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四十七话这个人都一直在这儿。……
徐凉云脸色很黑。
陈述厌看着他这一张拉得又黑又臭不停往外散发幽怨气息的脸,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吃醋了啊?”他问。
徐凉云供认不讳:“吃了。”
“别吃醋啊,普通朋友而已。”陈述厌说,“我们那天是在聊展子……”
徐凉云无能狂怒:“什么展子得需要他老人家弯下腰来搂着你脖子贴你耳朵旁边说!?”
“……倒也没贴耳朵旁边。”
“那都搂你脖子了!”徐凉云气呼呼地喊,“没贴也差不多了!都那么近!那么近!!我都看不到你俩之间有缝!!怎的你搞个展子还必须无缝对接吗!?!!你俩还他妈一开始要去晚秋说!?干嘛啊!?你要上天啊!!”
陈述厌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笑什么!!”徐凉云大叫,“不许笑!!你给我解释!!!!”
“不是……就普通朋友啊。”陈述厌强忍住笑意说,“人家都结婚了……都有姑娘了,他家姑娘都上幼儿园了,谁跟我一样三十多了都不找对象啊。而且不是没去晚秋吗,我那天说去晚秋是气你的,谁让你死活不露面给我看?”
听到这些,徐凉云的怒气才往回收敛了点。
他肉眼可见地蔫吧了下来,不吭声了,往沙发角落里缩了缩,抓起个黑色抱枕往怀里塞,开始闷头用力捶抱枕,一下一下捶得特别用力,拳拳到肉,抱枕被一下一下揍得变形,看起来很可怜。
徐凉云消气了,但没完全消气。
陈述厌看得好笑,走了过去,抱住他,蹭着他的脸,柔声问:“还生气啊?”
徐凉云嘟囔着赌气:“他搂你脖子。”
“嗯,他就那样,为人比较热情。”陈述厌说,“你那时候还没回来嘛,我一个单身汉,他肯定没那么多忌讳的。现在我跟你在一起,他以后会收敛点的。”
徐凉云赌气:“可他搂你脖子。”
陈述厌憋不住地想笑,没忍住,又扑哧一声,搂着他脖子抱紧了他,说:“以后不啦,我注意点,好不好?”
徐凉云低眸看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有些不服的低沉哼声。
陈述厌说:“乖啊,一会儿你姑娘就回来了。”
约摸中午十点半的时候,周灯舟抱着他家个头不小的“姑娘”布丁来了。
“你好,厌厌老师,”周灯舟抱着狗在门口笑着道,“送货上门。”
“辛苦了辛苦了,”陈述厌把狗从他怀里抱过来,道,“麻烦你了啊。”
“害,这麻烦什么,我……”
周灯舟刚要接着说点什么,陈述厌屋子里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陈述厌回头,看到徐凉云双手抱臂,一脸杀气腾腾地走出来,目光相当凶狠,好像瞪哪个即将接受审讯的犯人一样瞪向周灯舟。
……他这时候倒不愣神了。
陈述厌哭笑不得,心道吃个醋可真跟吃药一样好使。
陈述厌再回过头,就看到周灯舟脸上笑意凝固,脸都白了,简直是一片惨白,想必他这辈子都没有被警察这么瞪过。
人生新体验啊,这日子过得真刑。
“……你好,徐警官。”周灯舟吓得说话都磕巴了,“久、久仰大名。”
徐凉云还没来得及应声,一声狗叫就十分响亮地打破了安宁。
布丁很大声地叫了起来,在陈述厌怀里无法安分地胡乱动弹,挣扎着想跳下来。陈述厌一个没抱住,布丁就挣扎成功,从他怀里一跃而下,摇头晃脑晃晃悠悠地朝徐凉云奔去了。
徐凉云愣了一下,低下头。
布丁恢复得还行,只是走起路来还有些晃晃悠悠地走不快,就这么跑到了徐凉云脚边去,扒着他的裤腿使劲晃着尾巴嗷嗷地叫,一边叫一边嘤嘤嘤,可怜兮兮又奶凶奶凶的。
徐凉云这下是彻底生不起气来了。他叹了口气,低下头,把一看见他就嗷嗷个没完,使劲扒拉他要抱抱的布丁抱了起来。
五年没见,布丁比他想象得更重。低头去抱时,徐凉云估计根本没想到会他妈是这个重量,突然低低“草”了一声,往前倾了倾身,差点没抱住。
陈述厌吓了一跳,忙道:“你别用右手!”
“知道。”徐凉云说。
徐凉云说完这话,就把狗抱了起来,又瞪了眼周灯舟,不再说什么了,抱着狗转头回屋。
徐凉云走后,陈述厌回头,对周灯舟歉意一笑:“不好意思,他……”
“我理解。”周灯舟点点头,“我老婆也爱吃醋。”
陈述厌:“……那就好。”
周灯舟说:“但是警察吃醋是真他妈吓人啊,我都以为我要进去了。”
陈述厌:“……”
“你跟他过日子得啥样啊,你会不会天天都觉得自己被一股浩然正气包围?”
陈述厌:“……确实是的。”
徐凉云这人确实一身浩然正气,正义的光辉和法治的光芒天天在他家里光芒普照法渡众生。
陈述厌想着想着,就无奈地笑了起来,问:“你接回来的时候,宠物医院的人说什么了没有?”
“喔,他们说你家狗要注意的事情还挺多的,说让我传话怕有差错,让我把你vx给他们,我就给他们了……他们应该加你了呀,您没看vx吗?”
“……没怎么看手机,我上午陪我男朋友来着,还收拾了会儿屋子……我一会儿看看。”
“行。还有那个叫小明的狗……它妈没来,说是工作出了点差错,要晚点才能回来了,现在还在出差。我把你的vx号留在那儿了,等它妈回来你俩就能加上吧。”
“行。”陈述厌点点头,“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周灯舟说,“那你男朋友这个治疗要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展子怎么办?”
“他请了两周的假治疗,我看看怎么调。”
一说这个,陈述厌就降低了音量,说:“也不知道能恢复得怎么样,我得看看他情况,有消息了我vx给你发消息。”
周灯舟给他比了个OK:“妥,您慢慢来,我怎么都行。”
又随意聊了两句后,周灯舟就走了。
临走前,周灯舟说:“对了,厌厌老师。”
“嗯?”
“主题要不要改改?我们枯木逢春的主题。”
“都可以啊,我都行。”陈述厌说,“你要改什么?”
“枯木逢春,还是枯木逢春。”周灯舟忽然笑了起来,说,“是被春光救回来了的枯木的枯木逢春,不丧了。”
陈述厌:“……行,但我现在手头没有这样的……”
“我觉得您马上就能画出来了。”周灯舟说,“现在让您合着我那丧式的主题画东西,您也画不出来了吧?”
周灯舟一边说着,一边朝他屋里努了努嘴,说:“您画里丢了的东西,这不是回来了吗。”
陈述厌说不出话来了,只得无奈笑了一声。
送走周灯舟之后,陈述厌转头走进客厅。
刚刚在门口和人聊天的时候他就一直听到狗在叫,这一进客厅,他就毫不意外地看到布丁在晃晃悠悠地绕着徐凉云不停地嘤嘤嘤,尾巴摇个没完。
像在跟他撒娇,又像在问他这五年都死哪儿去了,还像在心疼他怎么瘦成这个鬼样子。
徐凉云坐在沙发上很无奈地看着它。有时候布丁嘤得惨了,徐凉云就乖乖点头嗯嗯两声,像在认错。
陈述厌一回来,徐凉云就抬头看了过去。
他一挑眉,说话语气有点酸不溜秋的:“完事了?”
“……嗯啊。”
徐凉云冷哼一声,低头去撸狗头,道:“以后别跟他勾肩搭背地搂脖子,我不高兴。”
陈述厌轻笑两声:“知道啦。”
他走过去,挨着徐凉云坐下,见已经快十一点了,便问:“中午吃点什么?饿了吗?”
“没有。”徐凉云答,“你饿了?”
陈述厌摇摇头。
“不饿就先不用做饭了。”徐凉云说,“我们待会儿吧。”
“好呀。”陈述厌道,“我们干点什么?”
“什么都不干。”徐凉云说,“就一起待会儿。”
“好吧。”陈述厌说。
布丁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感受到了什么,陈述厌话音一落,它便忽然跟着安静了下来,跑到了徐凉云手边去,搂住他的右手,乖乖趴了下来。
徐凉云伸手撸了两下它的狗头。
陈述厌靠到了他身上。徐凉云想了想,也靠了过去。
两个人相互靠着,沉默了下来。
四周很安静。
这样呆着呆着,陈述厌慢慢地就明白了,徐凉云为什么想要就这么安静地和他待着,什么也不干地和他待着。
四周很安静,这就让外面的风声与身边人的存在成了这一方世界的全部。这能让人能清楚地感受到旁人的存在,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时间的缓慢流逝,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在这缓慢的流逝里,他的爱人就坐在他旁边爱着他。
所以也能让他明白,无论是在此刻被荒废过去的时间里,还是过去曾有过意义也或曾毫无意义的时间里,亦或是未来无人可知会变得如何的时间里,这个人都一直在这儿。
在这里,爱着他。
陈述厌靠在徐凉云身上,握住了徐凉云的手。
徐凉云愣了片刻后,才回握了过去。
他轻轻摩挲着陈述厌手背上的伤痕,一言不发。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呆了好半天,陈述厌陪着徐凉云愣神,谁都没有去看时间。
等到中午十二点半时,陈述厌的肚子很没出息地打破了宁静。
徐凉云偏偏被这个动静拉回了神来。
他笑了起来:“饿了?”
“嗯。”陈述厌说,“屁股还有点麻。”
“那去做饭吧。”徐凉云笑着说,“坐麻了就不要强撑着,可以跟我说,不用硬逼着自己陪我。”
“没事,我爱你。”陈述厌道,“中午吃点什么?”
“都行。”
徐凉云还是这个答案。
吃饭是生活的一大部分,他们总会无法避免的有这种对话。而每次有这种对话时,陈述厌都总会下意识地以为徐凉云会点菜,会抱着他声音闷闷地撒娇说想吃什么。
徐凉云的这种反应都已经刻进了陈述厌的DNA里,让他以为一定会如此。
可徐凉云没有。
陈述厌接不到自己以为会有的答案,于是这答案碎到了地上,成了一地谁也接不住的怅然。
陈述厌只得苦笑。
他把怅然藏起来,说好,我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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