。”

        “我买一车的炮，从城南放到城北。耗子开车，我放炮，我俩在车队的最前面给你开道。”

        “好啊，好。”

        我低下头去，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可是我忍着，忍着让自己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一夜，他们不停地讨论着婚礼的细节，穿什么衣服啦，订哪个酒店啦，贴多少喜字啦，去几个婚车啦，从哪条路去啦，放多少鞭炮啦，请多少宾客啦……

        就好像，就好像是他们准备结婚一样。

        这期间里，我接到无数个电话，每次我都起身去其他地方接。叶展啦、阿九啦、李凯啦、黄焰城啦……我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地说着。就算我阻止不了，也要败掉白阎罗的声誉。

        我相信，这件事在第二天，就会传遍整个城南，白阎罗是多么的无耻和伪善！

        每接完一个电话，我就重新坐回到办公室门口，听宇城飞和楠楠聊天。他们越说越开心，就好像真的是他们要结婚一样。我坐在门外，无声地流了许多许多泪。

        说到后来，他们累了，坐在地上相互依偎着睡了。我靠在墙边，呆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晨，桃子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情况怎样。我便说：“黑虎帮遇到些事，我和砖头都不能参加高考了。桃子，你要好好考试，千万别因此分心。你放心，我和砖头的实力，第二年高考，也一样考上新大。”

        “好，你们要小心。”桃子很乖的挂上了电话。

        再然后，我又给宫宁打了电话，让他帮我转告夏雪一声，我和砖头都没法考试了，希望她认真考试，和桃子先走一步，我们第二年就来。

        搞定了这一切，我又起身下楼，让酒吧值班的员工去弄点早餐。员工去外面买了豆浆、油条一类的东西。我拎了东西上楼，进办公室，把早餐放在他们二人身前。宇城飞和楠楠已经醒了，但是两人都呆呆地看着前方，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一样。

        “宇哥，楠楠姐，吃饭吧。”我蹲下来，心疼地看着他们。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我叹了口气，出了办公室，继续坐在门外。我没有给自己准备早餐，因为我吃不下。这么一坐，就坐了一个多小时。我起身进去一看，发现两人还在那里坐着。我又蹲下来，认真地说：“宇哥，楠楠姐，吃点饭吧。”

        宇城飞呼了口气，说道：“对，我们吃饭，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宇城飞打开塑料袋，把早晨递给楠楠，两个人就开吃起来。虽然已经冷了，但是两人吃的很认真，看的我都有些饿了。吃完饭后，两人起身，该洗涮的洗涮，该收拾的收拾，好像什么事也没有。收拾完了，两人又下楼。这一去，直到晚上才回来。

        我奇怪地问：“你俩干什么去啦？”其实，我好希望他俩能够私奔。可我知道，孟亮他们没有安全，宇城飞和楠楠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两人嘻嘻哈哈地说：“我们照婚纱相去啦！”甜蜜的就像是一对新婚小夫妻。

        第二天，宇城飞继续陪着楠楠逛街，帮她买了好多结婚用的东西，婚纱两套，一套白的一套粉的；敬酒服两套，一套旗袍一套休闲装；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金镯子各一对……

        第三天，两人什么也没做，坐在办公室的窗台上看风景，从日出一直看到日落。天色暗下来以后，楠楠接到一个电话，是她爸打来的，让她回去准备第二天嫁人了。

        “我要走啦。”楠楠跳下窗台，语气很轻松：“去结婚，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嗯，走吧。”宇城飞的语气也很轻松：“为了报复，我将来也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哈哈，那就彼此彼此。”楠楠一边说，一边朝着门口走去。

        宇城飞看着她的背影，始终没有说一个“留”字。

        楠楠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去，莞尔一笑，说道：“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

        “好消息。”宇城飞笑着说：“我是乐观主义者，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楠楠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嘻嘻笑道：“我怀了你的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都没来得及告诉你！”

        “啊？！”宇城飞震惊不已，唰唰唰几步走了过来，拉着楠楠的手说：“真的？”

        坐在门外的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不已！

        “喂，哪有女孩子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楠楠仰起头来，不满地说：“是真的嘛。”

        “那个，那个……”宇城飞激动的像个孩子一样，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啦，该说坏消息了。”

        “嗯，你说。”

        “坏消息就是，我要去嫁给别人了，为了让孩子生存下来，这个孩子以后会叫别人爸爸。”

        宇城飞一下子沉默下来，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慢慢地，慢慢地放开了楠楠的手。

        “走啦。”楠楠轻轻地说。

        “走吧。”宇城飞也轻轻地说。

        楠楠走出门外，看到坐在门外的我，莞尔一笑：“耗子，明天我结婚，你要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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