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可惜过了七月七了。”
她突地叹气。
程亦鸣微微一滞。
“三哥,你还记不记得,关于星座的知识,还是你最先教给我的。”
“………”
“那时夏天很热。
我们全家都喜欢坐在院子里,你老爱站在我身后,指着天空中的星星告诉我,那是大熊,那是小熊,那是金牛,那是猎户……我还记得那一年,你指着牛郎织女星给我讲‘七七相会’的故事,你说,天底下,最执着的感情,莫过于他们……三哥,你记得不?”
“…………”
“我知道你不大记得了……”她再叹气。
“丹丹,那些,不过是神话传说。”
他站在她面前,抬起手,想揉她的短发,却最终放下,“是寄托了人们美好期望的神话传说。”
“那么你呢,你相信执着美好的爱情吗?
你相信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吗?
你信吗,三哥?”
程亦鸣并不答话,只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地给夏文丹披上。
“这儿是海中央,夜很深了,当心着凉。”
“三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抓住他衣服的一角,执拗地不让他披。
“我……信。”
程亦鸣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外套披上了她的身。
“真的?
你真的信?”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我……”
“丹丹,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他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按在外套上面,就像生怕它从她身上滑落一般。
“三哥……”
“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他主动拉起她的手,向着海边的方向走。
“那,回去了,你还得再陪我聊会儿天……在我的露台上……”
“好。”
海边的**旅馆最大的特点是每间房间外面都套了一个宽大的露台。
每一个露台上,都摆放着一把小小的躺椅。
靠在上面,可以听涛声,看看苍穹。
夏文丹一进房间,便迫不及待地冲到露台上。
“慢着。”
程亦鸣叫,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塑料布,小心地铺在那把躺椅上,再从桌上拿过几本杂志,放在塑料布上面。
“来吧,现在你可以坐可以躺了。”
他冲一脸惊诧的她招招手,笑,“这是海边,夜里露气重,这椅子又是缕空的,你就那么坐了,怕对身体不好……”
夏文丹像木偶般走到躺椅前坐下,目光有些空茫。
“现在,我可以陪你聊天了。”
程亦鸣笑,“说吧,想聊点什么?”
“三哥……”夏文丹有好多话堵在胸那儿,想说,却在他生生的笑脸下给呛了回来。
她觉得,他的笑就像一团棉花,任她如何使劲,却始终落入无形。
她为这样的发现气愤无比,却又真正无可奈何。
“我想抽支烟,可以吗?”
说着,他走到露台边,给自己熟练地点上一支。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夏文丹看着他熟练地吞云吐雾,突然问。
他一滞,一截烟灰落下来。
“也有,七八年了吧……”
“为什么呢?”
“…………”
“三哥……”
“你不喜欢,我就掐掉。”
他匆忙说,带着几分凌乱。
“我说过,我其实蛮喜欢男人身上的烟味。
只是,我一直好奇,以你那么自律严格的人怎么会放任自己被尼古丁俘虏?”
他的手再度一抖,更大一截烟灰落了地。
“丹丹,”他有些艰涩地开口,却止不住一阵呛咳,待到咳嗽终于平息,脸却愈发地苍白,“很多事,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他说着,狠狠地捏紧那只拿烟的手。
明灭的红在他的掌中归于无形,聊作一股青烟,在他的指缝间袅袅升起。
“三哥,你做什么?”
夏文丹只听到“嗤”的一声轻响,已闻到一股淡淡的皮肉烧焦的味道。
抬头的一刹那,已然看到程亦鸣指尖的那股白烟。
她惊跳着,一步就来到他身边。
她握住程亦鸣的手,用力想把那几只手指扳开。
可是,他攥得那样紧,紧到每根指骨都泛着白光。
“丹丹,我没事。”
他笑,在惨白的灯光下,看得人的心一颤一颤的。
“三哥……”
“有的时候,人如果只是忍受身体上的痛,其实,太简单不过。”
“三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年,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夏文丹心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是程亦鸣,如假包换的程亦鸣。
可是,这一刻,他是如此陌生,陌生到让人不寒而凛。
虽然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定和他无缘无故消失的那七年有关。
“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丹丹,那真的就是全部了。
如果说,三哥对你,还有什么隐瞒的话,”他刻意地顿了顿,目光空洞起来,“那也是三哥觉得,对不起丹丹的地方。
我现在恳求丹丹,请你让我保留这一点小秘密,好吗?”
除了点头,夏文丹什么也做不了。
“我有些累了,想回房间了。
你也早点休息。
明天一早,我过来叫你。”
他捏着拳头,有些踉跄地走了出去。
那一个晚上,夏文丹睡得很不好。
隐约中,似乎总有烟草的味道,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轻咳。
她用被子捂了头,终于模糊睡去。
可是,她似乎一个晚上都在做梦,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少个梦。
梦境各不相同,但每一个梦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结局——她弄丢了程亦鸣,她找不到他,更关键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他弄丢的。
天边的星辰还没褪尽的时候,夏文丹从最后一个噩梦中醒过来。
轻咳如斯清晰。
虽然咳嗽者极力压抑着,可寂静的清晨,那一声接着一声的撕心裂肺仍然听得人惊心。
夏文丹的房间紧邻程亦鸣的,连露台也是连着的。
她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顺手拿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蹑手蹑脚走到露台边。
隔着一边的纱帘,悄悄向程亦鸣那边张望。
程亦鸣果然在露台上。
斜倚着露台一隅的躺椅,身上仍然穿着昨天的那件烟灰色衬衣,深灰色长裤。
左手指缝间夹着半截烟,目光不知停留在何处。
她和他离得如此之近,感觉上却遥似天涯!
不知不觉间,夏文丹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渐而凝成一滴热流,既而两滴,三滴……
她伸出手下意识地去擦。
可是越擦那热流似乎凝结得越多。
她索性缩回手,任那热流奔流下来,滴到脸颊上,流到脖子里,垂到地底上……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站得双腿连带着全身都微微地发起抖时,她才发现刚刚匆匆忙忙披在身上的那件衣服竟然是昨夜他给自己披上的他的外套。
她猛地拉起两边衣角,把自己有些轻抖的身体紧紧地围进他的衣服里。
淡淡的青草夹杂着烟草的味道瞬间淹没了她。
她发了疯般地嗅着,更紧地用外套裹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依然紧紧地拥着自己。
“亦鸣,亦鸣,亦鸣……”
她在心底不断地叫着这个名字,叫得连心都颤起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第一次真正看到了他清早的起身。
她看着他似乎突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掐灭了手中的烟,用一只手把略微分开的左膝搬过来。
然后撑了躺椅的扶手,让自己自腰部以上的身体慢慢抬起来。
这样的动作,他反复试了三次,却都没有成功。
然后,她看着他笑起来,好看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纹路。
他像摆弄玩具般把自己的一双腿搬过去再搬过来,拉直再弄弯。
她捂了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她看不清。
隐约中,她只看到他又一次尝试撑着扶手让自己立起来,再一次失败!
她没有办法再看下去。
她慌忙地退回到自己的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紧紧地裹起来。
“亦鸣,亦鸣……”
这一次,她是真的叫出了声,呜咽着抽泣着撕心裂肺着。
门敲响的时候,她又一次对着洗手间的玻璃照了照自己的脸。
除了稍显憔悴,她看上去并无不妥。
她宛如,刚从一场熟睡中醒来。
“早,三哥。”
拉开门的时候,她的声音甚至是轻快欢乐的。
“早,丹丹……”他已换过衣服,着一身清爽的蓝,如同海天的颜色,肩上背一个普通的旅行包。
“收拾好就走吧。”
“你背包干嘛?”
“没事,装了一点东西。”
他淡淡地笑。
今天是个大好晴天,到海滩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游晨泳和冲浪的人都已经从海里起来。
海滩上的人很少,只有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海滩。
“我忽然想游泳。”
夏文丹说。
“那就去吧。
现在正退潮,是游泳的好时机。”
“可是我啥也没带。”
程亦鸣笑,取下肩上的包,递给她一包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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