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二零二零年的伊始,国内并未像往常一样张灯结彩迎接新一年的到来,而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每日看着新闻报道各地各处的确诊人数和最新情况。
整个春节,李清潭和云泥都是住在新租的那套房子里。
住在这里的那天,她原先是过来送东西,留下过了夜,结果第二天小区戒严,严进严出。
云连飞也打电话过来,说是他们家附近的一个小区有人确诊,现在各个小区都严令禁止外来人员入内,让她暂时先不要回去。
云泥也没先想到只是一个晚上,情况就变得这么严重,担心云连飞一个人在家,一天三个电话都不够。
这天晚上,她刚吃完饭,又找到手机给云连飞打视频电话,一开始没人接,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把自己都给吓哭了。
李清潭刷完碗从厨房出来,见她坐在沙发那儿没动静,擦干净手走过去,眉心忍不住一跳:“怎么了这是?”
云泥啪嗒啪嗒掉着眼泪:“我爸不接电话。”
“那可能在洗澡或者是看电视没拿手机,叔叔又不像我们成天没事就拿着手机。”李清潭半蹲着,抽了张纸替她擦着眼泪:“别哭了,也别自己吓自己,再打一个试试。”
结果还没等她拨过去,云连飞就回了电话过来。
“啊,我没事,刚刚社区来人量体温,我在门口跟人说话呢,手机没拿。”云连飞笑呵呵的:“别担心我啊,我这没事呢,每天社区都有人过来,你俩好好照顾自己,没事也少往外跑。”
云泥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你手机不要总开静音丢在角落,万一有什么要紧事,我都找不到你人。”
“我能有什么事,你别自己吓自己,我怎么听你声音不对劲啊?你不会感冒了吧?”
“没有。”
“现在感冒情况可跟以前不一样,你不要瞒着不上报啊。”云连飞还挺担心,“你把电话给你对象。”
云泥把手机递给李清潭,他站起来坐到沙发上,把人搂过来靠在自己怀里,两个人一起听着电话。
云连飞一本正经道:“那个云泥是不是感冒了?你们别不顾现在这情况瞒着不跟社区的人说,到时候有什么事,你们就是罪人,知道吗?”
“……”
“……”
李清潭忍着笑:“叔叔,她没事,就是刚睡醒,您别担心。”
云连飞:“那就行,但是要有情况,一定记得要上报,别瞒着,之前不就有人不上报,导致整个小区都被封了。”
“好,我们知道,您一个人在家也要多注意。”
挂了电话,李清潭把手机丢到一旁,抬手捏了捏云泥的脸,笑道:“现在还担心吗?”
云泥:“……”
感情她刚刚在那儿伤春悲秋的真情实感都错付了呗。
-
二月四号是北方小年,也是李清潭的生日。
云泥居家隔离的那阵子除了上网课写论文,没事就爱钻研一些吃的,李清潭就是那可怜的小白鼠,什么好吃不好吃他都是第一个人尝。
他过生日前一周,云泥就在网上学做蛋糕,家里没来得及买烤箱,她看人家用电饭煲做蛋糕胚,也学着弄。
连着做毁了三四个,第五次才做出一个完整的蛋糕胚。
那是个下午,初春暖洋洋的太阳落进客厅,李清潭躺在懒人沙发上,书拿在手里,人却睡得很熟。
云泥不舍得叫醒他,从沙发上拿了条毛毯搭在他身上,又轻手轻脚地回了厨房。
晚上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还挺遗憾的提道:“哎,明天你过生日可能没有蛋糕吃了。”
李清潭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对这些也没太大的欲/望,只是看她爱拾掇这些,随着她意而已,闻言也没太失望:“没关系。”
他们认识有六七年了,云泥还记得高三那年,第一次知道他生日给他买礼物时的心情。
又纠结又怕他多想,但其实那时候她已经有一点动心,多想也没错,但就是怕被他发现。
刚搬进来那阵子,云泥在家里收拾衣柜,还从李清潭的衣服堆里发现了之前送他的三件套,毛线边都有些磨损了。
能看得出来使用率很高。
云泥当时还有点难受,答应了今年过生日亲手给他织一套,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物流都停运了,她也不能出门买毛线团。
想到这儿,她磨磨蹭蹭挪过去,捧着他的脸说:“我答应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也没有了。”
李清潭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安慰道:“本来重要的就不是礼物,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云泥看着他,没忍住美色,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李清潭反客为主的时候还笑着说了句:“这次可是你先动手的。”
啊?
喂!
云泥反抗的声音很快变成了旖旎动人的呜呜呀呀。
……
一洗完澡,云泥回到床上便裹着被子昏昏欲睡,浴室里的水声持续响了一会又停了下来。
李清潭躺下来时,浑身还带着湿漉的水汽。
她迷迷糊糊被人搂着肩膀抱进怀里,鼻尖蹭到的不是柔软的布料,而是温热的皮肤。
云泥恍惚着睁开眼,一抬头,只能看见男人锋利分明的喉结。
她在被窝里反握住他的手,声音还有些哑:“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三。”李清潭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捏了下她的手指:“喝点水。”
“不喝。”云泥打了声哈欠:“不是才喝过的牛奶。”
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每次一结束就给她温了杯牛奶,说是补充体力。
狗屁。
“真不喝?嗓子都哑了。”李清潭低笑,胸膛也跟着颤动起伏:“下次争取快一点。”
“……”云泥抬手在他腰侧掐一下:“你能不能闭嘴。”
他轻“嘶”了声,捉住她作乱的手别到一旁:“好了好了,睡觉吧。”
“几点了。”她又问。
“五十。”
“再等会。”云泥昨晚本就没睡好,早上又起得早,晚上又被这样那样折腾了好一会,这会已经困得不行,但还记着他生日,硬是要捱到零点才行。
李清潭怎么能不明白她的心意,侧身抬手关了床头的灯:“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也不迟。”
云泥挣扎了会,还是没抗住睡意。
一觉从梦里惊醒,看手机才六点多,她不记得昨晚到最后到底有没有说那句话,晃着李清潭的肩膀,把人叫醒。
“我和你说了吗?”
“什么?”李清潭凌晨三点才睡着,很困,人也不清醒。
“就生日快乐啊。”
“嗯,说了。”李清潭闭着眼睛:“现在几点?”
“六点十分。”
“再睡会吧。”他把人搂进回怀里,低声重复道:“你零点不是说过了,忘了么?”
“真说过了?”
“嗯……”
云泥又放心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直接睡到十点多,她又比李清潭先醒,倒也没急着起床。
她昨晚手机落在客厅,懒得出去拿,就顺手用了李清潭的手机。
李清潭手机很干净,除了几个必要的软件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平时要看电影打游戏,都是用Ipad。
通知栏有几条未读消息和一些垃圾推送。
云泥没一键删除,怕清掉什么重要消息,就一条条划拉着,底下堆积的未读消息随着垃圾推送的清除弹了上来。
她一个手快不小心点了进去。
-小潭,今年这个情况你就不要去墓地了,等到你妈妈生祭那天我们一起过去。
备注是云姨。
云泥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直到手因为这个姿势而有些发麻,才默默将手机放回桌上,起身下了床。
-
李清潭睡到下午才醒。
卧室的窗帘拉的严实,他还有些不分早晚,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知道已经一点多了。
云泥不在。
她睡过的那边还有些褶皱,他伸手摸了下,已经没什么温度了,看来是很早就起床了。
李清潭没多赖床,起床套上睡衣,拿着手机边看边往外走,在看到程云华发来的那条本来该是未读消息却已读的消息时,脚步倏地停了下来。
他已经走出卧室,停在门边,抬头看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察觉到气氛不同以往的轻松,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李清潭收起手机,先去了卫生间,洗漱完才回到客厅,半蹲在她面前:“什么时候醒的?”
“早上。”云泥低头穿上拖鞋,起身要走。
李清潭拉住她的胳膊,跟着站了起来,很轻的叹了声气:“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
云泥很想质问他为什么,但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不说的原因。
她生气的不是他不说,而是气自己为什么早点没有察觉到这件事,自责的情绪早已大过一切。
李清潭把人拉到跟前,抬手抹了抹她的眼角,“不跟你说,就是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难过。”
云泥不说话,眼泪倒是啪嗒啪嗒掉不停。
“欸,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李清潭哄不住,只好岔开话题:“我的蛋糕呢?”
“没给你做。”
“……”他低低笑了声:“你该不会是还没学会怎么做蛋糕吧?”
云泥别开头,深吸了口气:“就是不想给你做。”
李清潭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真没良心啊,你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准备那么多,怎么到我这儿就什么都没有了呢。”
“现在跟那时候能一样么。”
“行,那等之后情况稳定了,你给我补回来。”
云泥心里堵得慌,见他这样不着调,忍不住去弄他,李清潭也让着她弄,两个人叠躺在沙发上。
谁也没说话,各自安静了会。
云泥撑着胳膊支起上半身,凑过去和他对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去。”
“嗯。”
“李清潭。”她摸了摸他的脸。
“怎么?”
“我骗你的。”
“什么?”
“我给你做了蛋糕。”云泥松开手,“我昨天就学会了做蛋糕胚,想跟你炫耀来着,但你在睡觉,我就没有告诉你。”
他轻笑了声:“还挺厉害。”
云泥又趴下去,枕着他的肩膀,很小声的说:“那你现在,有没有稍微不那么难过了?”
李清潭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颈:“本来也没那么难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很久,我妈要是看到我现在这样,估计也会替我高兴。”
“我以前总是觉得她是因为我才去世的,所以很讨厌过生日,但我现在觉得,她肯定不会希望我这么想,她应该会想让我好好生活,做一个快乐幸福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下辈子,她还是我妈妈。”
“会的。”云泥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认真道:“我也希望下辈子,我们还能够再遇见。”
“生日快乐。”
“李清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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