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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雨打梨花”


红纱帘掀起一角,两位面若桃花的旗袍妆美人携琵琶与古琴款款走进来,朝桌上盈盈一拜。

        云想月面如桃花动人,声若灵鸟婉转,似怨似嗔:“方才听人说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这位盛先生,我还以为盛先生只记得隔壁红酥馆的莺声,早把我们给忘了呢!”

        盛月白笑:“月想衣裳花想容,两位姐姐国色天香,谁不是一见难忘,盛月白也是常人,怎会忘记。”

        云想月与玉兰花被哄的面色微红,掩唇而笑。

        “两位姑娘请坐。”

        盛月白面上带笑,见两人坐下,便表明了来意:“今天来这里,其实是有一些事想请教,不知是否方便?”

        玉兰花笑道:“盛先生有什么疑惑只管问,我们必定知无不言。”

        盛月白笑容稍敛,问道:“昨晚码头上发现四具女尸,姑娘可否听说了?”

        玉兰花点头。

        盛月白娓娓道来:“警察局消息说,那四具女尸正是最近所寻的近百个失踪女子之中的四人,包括民师大学的女学生在内,另三个也都是孤女。”

        “除此之外,这些女子还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年龄相仿,身形匀称,容貌姣好……”

        玉兰花先是不解,渐渐的终于听明白意思,惊道:“盛先生是怀疑……”

        盛月白点头。

        玉兰花朝门处看了看,与身旁的云想月对视一眼,云想月起身抱起放在桌上的琴,走到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下,将怀中抱的琴搁在膝上,歪头问:“盛先生有什么想听的曲吗?”

        盛月白笑道:“随意就好。”

        云想月想了想,落指弹奏起刀光剑影的‘十面埋伏’,一切声音便都被掩在激荡琴声之下。

        玉兰花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莳花小班并没有来路不明的女子。先生所有不知,上虞虽有公娼制度,娼妓馆合法营业,买卖娼妓也属合法,但所有进这一行的女子都是需自己去官府核查备案的,若是被查出了哪家敢拐卖人口,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盛月白思索片刻,“莳花小班没有,其他地方呢?”

        玉兰花又摇头:“莳花小班和红酥馆是上虞势最大家两家,连他们都不敢做的事,下面那些茶室就更不敢了,至于下处和窑子,那些地方并不挑姑娘,更费不着花那么大代价去犯这样的大罪。”

        “况且。”玉兰花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像我们些这样的女子,都是很小就被买卖进来了,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从小习琴棋书画,教歌赋女红,因此很少有成年女子进来。”

        “抱歉。”盛月白轻声道。

        玉兰花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抿唇笑道:“虽说为人所不耻,但有一个容身之处,吃穿不愁,我与妹妹已经算得上是极幸运了。”

        盛月白道:“姑娘自谦了,自食其力,值得尊敬。”

        玉兰花盯着盛月白的脸,呆了大约有半分钟,忽然笑了:“也不知将来哪位姑娘有幸能得盛先生青睐,虽还未见到,玉兰花却已觉有些嫉妒了。”

        盛月白笑笑,捡回方才的话题,继续道:“姑娘可曾听过‘雨打梨花’?”

        “雨打梨花?”

        盛月白想起今早在书上看到的文字,不禁微微蹙眉,才说道:“古时有老鸨为惩罚不听话的□□,把猫放进人裤子里,裤腿全部扎紧,然后用沾了盐水的皮鞭使劲的抽那只猫。”

        “猫受惊后逃窜,爪子便会去抓人的腿……”

        盛月白说还未完,发现玉兰花眼睛忽然睁大了,脸色也变了。

        盛月白话音停顿下来,不再继续描述下去,语气愈加轻缓,问玉兰花:“姑娘曾见过?”

        玉兰花犹豫着点了点头,脸色微微发白:“是去年去检查的时候……官府每年都会安排我们集中检查一次身体,以免染上什么病,去年我去医院,碰见一人,她是被人抬过去的,因为腿伤感染,腿肿得厉害,我好奇过去看了看,却听她跟医生说是与猫玩耍时不小心被挠的,我当时还有些疑惑,因为那伤口极密,很吓人……”

        “还记得她是哪家的吗?”

        玉兰花思索着说道:“……当时她的证上写着纽港路金城馆。”

        盛月白顿了一下,眸色微沉,“纽港路?”

        玉兰花轻轻点头,“上虞几乎所有妓馆都在梁停路,鲜有人知纽港路那边有一家金城馆,也自称是书寓,但他们从开业起便只接待那些洋人,并不接待国人,很是神秘。”

        盛月白开口道:“纽港路是外国人的地盘,不受政府管辖,那家金城馆能独独开在纽港路,有些古怪。”

        “这么一说……”

        玉兰花似又想起了什么,语速很快的道:“那家金城馆确有些奇怪,他们前几年忽然在纽港路开起来,时间短,想来姑娘肯定是来不及从小养太多的,但那天妈妈跟金城馆的鸨娘叙旧回来,我却听她提及,说那家金城馆一年下来竟比莳花小班赚的还多,很是不可思议。”

        盛月白听罢,愈发觉得这家开在纽港路的金城馆可疑,但仅凭脑子想是不可能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的,便问:“莳花小班和他们有来往?”

        “我们鸨娘和她们那儿的鸨娘是旧友,因听说金城馆里挣得更多,刚开始也有许多人从这里跳槽去那边。”

        盛月白抓住话里的重点:“刚开始?”

        玉兰花转头看了看门口,小声说:“妈妈不许我们传……听说那边虽也叫书寓,但姑娘都是花钱就可以带走的,而且那些外国人粗鲁,从我们这儿去到金城馆的好几个姑娘后来都病逝了。”

        “大家也都害怕,因此除非急切需要挣钱,我们这里和旁边红酥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愿意跳去那边了。”

        一番话听下来,几乎所有疑点都指向金城馆,盛月白隐约感到,只要去一趟那家神秘的金城馆,便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盛月白想了想,问:“金城馆只接待洋人,国人有什么办法能进去吗?”

        玉兰花摇头:“很难,金城馆大门有人守着,除非有在洋人那边特别有地位的人领着,否则几乎没有进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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