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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何部长: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你解剖来我递刀


1.0

在之前夏老师的传道授业解惑下,陈桉桉这次英语四级考试发挥得非常不错。

听力能听懂大概百分之七十,后面的翻译虽然有两个单词卡壳儿了,但总体翻出来了,单词部分她有信心不会丢多少分,所以这次肯定稳了,她简直喜极而泣。

这么大的喜事,陈桉桉却没法和夏霁庆祝,因为夏霁又开始忙起来了。

自上个月从隔壁市回来,他除了平时一些专业课一定去之外,其余的都是能不上就不上,一头扎进击剑的训练中。周六、周日两天时间,他干脆回家去夏叔叔的击剑馆。

一月末,夏霁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比赛。以前他参加过不少比赛,但从没有过像这次这样的高强度训练,陈桉桉隐隐地有点儿不安。

周一到周五,除夕和初一被寄养在宠物店,周末陈桉桉就过去喂它们。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夏霁的公寓里,她才感觉到生活不是飘浮在半空中,而是还在踏实地向前。

很多人之间的关系也在向前,随着生活在变化。

比如她和夏霁的CP粉头文艺部部长最近恋爱了。

说恋爱也不对,是文艺部部长单方面地追人家男生,但是没追上。

她找到陈桉桉说这件事的时候,陈桉桉满脑袋问号:“居然会有男生拒绝你……审美这么扭曲的吗?”

文艺部部长曲着长腿托着腮,满脸哀愁,一点儿也不像她?:“大概爱情都是要在磨难中成就的吧!这是我注定的劫,逃是逃不掉的。”

陈桉桉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所以他是谁啊?”

“隋阳啊!”

陈桉桉恍然大悟,那就难怪她会被拒绝了。

陈桉桉对隋阳的第一印象来源于夏霁他们那个寝室群“吃枣药丸门诊部”,隋阳的群名叫“生殖科—送子观音隋大夫”。

她当时还很好奇,跟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的小朋友似的问夏霁:“生殖科和送子有什么关系?”

夏霁摸了摸她的狗头,和善地笑了笑,就和她小学拿奖状回家时爸爸脸上的笑一样?:“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谈论大人的话题。”

后来等她和“吃枣药丸门诊部”的另外几人第一次正式会晤,见到隋阳本人,才知道他那个群名片的深刻含义。

单纯论长相,隋阳是不及夏霁的,但也是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的帅哥一枚,再加上身上有股谜之气质,就那种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

落座的时候,夏霁友好地提醒了一下:“隋大夫,麻烦你收着点儿你的向日葵笑。”

隋阳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揉了揉脸,对着陈桉桉点头?:“三嫂好,我是我们寝室的老四,叫隋阳。”

他真的是人如其名,就像太阳一样,比空调暖风热无数倍。

他最厉害之处就是身边永远围着女孩子,且每一个都不是他女朋友,但每一个都对他笑吟吟的,有几个经常同框出现的女孩还建了个后援会,没事儿就出去一起聚餐。

这件事一度成为A大的三大奇观之一。

说他是“中央空调”确实不足以形容他的能力。

据说隋阳是因为之前受过情伤,后来才慢慢地变成这个样子的。陈桉桉也好奇地问过夏霁,夏霁只说有这么一回事,但主要还是靠隋阳的天赋,因为一般受情伤的人是修炼不出隋阳那种境界的。

隋阳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经典情景喜剧《武林外传》中佟湘玉的这一句:“什么情啊爱啊,男男女女的,不健康。”

这样气质的隋阳太容易招桃花,也太容易让桃花伤心。

陈桉桉想了想,问:“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因为他那个招牌的向日葵笑?”

文艺部部长摇摇头:“他平时笑,我就觉得整个一智障,顺带着觉得学校所有迷恋他的人都是智障,现在……喀喀,真香。”

“那天不知道怎么了,他脸上没一点儿笑,眼底全是难过,从校门口走回来,跟天塌了一样。他那个忧郁的样子有点儿像梁朝伟,我活这么大,可是第一次碰上有这种气质的。你也知道我是看脸长大的,那就该上就上了,爱咋咋的。”

2.0

文艺部部长是东北姑娘,性格直爽,骨子里还有着坚韧不拔的优良品德。

毕竟没这种品德,在冰天雪地的东北真的难熬。

她追隋阳,没那么多迂回的套路,而是直接堵到了医学院2号楼的楼下,叫住了在一群莺莺燕燕中说笑话的隋阳。

“这位同学好像不是我们院的,是在校园里迷路了吗?”

文艺部部长摇头:“是在你心里迷路了,隋阳同学,你不负责一下吗?”

“哇哦——”人群里顿时爆发出起哄声,那群莺莺燕燕竟然跟着吹口哨,而且看起来比别人都激动,这后援会的素质教育真的是一流了。

隋阳在应对这种事时很明显游刃有余,整了整身上白大褂的衣袖,谆谆教诲道:“同学要是生病了,身为未来的医生,我有责任帮你医治,可眼瞎这种病无药可医,同学干吗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烂人身上呢?”

文艺部部长这才知道为什么隋阳那么伤人还没人恨他。

因为他太直白了,不藏着掖着自己的坏,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这一刻,文艺部部长和其他迷恋隋阳的后援会成员一样沦陷了。

始于颜值,忠于人品(画掉)。

文艺部部长扔下一句狠话,潇洒地转身走了。

“我除了美貌之外,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一大把时间等我挥霍。你等着,我迟早让你这摊烂泥堆在我脚下,可怜巴巴地求我收了你。”

狠话这种东西,听着有气势,但实质上,除了给自己打气之外没有任何用。

文艺部部长穷追猛打了一周,隋阳就和一团棉花一样,打不到,没反应,偶尔急了还要搔得她鼻子发痒,想打喷嚏。要不是顾忌着影响不好,她都想用肉体勾引他了。

“敌方实在是太顽固,盲目的攻击不奏效。陈主席,你帮我和夏老大打听打听,看看隋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和弱点,我好对症下药。”

“你别叫我陈主席了,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桉桉。”文艺部部长凑过来,眼睛眯着,危险地问,“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陈桉桉沉默了半分钟,拿出手机:“……那个,我帮你问问夏霁。”

文艺部部长:“呵!”

夏霁刚好在午休,回得很快。

【夏猪蹄子:你问他做什么?】

【陈可爱:有人想追他,不追到就誓不罢休的这一种。】

【夏猪蹄子:他的弱点是方若琳,他前女友。还有一个应该也算,他家信佛的,怕杀生,每次解剖活体都不敢下手,拖到别人都走了之后留堂,一边哭一边杀,我之前回去拿东西时撞见过一回。】

陈桉桉脑补了一下那画面,笑出了声,把这两个弱点如实和文艺部部长说了。

“很好,那下一堂他们班的活体解剖课,我就可以‘无意’撞进去了,嘻嘻嘻……”文艺部部长苍蝇搓手,仿佛已经看见隋阳抱着她大腿求她再爱他一次。

“你怎么不从方若琳下手?毕竟方若琳才是他变成那样的源头,擒贼先擒王嘛!”

文艺部部长顿了一顿,笑得很明媚?:“我这人虽然没什么节操,但底线还是有的。捏着人的伤口、戳着人的心,拿他的过去来要挟我和他的未来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

这一刻,陈桉桉突然觉得,这个看着大大咧咧、时常脱线的姑娘比谁都活得通透和洒脱。

喜欢就去追,追不上继续追,反正追一追又不会长肉。

但是不追,她一定会后悔。

用今天一时的懒惰和退却为将来的后悔买单,划不来的。

3.0

复制了一份医学院解剖室的使用时间安排表,深刻地学习了下活体解剖的基础知识,入手了一条今年最流行的金色吊带裙,文艺部部长从头到脚、从外表到心灵全方位地武装完毕,准备出发去医学院2号楼。

陈桉桉眼看着她把精心打理的长卷发松松地绾起,再在吊带裙外套了件大大的羽绒服,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直接穿过去?”

“那多没惊喜!我要用我的内在让他感动,等他神经松懈的时候再美艳无方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激动的。”

陈桉桉:“学习重点了。”

在外人看来,医学院的几栋教学楼都是自带鬼故事BGM的,一进去就让人脊背发凉。

而文艺部部长像是古代执行任务的女杀手,黑色长款羽绒服的大帽子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她把地图都打印了一份,拿着红笔勾出目标所在地,一路小跑着溜过去。

监控室里,值班的保安放下保温杯,将医学院2号楼三层的界面放大,就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探头探脑的。

保安立刻拿出对讲机:“喂,小李,快叫人到医学院2号楼三层,有个可疑人员出现。”

最近有不少高校出现到厕所偷拍的变态,A大之前没有,但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那个人的打扮就很变态了。

文艺部部长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躲在楼梯间看着解剖室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出来。

人群里,她看见了匆匆离开的夏霁,依旧是个高腿长颜无敌,可曾经让她萌得不要不要的真主此刻在她眼里黯淡无光,就跟一颗鱼眼珠一样,里面那个马上要哭唧唧的人才是她的珍珠。

走廊里一下安静下来,文艺部部长猫着腰跑过去,踮着脚扒在窗户边上,小心翼翼地露了半个头,暗中观察.jpg。

里面隋阳果然在,上边讲台上坐着的教授显然已经轻车熟路了,拉了把凳子喝茶等他。

隋阳手里拿着把解剖用的小刀,盯着面前笼子里的小白鼠,高大的身体抖得和过了电一样。

教授第N次问出心底疑惑:“我说你这么怕杀生,干吗还来学医?”

隋阳上下牙直打战?:“填志愿的时候一个手抖,输错了系名。”

教授感叹:“这大概就是你的宿命吧,手别抖,越抖,它越痛苦。”

隋阳暗自告诉自己是蓝孩子,要坚强,不能哭,可最后还是没跳过每逢解剖课一哭的惯例,一边从笼子里抱出小白鼠,一边啜泣着:“佛说,早死早超生,我先送你下去,下辈子投胎不要做小白鼠,做只猫吧……你不要怪我啊……呜呜呜……”

饶是文艺部部长做足了心理建设,还是被这画面感十足的一幕惊到。

准女友滤镜十层,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可笑,反而觉得他反差萌,好可爱。文艺部部长摸出手机,打开相机,镜头对准隋阳就要拍,突然一阵大力从后面传来,一把把她按在了墙上。

“别动!就知道你是来偷拍的变态,这下抓了个正着吧!”

这一声“咣当”的响声吓了隋阳一大跳,手一松,小白鼠跳下去,“吱吱吱”地跑出门。

他扭过头,脸上还挂着泪,见到窗户玻璃上贴着一张五官快要移位的脸。

文艺部部长绝望地闭上眼,心都在滴血。

佛说,要坚强。

4.0

隋阳领着文艺部部长从保安室出来时,红霞已经漫天了。

A大的保安非常尽职尽责,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危害到校园的隐患。文艺部部长被带进保安室里后再三强调自己只是去泡男人,不是做变态。

保安小李很年轻,很八卦:“那你把当事人叫来,一对质就清楚了。”

文艺部部长本来已经绝望了,但在隋阳进门的那一刻,这种绝望的情绪又转变成熊熊燃烧的斗志。

保安小李询问:“院系,年级,姓名。”

“医学院2016级3班,隋阳。”

文艺部部长举手接话:“别名叫我男朋友。”

保安小李“呵”了一声:“还有姓‘我’的,少见。”

“隋阳同学,请你仔细地辨认一下,认不认识你身边的人?”

隋阳一出解剖室就自动恢复正常,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之后点头:“认识。”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文艺部部长抢答:“男女朋友关系。”

保安小李继续“呵呵”,转着笔问隋阳:“这位同学说她拿着手机去解剖室外面是为了拍你,你们要是没关系,她这种行为算偷拍,侵犯个人隐私,要严肃处理;要是真的男女朋友,那就是你们内部问题,你把你女朋友领回家教育吧!”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隋阳点了点头:“是我女朋友。”

保安小李:噫……

文艺部部长差点儿就要跪了,什么叫作峰回路转?什么叫作心诚则灵?这就是了!

她默默地朝保安小李投去感激的眼神:大哥,我会永远感谢你的。

A大有一个湖,湖心有座桥,因为前面就是中文系的教学楼,这座桥建得颇具古意,一下雪就是“断桥残雪”。

文艺部部长仗着自己女朋友的身份,一把挎着隋阳的手臂。

她其实有点儿紧张,很怕隋阳抽出手,云淡风轻地和她说?:“我刚才只是想帮你,佛说,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不值钱的。”

好在隋阳没什么动作,任她挽着他的手,她这才彻底安心下来。

“其实我去解剖室是想和你一起解剖的,你解剖来我递刀,多好多和谐。为了追你,我还学了点儿解剖学的基础知识,准备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就从背后温柔地抱着你,抓着你的手,对你说:‘小宝贝,刀要稳,人要狠。’”

文艺部部长一边脑补那个画面一边笑得花枝乱颤,而隋阳伸手将她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端,又把她的帽子扣下来。

她的笑声顿住。

他在笑,笑得一点儿也不像向日葵,声音清清朗朗的:“既然你这么厉害,下次你替我去解剖吧。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何琳代男朋友解剖白鼠,听起来还挺感人的。”

陈桉桉听捧着脸、一脸娇羞的文艺部部长说起她和隋阳在一起的过程后,下巴差点掉下来。

谁能想到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的隋阳,就那么在一个保安的助攻下接受了文艺部部长。

“其实保安大哥只是辅助,隋阳后来告诉我,他是因为小白鼠因我的出现而从他手里逃生才对我改变态度的。他说,这就是佛家说的缘分,妙不可言。”

陈桉桉:“……”行吧!

后来,隋阳的那个后援会迅速变成了隋阳和何琳两个人的后援会,迷妹们纷纷求她出撩汉教程。

文艺部部长送上四字箴言:“随缘就好。”

陈桉桉真的很怕她以后跟着隋阳双双出家去。

夏霁于忙碌中终于有一天陪她,听完她的话后笑出了声:“你真的以为隋阳那么佛系?既然那么佛,出家人还戒色呢,他怎么还会和何琳在一起?”

“啊?”

“隋阳是三中的。”

三中是出了名的学渣和不良少年聚集地,大部分还都是富二代,整个学校乌烟瘴气的,升学率全靠家里送出国维持。而A大是国内可以排前五的大学,陈桉桉根本没法把正正经经考进来的隋阳和三中联系在一起。

“他在三中很出名,校霸人物,后来转了性去学习,身边一帮小弟跟着一起学,最后好几个都考了重点大学。”

隋阳和他那个前女友方若琳,就是在他没转性之前认识的。

方若琳和三中其他非富即贵的人不一样,纯学习不好,指着钓个金龟婿才考进来的。那时候的隋阳虽然做事比较狠,但人很低调,又是外省过来读书的,方若琳单纯看他的脸和他在一起,后来被一个开法拉利上学的胖子撬走了。

隋阳受了打击,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家里有矿的中二少年称王称霸的路终结,从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隋阳凭自己的努力考上A大,虽然填错志愿,但他爸妈乐疯了,多少年没干过好事的儿子终于让他们扬眉吐气了一把。隋家包了他们当地最高级的会所办了三天流水宴,花了百万进去,方若琳听见消息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来A大找了隋阳几次。

要说之前隋阳还对她有那么一丁点的情愫,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何琳见到的阴沉着脸回校的隋阳,就是最后一次见过方若琳的隋阳。

少年断了对青春最后的一丝怀念,和过去彻底告别。

年纪小的时候有无数个明天,错了还可以回头,走偏了还可以绕回来。

隋阳从夜色里走出,撞见了暗暗盯着他看的何琳。

那是明天的实体,他可望又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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