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梗病发起来比较突然，事前也很难预料，老爷子下午感觉有身体有些不适，也没有在意，也亏得去年全家人都不管老爷子反对，给安排了住家保姆，晚饭后保姆看到老爷子的状况有些不怎么对，就通知陈桐、沈建萍以及家庭医生，然后送到市人民医院做脑CT，在检查过程中病情急剧加重至昏迷。

        陈立赶到医院时，他妈沈建萍、他爸陈桐以及小姨沈建红以及大舅妈她们，还留在特护病房这边陪护。

        老爷子经过抢救，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情形不容乐观，意识还没有恢复过来，目前只是用药物恢复梗死区的血液灌流、减轻神经元损伤。

        其他人都先回去休息了，虽然病房里有休息室，但沈建萍她们都没能睡着，看到陈立坐飞机直接到洛城，又由何婉开车直接从洛城机场送到医院来，说道：“你们先回家里休息吧，事情都这样了，现在就是看24小时内的治疗效果，你们留在医院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陈立、何婉也是在路上折腾到现在都没有休息，沈建萍就让陈立先带着何婉回去休息，不要将身体给搞垮了，病房这边有她们三个人守着能应付过来，留在这里的人太多，太嘈杂反倒碍事，不利用冶疗。

        “有没有打电话给沈彤说？”陈立问小姨道。

        “等明天再打电话，”沈建红说道，“现在情况没那么严重，沈彤慌急慌忙的赶回来也没有用。”

        陈立想想也是，就带着何婉先离开医院。

        陈立将车开回家，刚打开地下车库的门，要将车子开进去，何婉说道：“我先回商都，过两天等老爷子病情稳定了，再去医院里看望老爷子。”

        “你现在都在不断的打哈欠，我敢让你开车回去？你在我家里睡一觉再走。”陈立哪里肯让何婉疲劳驾驶，将车开进地下车库。

        赵灵姗她妈去年动了食道癌手术，加上国邦地产的业务重心又全面转回到商都，陈兵就跟赵灵姗带着小孩子就住回到商都去了，平时陈立不回来，这边的宅子也就陈桐、沈建萍两口子加保姆住。

        保姆晚上帮着在医院跑了小半天，这会儿直接回家休息去了，而现在陈桐、沈建萍两口子在医院里陪护，陈立将车停在地下车库里，与何婉走到楼上，看一轮残月悬挂在天际，月光洒落下来，院子里静谧无声。

        熬过一天最困乏的阶段，回到家里反倒清醒过来了，一起洗过澡，陈立拿了他的睡衣给何婉换上，两人窝在三楼的卧室里，看着月光落在黛青色砖瓦屋顶上仿佛世界浸在清澈的水底，两人聊着天，直到天蒙蒙亮才相拥睡过去。

        陈立一直睡到十二点，听到楼下院门哐档有响动声传过来，他才醒过来，接着听到他爸跟他妈说话的声音，再看枕边空荡荡一片，不知道何婉去了哪里，抬头看到床头柜留了一张纸条，原来何婉没有睡多少时间，上午十点钟就起床回商都去了。

        何婉也是怕留宿这边，给其他人看到了场面太尴尬。

        陈立匆忙的洗漱了一下，爬下楼问他妈：“姥爷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

        “早上就醒过来了，就是身子还是瘫着不能动，要看下一步的冶疗效果，你二舅、二舅妈他们刚到医院，我跟你爸真是累死了，”沈建萍揉着酸胀的腰，老爷子意识恢复过来，情形就不会更坏，也算是稍稍放下心来，探头往楼梯口看了看，问道，“何婉她人呢？”

        “公司有事，早上就回去了。”陈立说道。

        沈建萍鬼鬼祟祟的跟丈夫陈桐对望了一眼，陈立看她妈这表现，头皮就有些发麻，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我去医院了，你们在家里休息吧……”

        陈立赶到病房，看到大舅沈兴邦、二舅沈定国、二舅妈以及表姐沈莹他们都在，大舅妈以及小姨沈建红也回去休息了——老爷子这时候已经恢复意识了，身子还不能动弹，这时候正在输一些抗血凝的药物，陈立坐过去，跟老爷子说了几句话，但老爷子的声音很含糊，这还是没有怎么恢复。

        省第一军医院的专家，上午又过来会诊了一次，认为恢复过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现在就是耐心住院治疗，看七十二小时内的冶疗效果如何，到时候要是身子能动弹起来，那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要不然的话，就得更换其他的冶疗方案。

        老爷子住的是市人民医院的高级特护病房，二十四小时有护士监护病情，还有专门的陪护室及起居室——老爷子这样子也不便打扰太多，陈立就陪着大舅、二舅在外面的起居室聊天，大舅沈国邦要拿出烟来，叫大表姐一把给抢了过去，数落道：“你们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烟就算不一下子戒了，在医院里也不收敛一些？”

        陈立这时候才注意到大舅、二舅两鬓都长有很多白头发了，心想他们两人也都六十好几了，已经过了年富力壮的年纪了。

        “你还好意思数落我们多大年纪啊，你自己多大了，你爸你妈看到我，就为你的婚事唉声叹气，你自己也不着急。”沈定国将话题转移到沈莹的婚事头上。

        沈莹早年的那一桩婚事黄了之后，转眼就五六年时间过去，她比何婉小一岁，跟李梦同年，今年也三十三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也难怪大舅、大舅妈现在急得上窜下跳。

        不过，陈立在这事上是不敢胡乱说话的，拿起烟盒就打算躲到医院住院部大楼外面找个地方抽烟去，二舅妈从里间走出来，看到陈立就说：“陈立过年也要二十九周岁，放青泉算虚岁，就是三十了，前几天在老爷子那里吃饭，老爷子还问起过你有没有女孩子在谈着——老爷子刚醒过来，口齿不清楚，但多半是跟你说这个事。”

        “姥爷生病，咱们赶过来是不是聊怎么治疗的事情，你们怎么扯到这事上来了？”陈立抵挡不住的说道。

        “老爷子都八十好几，生什么病，我们都有心理准备，该治治就是了，倒是你们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想想你爸妈结婚生你哥的时候，才多大年龄，他们可没有为读书、事业耽搁什么啊。”二舅妈嘴巴比较厉害，这会儿开始拿老一辈人的事迹数落陈立跟沈莹了。

        “我听说沈莹前段时间不是谈过一个男朋友吗，怎么没有成？”陈立为了减少他受到的火力，只能将话头转移到沈莹的身上。

        “是谈过一个，被嫌弃了。”沈莹瞥了她爸一眼，有些不乐意的说道。

        家里的琐碎事情，陈立不怎么问，只有在回来后听他妈或者小姨絮叨家常的时候，知道家里会发生哪些事情，看大表姐跟大舅的神色，再听二舅妈在旁边絮叨，才知道沈莹前段时间在做社会公益时认识一个男的，相处还挺好，拿二舅妈的话说，这个男人年纪跟沈莹倒是相仿，但二婚，人丑，有娃，还穷，沈莹就住到人家家里去了，为这事，她跟她爸妈又闹起别扭了。

        因为江波的事情，沈兴邦夫妻就对家境贫穷看起来上进的凤凰男，充满戒心，沈莹现在又找了一个在圈子里看来一无是处，还特么是二婚带小孩的男人，就更加不乐意了。

        沈兴邦这时候又忍不住伸手要从陈立手里去接烟，沈莹麻利的瞪了陈立一眼，让他将烟收起来，跟她爸说道：“要么就不要唠叨着叫我结婚，要么我跟谁结婚，你们不要再叽叽歪歪——你们的家产留给大哥他们，也没有人会稀罕你们的。”

        “你话说得轻松，我跟你妈能看着你不管？得，得，得，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最后哭的也是你。”大家为这事倔到现在，沈兴邦的反对态度也没有以往那么坚定了，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要是沈莹能跟那个男的在一起顺顺利利生活十几二十年，人生睁眼闭眼也就那么回事，也没法计较太多，再说沈莹毕竟早就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子了。

        下午陆陆续续有人听到消息，赶到医院来探望老爷子，但老爷子这时候情形还不容乐观，也不想让人打扰到老爷子的冶疗跟休息，沈兴邦、沈定国就将陈立摁在医院子里，让他负责拦人挡驾。

        沈彤下午坐飞机回商都，天黑之前才赶到医院，老爷子的情况又改观了很多，身子能稍稍动弹起来，也能躺在床上吃些东西，至少没有昨天夜里陈立不在时，做脑部CT时突然昏迷时那么吓人，大家的心情才算是放松下来。

        赶着沈伟业、沈伟民以及陈兵、赵灵姗夜里都赶了过来，一大家也很少有机会能像今天这么团聚了，最后还是沈建萍、沈建红赶到医院接班，将陈立他们赶出医院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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