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沈老爷子的葬礼在去世三天之后。
沈靳知简单地走了个过场,但他在葬礼上遇上了沈老爷子先前选好的联姻对象。
在沈氏集团大权还未旁落时,沈老爷子看不上联姻这手段。至于林欣瑶,那是林家攀附的结果,左右林家碍不到老爷子的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来牵制沈靳知。
真正对沈家有助力的是眼前这个世家出来的千金。
而对于这千金,沈靳知并不陌生。
十八岁前,沈靳知次次去沈老爷子的棋室都能瞧见她与沈老爷子谈笑风生。
也是偶然的这样一次见面,沈靳知推门进去,恰巧见着她也在,沈老爷子抬眼看他和善地笑,说来了啊。
沈靳知点头,与她对视。
那时她还不是这样的波浪大卷,她头发刚过肩,扎着个低马尾,眉眼青涩得很,和年轻时的许音如出一辙。
想来,沈家这样的门第都喜欢这种温顺的媳妇。
他不动声色进去,只与沈老爷子下棋。
沈老爷子总是提及身旁的她,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
沈老夫人对许音的承诺截止到他成年,他必须在这之前拿出更让沈家其他人信服的筹码,这是沈老爷子指给他的一条明路。
之后他每次去棋室总能碰见她,那时的他其实谈不上对这事多上心,每次见到也只是淡淡打个招呼。
后来许音在他十八岁那年病逝,他穿着深黑色西装站在许音墓前,她过来站在他身边与他交谈。
沈靳知古怪的脾气在沈家早传了个遍,平时只对沈老爷子和许音话多些,那千金说了数十句,沈靳知一句也没搭理,沈靳知之后听说那千金去了国外留学,两人再也没见过。
在沈老爷子的葬礼上,章家千金烫了个波浪大卷,颜色也染成外国人最爱的金黄发色。
她见着他就说:“沈靳知,都十年不见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都没变?”
沈靳知说:“你倒是变了不少。”
章家千金哈哈大笑,不悦地纠正道,这不是女大十八变吗?
沈靳知没反驳,只当是十年未见的寒暄。
沈老爷子清醒时给沈靳知指了条路,青城的章家和江家是近二十年来的新贵,而沈靳知早就与章家千金相识,联姻也不算是太勉强沈靳知。
沈靳知知道,早在十几年前,沈老爷子就有这个打算。
沈靳知那时对于婚姻的印象全都来自许音和沈恒原,他不理解为什么沈恒原爱陆子悠还要去招惹许音。
他那时候想,好在他没有爱的人,娶章家千金也不算太辜负。
不过那时许音还在世,沈老爷子几番暗示,许音通通拒绝了。
许音虽看着温和但却极不好说话,她不愿意沈靳知当沈家联姻的工具。
许音身体一直不好,在沈靳知十七岁生日过后就每况愈下。
在那一年,许音和沈靳知都在沈家听见了很多传言。
传言沈靳知十八岁时,沈恒原就会带着沈砚辞回沈家入族谱。自然沈靳知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就不再是沈家独苗,而是众人戏称的沈二少爷。
传言许音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来年开春,如果沈靳知要保住自己继承人的地位就要与章家千金联姻。
再者传言,沈靳知频频与章家千金示好,疑似要在沈砚辞入族谱前夺权。
这些传言半真半假。
假的是沈靳知并不打算娶章家千金夺权,真的是许音的确只能活到来年开春了。
入冬后医生下了最后通牒,说许音最多活到来年开春。当然,这是极好的情况。
沈恒原显然确信许音活不过来年春天,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带着陆子悠去买结婚钻戒。
沈靳知承认,那时候他也许只是不想让沈恒原他们好过。
他开始愿意去接触章家千金,他和章家千金的相处也让沈老爷子乐呵呵地和章家提了订婚的事。
最后这个提议因为许音的反对流产。
许音把沈靳知叫到病床前,温和的眉眼蹙起,神情严肃认真。
她没穿病号服,气色却被寡淡的颜色衬得愈发差。
她问沈靳知:“阿知,你是真心喜欢章家小姐吗?”
沈靳知答不上来。
有章家的助力,他的结果会和沈老爷子指的明路一样,名正言顺地成为沈家的继承人。
他对章家千金算不上讨厌,但他不爱任何人。
这辈子他也不打算爱人。
数十年带着面具生活,他已深陷在沈家牢笼里,他不愿意浪费精力在薄凉的感情上。
还不如就这样让毁了许音毁了他的人继续不痛快下去。
许音摇摇头,脸色更加苍白:“但我希望你能和你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试图说服他:“阿知,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遇到呢?”
如果遇到那个真心喜欢的人的时候,你再没有机会去靠近她了呢。
那时候沈靳知真的觉得,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许音果然在入春后病得更严重,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是沈靳知第一次觉得死亡这么可怕。
它不动声色地偷走人的时间,然后慢慢侵占全部。
许音记着沈靳知的生日,每日每日都划着日历倒数着。
她笑着说,总算是快等到阿知的十八岁生日了。
沈靳知觉得命运对他算不上优待,但也稍微地垂怜他了点。
许音在他十八岁那天精神好了许多,还神秘兮兮地给沈靳知准备了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但许音没能撑过十二点,死在了沈靳知十八岁生日这天。
许音死前跟他说,希望阿知以后不要把这天当成纪念我的日子就好了。
沈靳知没有哭,但后来他很少再为自己过生日,他做不到去忘记。
那时候沈靳知也不过十八岁,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但许音这个牵挂离开后,沈靳知竟然觉得一身轻松。
许音死后一个星期,沈恒原把他的初恋娶进了沈家。沈恒原丧妻与娶妻也不过间隔七天,沈恒原巴不得许音早点死,好娶初恋过门。
明城世家虽没明着说,但背后都指指点点笑称沈家这是喜丧。
这样的嘲讽,沈靳知在许音的葬礼和沈恒原的结婚典礼上都听过太多。
喜的是沈恒原他们一家人,丧的却只有他。
沈恒原结婚当夜,他穿一身丧服入了席,他坐姿端正看着台上新人喜结连理,他不禁为许音感到悲哀,她这十八年来换来的只是这样的结局吗。
那天他没闹在台下坐了一晚,流言却传得极快,说沈二公子与沈家撕破脸了。
而沈砚辞那日之后便成了名正言顺的沈大少爷。
人类悲喜不相通已是寻常,又何苦去找自己的不痛快。可人低落时,连不痛快都会找上门来。
他不找沈恒原,沈恒原就会来找他。
沈恒原责怪他穿着丧服公然出现在婚礼上,而他面色平静问沈恒原说,你还记得许音也就去世了七天吗?
他为他的生母守孝,竟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沈恒原怒不可遏,拿起手边的东西砸他。
他没躲,血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流,弄得他面容可怖。
那日外边下起很大的雨,他站在狼藉的房间内冷笑了几声,随后走出沈家大门,再也不回头。
在瓢泼大雨里,他面上的血迹被冲干净,新翻的泥土气息盖住他身上的血腥味。
许音的死对他来说竟意味着解脱。
还有自由。
一无所有的他在那个雨夜越走越远,终于获得了自由。
于现在的他而言,他有的也只有自由而已。
不过他也可以用这自由去换其他的东西,比如沈家的控制权,比如…
不过章诗虞甩着她那头金黄的秀发对沈靳知说:“就算章沈不联姻,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我也会让我爸帮你的。”
沈靳知表现得受宠若惊,语气却算不上意外:“是吗?”
章诗虞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我愿意帮你的。”
沈靳知不为所动,淡淡问:“条件呢?”
章诗虞惊喜道:“沈靳知你果然很聪明!”
周彦在一旁听了,都想快点逃离这尴尬的谈话。
章大小姐果然说起她的故事来,她最近喜欢上一个男人,那男人过几天要去相亲,她必须想办法阻止。
沈靳知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章诗虞试探地问:“你能替我的暗恋对象去相亲吗?他身高跟你差不多,条件也差不多,你去相亲那女孩也不亏。”
周彦嘴欠说了句:“那都差不多,你干脆喜欢沈二算了。”
章诗虞瞪了过去:“那怎么一样!所以沈靳知你到底帮不帮我?”
周彦说:“你可别害沈二,他有喜欢的人了。”
沈靳知不反驳:“诗虞,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让她误会。”
他已经有过一次后悔,不想再有第二次。
章诗虞哭丧着脸说:“我出此下策,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的人他要去相亲了。”
周彦在旁不嫌事大:“相亲了也不一定处得来啊,急什么?”
章诗虞骂骂咧咧,说起那相亲对象之前说了些择偶要求,她暗恋的人全都符合,所以两边父母都在撮合。
章诗虞说,沈靳知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帮帮我吧。
沈靳知见她着急,玩笑道:“十年没见的交情么?”
沈靳知到底没说不帮章诗虞忙,只是不巧,他在章诗虞喜欢的人相亲的前两天发了高烧,吃了退烧药只能在家躺着。
相亲前一天,章诗虞气愤地发了张图片过来。
【章诗虞: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们改时间了!竟然是今天相亲!】
章诗虞之后打电话过来哭诉她暗恋对象与相亲对象见面的事。
沈靳知无心留意她说了什么,只瞧见那张两人相谈甚欢的照片。
约会地是明城一家口碑极好的甜品店。
女孩子穿着蓝紫色长裙,在日光里笑得灿烂。
说了一阵,章诗虞才发觉沈靳知没说话。
“沈靳知,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听吗?”
沈靳知刚吃了退烧药睡着,又被章诗虞一通电话吵醒,脑袋胀得疼。
他一时竟然脑子空白,不知哪一部分更让他讶异。
他盯着照片里的女孩看了一会,慢了半拍才问:
“这是你喜欢的人的相亲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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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拉拢盟友最快的方式就是有了共同的目的。
章诗虞没像之前那样长篇大论,只是说了句对啊,沈靳知却应和她。
他咳了声,轻声说:“真巧,这女孩是我喜欢的人。”
那一刻,他们竟然抱着相同的目的在交流。
他空降沈氏集团以来,一直都有董事要他牺牲他的自由去换沈氏集团一个新的可能性。
他从百影辞职,重新介入沈氏集团的斗争,在报纸上也不过寥寥几句。这婚姻大事的自由却被添油加醋,上了数次八卦头条。
沈靳知说不出在看到喻迟笙和相亲对象时是嫉妒还是庆幸的心情。
许音说,如果遇到那个真心喜欢的人的时候,你再没有机会去靠近她了呢。
他真以为,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可现在,他真的只想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拼命去靠近她。
他站在原地,瞧见那车灯亮起,照着两人的影子。
看样子很般配。
明城的天气渐热,但夜里还是凉的。
他高烧不退在家躺了两天,贸然吹了冷风,头昏脑胀。
只是站在原地,止不住的咳嗽。
不过那相亲对象没过来,过来的是喻迟笙。
看他在咳嗽,她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你怎么来了?”
她语气像是百转千回,让人分不清是惊讶还是责怪。
惊讶他来了或是责怪他怎么才来。
沈靳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说:“阿笙,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来纠缠你。”
他一边笑一边咳嗽得越厉害。
喻迟笙却是看不惯沈靳知一个劲咳嗽的样子。
沈靳知身上烫得像个火炉。她苦恼了一阵,最终用恶狠狠的语气地让沈靳知先进去。
而沈靳知反而笑得更厉害,连同咳嗽也是。
她知道她的语气可能在沈靳知听来也不是恶狠狠那回事。
但她开始不再排斥这些了。
周微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问,还需要多久,再久些那她可就不等了。
周微被她逗笑,说学姐你总算和以前一样了。
像以前一样毫无顾虑肆无忌惮地去爱人。
而她也笑,说微微我知道分寸的。
周微朝她吐舌头,拍着胸脯说,学姐不要忘了哭唧唧回来的时候这还有我。
好在家里还有些退烧贴和药,喻迟笙一并逼迫沈靳知吃下去才肯跟他说话。
再折腾了会,沈靳知已经睡着了。
喻迟笙只当他精神昏沉,坐在一旁照看着。
客厅的灯忽闪了下,转而熄灭。
喻迟笙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物业提醒的消息。
西区靠古建筑群近的小区会暂时停电两个小时,让住户不用惊慌。
还有一条周彦的消息。
【阿笙妹妹,沈二是不是去找你了!他烧了两天,要是说了些胡话你就当他在放屁好了!】
黑暗中,只有冷淡的月光是那唯一的光源。
沈靳知身上依旧很烫,喻迟笙还在想这退烧药怎么不管用,借着月光再去辨认一遍退烧贴的效力。
沈靳知闭着眼睛,在月光下一动不动,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他这样子连胡话都不会说,更别提别的。
喻迟笙突然觉出沈靳知之前遇见她的心情,是不是也像这样。
他包容她的一切,也包容她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毁灭或是共生,全都交给对方抉择。
沈靳知昏昏沉沉地做了个梦,梦见他去明大校庆当天,因为堵车他去迟了音乐会。
校音乐会演奏内容枯燥,即使他错过了一大部分也感觉不太可惜。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台下,任由缭乱的光影晃动。
身边的陪同者时不时问他体验如何。
他斯文又客套地说,很好。
至于是哪样的好,没人会深究。
喻迟笙在梦里问他,那场音乐会怎么样。
他直白地说,自己根本没听。
这样的反应逗得喻迟笙哈哈大笑,她又问那你怎么还是听完了。
他给她解释说,他不是个不给别人面子的人,即便是再无趣的音乐会,他也会耐着性子看完,最后夸奖一句很好。
第一次接到喻迟笙电话那天,他也在听一个枯燥的音乐会。
虽然沈老爷子不把联姻看在眼里,但联姻这手段着实能消减沈靳知的气焰。
百影董事里头有不少沈家交好的世家,那音乐会意在撮合他和某位董事的千金
他如往常一样等待音乐会结束,委婉评价一句很好。
喻迟笙那边有人起哄,问他是不是喻迟笙男朋友。
他忽地沉默,在无趣的音乐会上思考起这样的可能性。
而后,他真的在台风天再遇上喻迟笙。
每每有音乐会或是无趣的应酬,喻迟笙总是巧合地出现,让他一遍一遍地缺席那无趣的场合。
梦里的喻迟笙又问他,分手那天为什么不解释。
他一边沉默,一边发觉这是梦。
他忽地惊醒,恰好喻迟笙在身边。
更觉出这是场不忍破坏的美梦。
看着沈靳知醒来,喻迟笙甚至伸出三根手指,让沈靳知辨认这是几个数。
而沈靳知抓住她的三根手指,失笑地看着她说:“阿笙,我没烧傻。我知道这是数字三。”
喻迟笙沉默了一阵:“沈靳知,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知道。”
“阿笙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去相亲了。”
“沈靳知,你是在用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这件事?”
什么身份呢。
沈靳知也不知道。
高烧让沈靳知失了些理智,思考问题也不像平时那样权衡利弊。
他温和寡淡的声音变得沙哑,有种绵长的困顿感,像夜里不安的梦呓:“阿笙,我很想你。”
他声音很轻,轻得几乎飘进风里:“很想很想,也很不甘心,很不情愿。我一直觉得爱、喜欢和占有欲是没有界限的,这些我都不会有,也不用去分辨他们的区别。我没打算过把我爱的人拉入和我同样的境地,所以我也不打算去爱任何人。”
“但在我二十七岁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她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我,她的爱让我的爱在她面前自惭形愧。我知道她迟早会离开。而是这样的原因,还是那样的原因并不重要。”
“可我其实很想留住她,却用我的方式把她越推越远。”
书上说,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
但他不敢给她自由,怕她再也不回来。
他之前不愿意承认,他带了威逼利诱成分的威胁也是因为不想让她离开。
他像是真的困惑,剩下的话滞留在空气中,无限期延长。
他只是再重复一遍:“阿笙,我很想你,也很爱你。”
生了病的沈靳知连话都直白许多,让喻迟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大可以再说些话遮掩过去,不过骗的只是自己。
她声音发涩,问出那句早就想好的话:“所以沈靳知,你是为我而来吗?”
沈靳知没说话,他只去看喻迟笙。
他沉静的目光在这时被搅乱:“阿笙。”
沈靳知似乎从没这么庆幸过,这是在黑暗里里,连他无处宣泄的心意都能隐藏住。
他的嫉妒,他的不甘心,以及他的胆怯。
他说:“如果我说是呢。”
他不能否认是这个契机,把他推向喻迟笙。
他私心抢夺上天的功劳,只为成全自己。
他不再想着准备周全再来爱她,只是本能地来爱她。
他声音沙哑,眼底如不见天日深海,他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喻迟笙的脸颊:“老爷子清醒时要和我做个交易,用沈家继承人的身份来交换我的自由。我说不愿意,现在不愿意,以后也不愿意。”
“阿笙你看,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沈靳知跟她分享他一无所有的时刻,喻迟笙只觉得心脏钝钝地疼。
她一低头,泪便大颗滚落,落在他的手背上。
沈靳知双臂一揽,把她抱进怀里。
她眼前依旧是带着岩兰草气息的体温,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他身上满是苦寒的气息,再一次将她包裹。
“阿笙,不要轻易原谅我。”
“我会用一生去偿还伤害你的罪名。”
原来沈靳知一直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觉着,他对他的阿笙亏欠许多。
而喻迟笙第一次发觉他们分离的时间已比在一起的时间多了。
她突然颤栗地睁眼,去看沈靳知。
再开口时已眼眶湿热。
月光清浅,照得他眉眼温和。
他替她擦眼泪,朝她笑说她是个爱哭鬼。
她不服气地提醒他现在只是个病号,不许笑话她。
沈靳知思忖了会,看着她笑:“阿笙,病号也可以做很多事的。”
喻迟笙说:“哦?哪些事?”
沈靳知一顿,抓住她乱动的手,闷哼了声开始装可怜:“阿笙,我可是个病号。”
计划得逞,喻迟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沈靳知!让你逗我!”
他笑着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倒在怀里。
她胸口贴着他神秘莫测的心跳。
她去亲吻他,而他接受她的亲吻,逐渐反客为主。
她呼吸间都是他清寒的气息,他手扣在她的脑后,克制不住地吻她。
因为整夜发烧,他嘴唇很干燥,碰到她侧颈的皮肤,有微微的颤栗感。
而她在这种颤栗中半闭着眼接受他的吻。
爱没有丈量的单位,近在咫尺甚至负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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