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稳了,那先暂时就这么定,现在的重点是要把合适演员找到。”杨丽把项目书合上,环视了遍四周,“其他各部门每日一报准备工作进度,选角导演在一天内拟出合适的名单来,我们这边去发试镜邀约,好确定档期。”
众人低头做笔记,纷纷表示没问题。
《刀纱》这部电影他们准备足足半年之久,民国背景,故事发生在一个戏班子里,为力求真实,戏服,戏曲盔头,还有各种首饰,每一样都马虎不得。
这部戏的主导演年轻有为,刚在导演圈崭露头角,不过两三年时间,就凭一部小众题材电影拿下国内最有含金量的最佳导演奖。
之后更是风生水起,手里能拿到的资源好到爆炸,捧了两三位顶流级别的影帝影后,从此奠定新锐名导地位,不知道多少人为上他的戏抢破了头。
《刀纱》这部电影,这位导演倾注许多心血,小到一根珠丝都严谨以待。
这已经是第数不清多少次开的准备会,但与之前的会议不一样,之前每次会议都由主导演来主持,这次主导演却全程旁听,只偶尔做总结和指导性发言。
会议差不多快要结束,众人惴惴不安地看向坐在长桌首位旁边那个位置上,等待他来发话。
那里坐了个长得极好看的年轻男人,眼睫低垂,五官精致漂亮,近距离凝视时,杀伤力十足,险些要让人以为是遇上什么大明星,但他比大明星多了丝沉稳的贵气,像是生来便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亚麻衬衫随意解开两颗扣,衣领微微敞着,露出截伶仃锁骨,衣摆被收入高定黑色西装长裤,他一只手臂搭在桌上,手里拿了只笔,笔尖朝下点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
露出的手腕上,戴了根细细的银链,银链下方垂了颗水晶星。
他就这么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坐了几秒,后知后觉空气停滞,所有人都在看他,他才略微抬了下下巴,淡淡地道:“今天就到这儿吧,男女主定下来直接发我,再耽搁下去这戏我看也不用拍了。”
这句话明明是用最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来,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压力十足。
大家纷纷点头,说明白了何导,旋即抱着笔电和笔记本离开。
会议室里响起椅子拉开的哗啦声响,众人鱼贯走出去,又把会议室的玻璃门带上,直到走出门外,才敢松口气。
杨丽随手关上投影仪,双手交叉抵在下颔处,狐狸似的双眸里满是促狭:“让我来猜一猜我们何导有什么烦心事。”
“啪”的一声,那只修长如玉手里握着的笔倒在桌上。
何廖星转头看向她。
杨丽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几乎没费什么脑细胞:“跟裴总有关?”
他们工作室创立有五年时间,杨丽从大学毕业开始跟何廖星,当时工作室人数不超过两位数,她可以说是看着它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的。
秋城影视行业,裴氏独占鳌头,无出其右,是影视圈许多人做梦都想搭上线的存在,而裴氏总裁裴宿,跟何廖星是伴侣关系,知道这层关系的人很少,因为他俩都不是什么爱秀恩爱的性格。
杨丽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嗯。”何廖星微微蹙眉,“他今天忽然说头疼,回去休息了半天,一直没回我消息,我有点担心。”
杨丽十分理解地点头,她看了眼时间:“正好差不多快下班了,你先回去吧。”
何廖星早有这个打算,闻言简单点了下头,把几项十分紧急的工作交代了下,然后开车回家。
家里静悄悄一片,没有开灯,何廖星在玄关处放了钥匙,脱下外套,放到衣柜里,换了居家拖鞋。
他径直上楼,推开卧室门,入目是一张纯黑色kingsize大床,窗帘紧垃着,室内昏沉,唯有海洋气息和花香无声氤氲。
那是昨晚两人纠缠时留下的信息素。
床上并没有人,何廖星迟疑了下,拿不准应不应该去其他房间找找。
他一向不喜欢黑暗,这点裴宿知道,所以当初买房子时,裴宿在众多房源选了套采光最好的,窗帘也很少拉上。
何廖星走到窗帘前,拉开,天光倾泻进来。
与此同时,他看见阳台上的檀木桌椅上坐了个人,穿着件灰色居家服,背对落地窗,一动也不动。
不是头疼,吹什么风?
何廖星眉头再度蹙起,快步走过去:“阿宿,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那人转头看过来,眉高眼深,眼尾边有颗极淡的泪痣,俊美又冷淡。
裴宿已经在这里坐半个小时了,他完全搞不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他记得自己还在上高中,这个点应该坐在教室里自习,可没想到却是在一个陌生地方醒来,而且照镜子一看,自己已经老成二十多岁了。
这也就算了,他发现,他自己居然还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结了婚,这栋房子里全都是他跟对方留下的痕迹。
他尝试睡觉,或者掐自己,但都没能醒来。
在阳台上吹风吹了半小时,他终于冷静下来了。
看见结婚照上另外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裴宿心情复杂极了,没有说话。
何廖星伸手过来拉他:“回房间吧,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裴宿下意识闪躲了下,他不习惯陌生人的碰触。
见对方躲开,何廖星愣了下,有点诧异地挑眉:“你跟我闹脾气?”
裴宿是个成熟型恋人,很理智,仿佛从来不会失控,闹脾气,耍小性子什么的……跟他完全绝缘。
他在为什么而闹脾气?
何廖星茫然,丝毫没有头绪。
裴宿看他的眼神带着点……陌生和警惕?
作为十年的伴侣,何廖星能轻而易举理解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和眼神。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何廖星沉思了会儿,继续去牵他手,这回裴宿依旧想躲,但没能躲掉。
裴宿震惊于这人的厚颜无耻,居然在他拒绝后,依旧来牵他手。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在对方牵上来瞬间,他像是有肌肉记忆似的,不由自主回握住对方。
……像是本能。
裴宿觉得有点乱:“你,你牵我手……”
“不能牵?”
裴宿一本正经道:“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能随便跟我如此亲密?”
-
两小时后,医院。
医生看着检测结果,又看了眼冷冰冰坐在一边的男人,试探性问道:“你现在多大?”
裴宿对这个陌生环境充满不安,但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听见问话,他回道:“十八。”
“你叫什么?”
“裴宿。”
“醒来前你在干什么?”
“在教室读书……?不记得了。”
医生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何廖星问道:“请问是怎么回事?”
医生原本想说,但瞥了眼裴宿,停顿了会儿,特地将何廖星叫到病房外:“在此之前,他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啊,”说着何廖星想了想,一脸担忧,“……噢对,他头疼,他一个星期前好像从楼梯上摔了跤,当时没什么事,也就没来医院,会跟这个有关系吗?”
“脑部CT检查没什么问题,很正常。”医生沉吟了会儿,犹豫道,“根据临床诊断,你的Alpha是得了时间紊乱症,这种病症十分罕见,超过目前医学水平所认知的范畴,基本无药可医。”
何廖星听不太懂:“时间紊乱症?”
“意思是,他对目前时间认识产生一定障碍,他会停留在自己以为的时间里,比如他以为自己现在十八岁,所以会间歇性忘记或者记起一些事,但对生话没什么太大影响,随时都会好。”
……还挺新鲜。
何廖星第一次听说这个病:“长此以往会对他身体有影响吗?”
医生摇摇头:“不会,这个病其实挺奇怪的,找不到源头,也找不到发病原因,对生话和身体都没有任何影响,得过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没有很好的研究样本可供分析。”
何廖星差不多明白了:“那平时跟他相处需要注意什么呢?”
“不用特意注意什么,平时你们怎么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
何廖星从来就没听过比这个病更奇怪的了,但既然对生话和身体都没什么影响,医生连药都没开,任何注意事项都没嘱咐,想必真如医生说的那样,没有大碍。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时不时看一眼副驾的裴宿。
裴宿警惕心很高,本来在医院他就想离开,但周围实在太陌生了,倒是何廖星给他安全感更多,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他一起回家。
此时的裴宿一脸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像是个冰块似的。
何廖星已经很多年没从他脸上看见这个表情,如今看,只觉得新鲜,于是忍不住起了逗人心思:“你真的不认识我,也不记得我?”
裴宿半个眼神都没给他,身体紧绷着摇头。
何廖星清了清嗓子:“那我跟你讲讲我俩的故事?”
裴宿看了他一眼,有点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
对于他而言,仅跟何廖星相处小半天,他能察觉到对方的紧张跟关心,所以他才愿意跟对方回家。
但他略微挑眉,眼里含笑的这个表情……就很眼熟,仿佛是憋了一肚子坏水……
真是奇怪,他为什么会对他一个挑眉抬眸这么熟悉?
裴宿沉默几秒:“你说。”
“你有一家公司,我是拍电影的,有一天,你投资我电影,没想到饭局后看上我了,于是强迫我跟我结婚。”何廖星一本正经道,“我打死不从,你开始封杀我,最后我不得不屈服于你。”
裴宿:……
裴宿:……?
他直觉这肯定不是他做出来的事,下意识皱起眉:“怎么可能……”
他这句话刚说完,何廖星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在等红绿灯间隙,他挽起左手手腕,给他看。
白皙细嫩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勒痕。
何廖星解开领口,把衬衣往下拉了下,锁骨下方,满是草莓印。
“就在昨晚,你威胁我,我不答应你,你就要让我的工作室破产。”何廖星适时露出了个黯然伤神的表情,“我没有靠山,找不到任何可以帮我的人,只能任你为所欲为。”
裴宿:……
被天雷劈过也不过如此。
裴宿想出声反驳,但他刚想开口,脑子里忽然闪过几个片段,在黑色大床上,身下之人如同一捧白雪,眼底仿佛水洗过似的,盈盈欲泣地看着他,低声道让他轻一点……
裴宿:????
……天,他都干了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没想到二十多岁的自己如此荒唐,不可理喻……!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身边坐着的这个人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信息素也很香甜……
所以他真的用权势逼迫对方……
裴宿瘫着张脸,内心惊涛骇浪翻滚不休,骇然不止。
“我不记得了,”裴宿手指攥紧,最终道,“对你做出这种荒谬行径,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向你道歉。”
对方这个端着的语气和几近抓狂可偏要装冷淡的神态让何廖星愈发想笑。
“没事,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何廖星很是随和,尽情发挥自己想象力,随口胡侃,“我们结婚后,你立刻给我打了一个亿,昨晚发生关系后,你也很大方,给了我一千万。”
裴宿一脸木然,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可对方说的这些话又似乎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见过似的……
几个零星词语冒出来,霸总、小娇妻、娇O盛宠……
裴宿对着那几个乱七八糟的词语沉默了会儿,半晌,开口道:“所以,你是为了钱才和我结婚?”
“不然呢?我俩是很简单的交易关系,不是爱情。”何廖星眨了眨眼,一脸肃然,“你爱的人是你高中时的恋人,而我,只不过是他替身而已。我原名叫何星星,何廖星出了国,再也不回来,所以你一看见我,就立刻要跟我结婚,还逼我改了名。”
这个逻辑浑然天成,一点错漏都没有。
裴宿听得一愣一愣,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虽然对方说得真情实感极了,但他就是有种他在胡说八道的感觉,还有种……想吻他,让他不要闹的冲动……
???
他明明只是个十八岁的高中生,十八年都清心寡欲,严于律己,可一觉醒来,他多了个伴侣不说,伴侣说的尽是些虎狼之辞——他居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或者讨厌,反而想亲别人??
裴宿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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