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喻迟笙发觉自己语气竟然出奇的平静。
好像她的迷恋只能到这了。
说起来还真遗憾。
她以为会持续一辈子的迷恋也不过几年光景。
空气间掺杂着浓烈的酒气,弥散着让人不理智的罪恶因子。
喻迟笙说完,是许久的沉默。
她和沈靳知之间的距离极近,谁也不回避谁,却也问不出别的话。
就像他们都用反问句问人,得到的答案只有是或不是。但他们心里都明白,是或不是都不重要。
只要不是心里那个答案,他们宁愿再等下去。
他们就在这种气氛中僵持。
酒气滔天中,喻迟笙闻到沈靳知身上清透的岩兰草气息。
岩兰草有安神效果,气味经空气稀释后,闻起来清冽干净。
沈靳知的穿着总是让人分不清季节,他似乎一年四季都是黑色西装加西裤的造型,连熏香都是岩兰草的气息,寡淡得以至于显得无趣。
她无法改变沈靳知。
而对她的固执,沈靳知也像是毫无办法。
这回是沈靳知先妥协。
他眸色里落不进光,里头情绪沉着,连同岩兰草中都加入几分清朗的苦味。
半晌后,他声音喑哑,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到极致:“那我怎么办?”
喻迟笙大可以拒绝回答,听过就忘。
但经年的习惯很难改,岩兰草泛出的苦味她太熟悉了。
她闭了闭眼,试着给沈靳知一个答案:“沈靳知,我已经用尽全力爱你了。”
这句话似乎花了她全部力气,让人觉得再等不到下一句。
她笑笑才接着说:“是你没给我一个好结局。”
“所以我后悔了。”
光影在面前破碎,视线竟然是模糊的,像是暴风雨侵袭,浪潮席卷而来。
太突然但也酝酿了很久。
喻迟笙让沈靳知松手时,沈靳知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挽留。
她早不再穿奶杏色这样寡淡的颜色,连眉眼都明艳得寻不到旧日的踪迹,但她表情却愈发寡淡,连语气都平静得不需要演习。
包厢内没人再开口,静极了。
喻迟笙离开的时候,室内依旧煌煌如昼,顶上的灯隔了层氤氲的烟雾,像薄薄地拢了一层霜。
沈靳知站在原地想。
他一开始为什么会给喻迟笙后悔的权利。
是他假意用那些话劝退她的时候,还是更早。
在酒吧他不太正君子跟她要联系方式的时候,在公交站台看她可怜兮兮坐着的时候,还是她喝醉后硬要让他去接她的时候......还是说,从一开始见她,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明城十二月的天,最是寒冷刺骨。
雪也下了一夜。
他知道喻迟笙没忘。
但一段感情的结束并不需要某个人去忘记。
而是他们都知道结束了。
-
喻迟笙走后先跟时菁说明了情况。谢吟川平时帮她太多,她不希望在这样的时候都要麻烦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和谢吟川捆绑。时菁听完,反而问了她一句,是因为颁奖嘉宾吗?
喻迟笙没想过时菁这么快就知道了,她也被时菁问住了。
庆功宴上发生的事很快就有人通知了时菁,时菁在电话那头语气有些凝重:“小喻,他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前男友。”喻迟笙言简意赅,没多解释。
不过时菁也明白了,她不多问,只是嘱咐喻迟笙:“我和莉姐已经商量过后边的事了,合约情侣的事我会替你回绝,其余的还需要你和小谢配合。你等会登微博发下澄清声明吧。”
这场庆功宴不知是福是祸,一晚上闹得大家不得安宁。喻迟笙的事更是成了讨论的重点,好在林导明事理,让在场的剧组人员通通保密。
事后,林导还语重心长地发了条微信过来,跟她说感情的事没必要对所有人交代。
成年人的世界里道理很多,但多半只适用别人,自己用不上。
即使她只需要对自己交代,也会有很多人需要她给出一个交代。
喻迟笙登上微博的号。
这个号是刚回国时时菁帮她开通的,后来因为《过界》一路走红,微博上也多了不少粉丝。
一上线,私信和评论的通知全都涌了上来。
大部分是好奇颁奖典礼上她和谢吟川的恋情,还有一小部分是对她的彩虹屁表白,更小的一部分是黑她的评论。
黑她的那部分评论基本来自何林琪的粉丝。何林琪在提名的这部电影里表现真的远超她以往的剧,粉丝也因此提前画饼祝贺何林琪进了电影圈,没想到奖项成了喻迟笙的。何林琪在颁奖典礼后也发了条假装释然的微博。
照片里何林琪穿高定礼服用手托了个空气,意指失之交臂的奖杯。
【算啦,提名即肯定。不过希望下次我也能遇到这么熟的颁奖嘉宾。】
喻迟笙点进去一看,评论全被何林琪的话带了节奏。
--琪琪什么意思呀,是不是说喻迟笙和颁奖嘉宾很熟?
--琪琪这么说肯定没错了,她和喻迟笙是大学同学。
--我是电影学院的,之前好像真的听说过喻迟笙这些资源不太干净.....
--对,我还有个学姐说喻迟笙其实脾气很差,全是靠金主。
--我去,难怪喻迟笙资源这么好。
--匿名论坛说她跟金主掰了之后搭上谢吟川了,这是真事吧?
--所以喻迟笙和那颁奖的帅哥到底是什么关系?我tm好好奇。
--你们没人觉得颁奖的帅哥眼熟吗?
评论里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因为酒精的缘故,喻迟笙看了一会就开始头疼,直接发了条声明就匆匆下线。
她和谢吟川的事闹得太风风火火,连远在国外的傅家夫妇都听到了些风声,直让傅钦延给她打电话。
她还没从宿醉中醒来,头疼欲裂,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喻迟笙才费劲接通。
傅母最是心急:“笙笙,你真跟小谢没在一起?”
傅父叫傅母的名字,无奈地说:“清怡,你冷静一点。听听笙笙怎么说。”
拍《过界》的时候,喻迟笙还没跟他们团聚,傅家夫妇也没见到谢吟川。不过谢吟川是个很讨长辈喜欢的男孩子,傅母还没见过谢吟川就开始替他说话:“小谢这孩子看起来靠得住。”
喻迟笙解释说真不是他们想的关系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傅钦延打圆场,让傅家夫妇没再问下去。
傅钦延接过电话,避开了傅家夫妇:“不是吧,妹妹。我就让沈靳知关照了你一小会,他怎么连这件事都没处理好。”
喻迟笙差点跟傅钦延说,要不是他嘱咐沈靳知关照她,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她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声音被灼得沙哑:“哥,你不需要让他关照我。”
她心里补上:再关照也没用。
事实上,沈靳知对她的“关照”也在年关后逐渐被人传开。
先是有人在匿名论坛上发出了一段庆功宴上的视频。
视频只有简短的几秒,却包含了很多信息。左上角模糊得不像话的人影还有一半被打了码,其中的女主人公却很容易辨认,让人不由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我去这肯定是喻迟笙金主了吧
--没人觉得这金主身影很熟悉吗?
--拉倒吧,金主码被打得这么严实还能觉得熟悉?
--说实话,我也觉得熟悉(沉默)
--是不是那张撑伞图里的金主?
撑伞图在喻迟笙没有知名度时就在网络疯转,谁也没想到一张爆料图能成为颜值天花板。
后来喻迟笙在访谈节目露脸,也让网友们找到了主人公,这张图更是被疯狂转发。
这样一来,喻迟笙和金主的八卦也因为撑伞图传播得愈发得广。
网上声音很乱,也说不清是嫉妒更多还是喜欢更多。
--结合何林琪说的话,我真觉得喻迟笙金主不简单。
--细思极恐,喻迟笙一回国就拿了金禾奖。
--真的,我也严重怀疑金禾奖的公正性了。
--这么说,何林琪还真挺无辜的。
--我听说《云水谣》原来是给何林琪的,因为喻迟笙金主才换了人,后来喻迟笙跟金主掰了才把何林琪换回《云水谣》的。
几天之间,舆论很快调转了方向,开始怀疑喻迟笙获得金禾奖的公正性。
虽然有不少人替她说话,但也被打成了金主的力量。
喻迟笙真的很想说,金主真没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闲,连网上的舆论都要去控制。作为百影高层,每个月沈靳知都有国内国外项目要处理,最忙的时候几个月都在国外出差。
而他们以为金主会许诺给她的东西,她一件没要。
余晓也打过来打趣她,她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时候还会不会那么天真地什么都不要。
余晓虽是打趣,也是安慰。
而她也会说一句:“说不定呢。”
出国后,喻迟笙又偶然碰见余晓几次。余晓那时候依旧是个替人看画的小博主,不过她找了个主业,去凑凑时尚圈的热闹,想当个设计师。
她问余晓有没有认识什么人,余晓想了想没瞒她,说是有这么一个。
那时候喻迟笙还不认识傅钦延。不过后来喻迟笙想想,傅家原先就是书香世家,平时跟策展人也熟悉,余晓认识不奇怪。
余晓介绍她和傅钦延认识的时候,傅钦延一见到她,态度就有些微妙。当时余晓都以为傅钦延对她有意思了,一直想撮合他们,后来知道真相,傅钦延一听就炸了:“谁说我喜欢她了,她是我妹!我第一眼就觉得她是我妹!”
撮合的事也就此作罢,反过来成了喻迟笙撮合他俩。
最后姻缘没成,倒跟傅钦延成了合作伙伴。
余晓在设计上有些天赋,没多久就有了些名气。
她在颁奖典礼上穿的高定就是余晓的作品。
余晓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提醒她说:“对了,傅钦延回国了。他让助理定的最近一班的飞机,估计是知道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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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迟笙没想到这样的事会让傅钦延赶着回国。她和金主的故事早就有了,也没成气焰,时菁只是让她别再回那个小区,周微听了之后热情邀请她一起住,她和周微像是又回到了她刚毕业的时候。
在挂完余晓电话后,她花最短时间跑到国际机场,也没接到被余晓描述成气急败坏的傅钦延。
她回家后想了想又打了电话给周彦,傅钦延果然是去百影找沈靳知了。
明明她和沈靳知都是过去式了,她还得跟别人交代,她无奈地跟傅钦延说:“哥,你先回来,我解释给你听。”
傅钦延语气显然比她凝重:“妹妹,我不要你的解释。我要他的。”
从那些流言里,其实已经很难看出她和沈靳知原来的故事了。喻迟笙也不知道傅钦延信了多少,她却忽地想起她和沈靳知最不符合流言的一段过去。
明城初春那几天,春寒料峭,外边天寒地冻。
她跟魏莹去慈恩寺拜佛,山上要更冷些,还下了场春雪。
白雪纷纷扬扬飘落在抽芽的树梢上,翠色雪色掺杂,是别样的风景。
她忍着冷,用冻僵的手指不利索地给沈靳知拍了张山上的雪景。
可惜山里信号不好,发送的提示旋转了好久也没反应。
她只好看着那片大好的雪景直叹可惜,心里惦记着回去再给沈靳知看。
惦记了好几天,她终于找到机会去找沈靳知,跟他炫耀那一场春雪。
沈靳知听完,拉着她的手盯了照片好久,视线又转回她脸上:“总觉得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没亲眼看见。”
她丝毫没怀疑:“那下次一起去。”
对于她的邀请,沈靳知在忍笑,他蹭了蹭她的脸:“那就一起看一场吧。”
这时候她竟然意外得糊涂,非要较真,偏偏沈靳知也认真应她。
两人都显得不那么聪明,好似被传染了。
“两场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
“三场呢?”
“也行。”
最后她问得自己也想笑,竟然天真地说:“希望那场春雪永远都下不完。”
随后沈靳知笑她天真,她却非要替自己解释为难得糊涂。
现在想想,真是天真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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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外消息闭塞,都有滞后性。
喻迟笙谣言发酵几天后,傅钦延才看到那几张图,知道是什么情况。
网络上还有很多认不出金主是谁,沈靳知的身影本就不难认,更何况傅钦延跟沈靳知有过接触,傅钦延一眼就看出在庆功宴上纠缠喻迟笙和给喻迟笙撑伞的都是同一个人。
他心情复杂地看完所有半真半假的八卦,结果发现沈靳知就是喻迟笙那个疯子前男友。
傅钦延一回想,回忆里全是蛛丝马迹。
沈靳知看到喻迟笙照片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周彦也是遮遮掩掩的样子。那天他没时间去接喻迟笙,沈靳知破天荒地说他有空。
沈靳知做事周到,怕喻迟笙在国内有什么不如意,他还拜托沈靳知关照关照,没想到最大的不如意就是沈靳知。
傅钦延越想越气,干脆让助理马上安排回国。
去百影的时候只有周彦在场,周彦跟他解释了好几遍,最后只能无奈地说:“傅钦延,我没骗你,沈二真在沈家。”
沈靳知和沈家闹得有多僵,即便是不在明城,傅钦延都能听到一二。
沈靳知怎么可能还会在沈家。
傅钦延不理会,又问了一遍:“周彦,你实话跟我说。沈靳知是不是躲着我。”
周彦解释到最后都快哭了,嘴里还是那句话:“沈二真回沈家了。”
沈大登山遇上雪崩后,已经在病床躺了一年多。这一年里,沈恒原也用过很多手段让沈靳知回去,外边全都默认沈靳知是未来的沈家的继承人,连在沈家也是大势所趋,连沈恒原也没法压下来。说起来也好笑,沈靳知竟然是被逼着继承家业。
和沈靳知交好的,都没听到沈靳知要回沈家的风声,也不怪傅钦延怀疑。
周彦又给沈靳知打圆场:“傅钦延你也知道,他在沈家又不是什么享福的事。上头还有沈老爷子呢。”
明城世家里,沈家比起主支凋零的鹿家,更重要的还是有沈老爷子坐镇,下边的子孙也不敢有什么越轨的举动。
当年沈靳知离开沈家,要不是沈老爷子护着,也不会这么顺利。不过沈老爷子一向对亲情淡薄,对不成器的沈恒原不给面子。要是沈靳知忤逆沈家,沈老爷子同样也不会再向着他。
时隔十年,沈靳知还是第一次回沈家老宅。
一进门就有人喊他:“二...少爷。”
不过那人叫得不太熟练,沈靳知只是冷淡地嗯了声就往楼上的棋室走,走后又引来小声讨论。
沈大在医院躺了一年,终于回了沈家老宅休养。
沈家又听说沈靳知要回沈家,都纷纷传沈靳知眼里容不得沈大终于要把继承人的身份抢回来。这些年关于沈靳知的,多是他不近人情的传言,加上沈大在沈家脾气温和,如今沈靳知回来让众人忌惮得很。
棋室是中式风格的装修,一面屏风将房间隔作两半,沈老爷子就在屏风后。
屏风上是寿比南山子孙满堂的喜庆图样,可落在现在也显得不太合时宜。
桌上倒了两杯茶,一杯面向沈靳知。
沈家子孙在沈老爷子面前,即便是纨绔子弟,礼数也一向周到。
沈靳知先问了好,沈老爷子淡淡应了让他也坐。
沈老爷子和一般的老爷爷没什么区别,只是眉眼里的凌厉和精明,连过古稀之年都无法掩盖。
他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回沈家,果然沈老爷子开口:“为什么不喜欢林家那孩子?”
林家那孩子自然指得是林欣瑶。
沈靳知对谁都是冷淡的样子,不过也有区别,要是喜欢就愿意多见几面,要是不喜欢就客气疏离拒人千里之外。而沈靳知对林欣瑶的不喜欢更甚,连公众场合的面子也不给。
“是因为傅家找回来那孩子?”
老了之后沈老爷子话里一向温和,称呼小辈都为孩子,像极了家庭里开明的大家长。但他语气里的轻慢一辈子都改不了。
沈老爷子有意让沈林两家联姻,沈靳知因为喻迟笙驳了他的面子,自然心里不太满意。
他皱眉抿了口茶:“那孩子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戏子。”
世家里无论是不是出自书香门第,大都看不上在外抛头露面的明星。
虽然也有世家子弟进娱乐圈,但人数总是少,多半都是从商从政或是玩票性质的纨绔。
那时候许音未婚先孕,也是因为家庭合适、职业合适才进了沈家。
沈靳知也不在沈老爷子面前说喻迟笙哪里好,只是强调:“她什么都好。”
沈老爷子只是笑:“小知什么时候也这么天真了?”
沈靳知知道沈老爷子不信他,也不去反驳。
外边春寒料峭,雪飘扬而下,落在抽绿芽的枝梢上,是初始的生机。
如今明城也入春了,春雪却迟了。
这时候他突然笑了,他似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想把这场春雪急切分享给某个人的心情。
他跪坐在地上,清明的眸看过去:“爷爷,我们再下一盘棋吧。”
十八岁离开沈家后,过年时他一直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他不爱独自看雪景,也就没发现喻迟笙来找他那天夜里就飘起了雪。
第二天,明城都在讨论这场春雪。
沈靳知觉得自己是最迟知道的。
喻迟笙像是急匆匆跑来,肩上还堆了些雪花。她外边套了件羊绒料的大衣,怀里抱着个半大的小狐狸,鼻头被冻得楚楚可怜,急不可切地要跟他分享那一场春雪。
他刚开门,她就先把脑袋凑了进来。
雪光照得她杏眸眸色很浅,眼底的满是欣喜和笑意。
白日那场雪下得断断续续,他竟也天真地希望那场春雪永远不要停。
然后,他真的跟喻迟笙一起看了整整一天,就怕那场雪会停。
除了喻迟笙,大概没有人会再跟他一起期待一场雪。
小时候他就被当成沈家继承人培养,可沈恒原不爱许音,也自然不喜欢他。为了讨沈家老爷子的喜欢,他大半个童年都是在枯燥无味的棋室里度过,那时候他最大的快乐就是赖在许音身边看她画画。
后来许音被花瓶碎片刺伤,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再也治不好了。许音不再画画,他也没了看许音画画的爱好。许音总夸他有艺术天赋,眼尖得很,挑得出名画。要是不生在沈家,他说不定真会成为一个策展人,天天对着画过一辈子。
再后来许音病逝,外人都笑称沈家是“喜丧”,“喜”的是沈恒原,“丧”的是他。
沈恒原把他初恋和他的私生子迎回家,而他跪在许音的灵堂前,不仅要面对许音已死的事实,还要听着外人在灵堂里谈论起沈恒原和他的新夫人。
沈老爷子身体不好,沈恒原成年后就把家业全权交了出去,不过沈恒原不算是个好继承人,在沈家沈老爷子的话还依旧管用。时隔七八年后,沈老爷子又让他进棋室跟他对弈。
那日沈老爷子也是用平平静静地语气让他放下。他劝他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过沈老爷子破天荒给了他一个承诺——我只认你这一个孙子。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是许音用她的死给他求了一道护身符。
也因为这个承诺,他离家出走时,沈老爷子才会当成视而不见。
周彦总说沈二你得放下,可没人知道他学着放下的远比想象中多。
他像是走太远了,没人记得他为了往前走放弃了什么,也没人记得他其实也有很想要的东西,有很想要做的事。
他一个人看完这场春雪,那就再等下一场。
只要能等到,再等等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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