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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胡辇北上2


燕燕被韩德让挟着匆匆坐在马车上,茫然地看着窗外的街市,一直到回了宫中,依旧无法回神。

        她呆呆地坐着,没人敢上前劝她,直至天色全黑了下来,良哥壮着胆子上前道:“太后,您还没用晚膳呢。”

        燕燕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吃不下。”

        良哥劝道:“要不,您先歇了吧,明日还要上朝呢。”

        燕燕眼神空洞,紧紧地抓住良哥道:“良哥,我今天是不是在做梦?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良哥鼻子一酸,眼泪险些落下,哽咽道:“太后,您别想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燕燕笑得比哭还难看,“二姐、二姐要毒死我,大姐叫我走,说不想看到我……为什么,为什么?”

        良哥紧紧地抱住燕燕安慰道:“太后,不关你的事,是二小姐不好,是她想害你,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大小姐只是一时气昏了头,她一向深明大义,等她清醒了就会理解你的……”

        她说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不想她这一哭倒是对了,燕燕本来是一腔怨忿无处发泄,听到良哥的哭声,引动她也不禁泪如雨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她与乌骨里从小一起长大,对乌骨里的感情甚至比胡辇更深。想起两人从小一起打闹顽皮,一起受罚,总是好了又吵,吵了又好。可是为什么,她忽然变成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人。

        是,她可以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也可以为了爱情离家出走,在这一点上,她与乌骨里是一样的。可是,她再爱一个男人,也不会在明知对方对自己亲人有杀心的时候继续和他在一起;她再爱一个男人,也不会为了他去图谋自己的亲人;她再爱一个男人,也不会为了他遭遇不幸而去迁怒谋杀自己的亲人。

        而乌骨里全做了。

        她在明知道喜隐在射鬼箭的时候要谋害自己,可她一言不发。是,虽然她最后一刻拉住了自己,可这只能说明她还存着一丝姐妹之情,却更是说明,她没有阻止喜隐。

        她非但不阻止,甚至还主动出谋划策害自己,她用兰哥假冒青哥,借假自己的名义去毒死韩德让。这一点,让燕燕不可容忍。她无法想象,若是那天喝下毒酒的是韩德让,他要是死在以她的名义送出的毒酒时,她会怎么样呢?

        她觉得她会疯掉的。

        如果乌骨里会因为喜隐谋反不遂而想杀死燕燕,那么在她假冒燕燕对韩德让送出毒酒时,燕燕是不是也可以杀死她一百次?是怎么样的心态,才可以对己对人完全两套标准还这样理直气壮?

        在这些事发生的时候,她曾一次次催眠自己欺骗自己,把这件事当成是喜隐的谋划。可是随后而来的谣言,还有胡辇去找兰哥途中乌骨里亲自阻止的事情,让她心中一直有一根刺扎着。

        流放喜隐,是她最大的让步。但她的内心,却是希望喜隐死去的。她无法去怨恨乌骨里,只能把所有的恨意都倾倒在喜隐身上。

        可她没有想到,她努力不让自己怨恨乌骨里,甚至在努力修补与乌骨里的关系,可乌骨里依旧还是会因为喜隐而迁怒于她,甚至要亲自用毒酒来毒死她。

        到了今日,自己诚心来为姐姐祝寿,可这家宴上,乌骨里却会因为阴谋失败而疯狂咒骂,甚至不惜饮下毒酒也不愿意与她和解。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燕燕问韩德让:“德让,为什么二姐这么恨我,恨到要杀我?她怎么变得这么可怕,学会用这种虚情假意来欺骗自己的亲姐妹,就是为了杀我?”

        韩德让处理好手头的事情赶到宫中,正看到燕燕哭得伤心欲绝,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该上前。她是太后,他是臣子。她这样的失态不应该在他面前出现,可是他却忍不住走上前去抱住她,安慰她。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出去,或者他原来坚守着的防线,就无法再守了。

        然而,他不悔。

        他抱住燕燕,一遍遍安慰她:“不,燕燕,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的心被魔鬼控制了。喜隐活着的时候控制她,死了也在控制她。她早就不是你二姐了,在喜隐死的时候,她就跟喜隐一起死了。”

        燕燕抬起头,眼神是如此无助:“喜隐不是我杀的,不是!”

        韩德让柔声道:“我知道,不是你。是先帝临死前,惧怕宗室会欺负你们孤儿寡母,所以才会要取喜隐的性命,来杀鸡儆猴。”

        燕燕执着地拉着他,她无法对胡辇解释,无法对乌骨里解释,她只能抓着他一遍遍地解释:“我劝过了,我求情过——”

        韩德让劝道:“一个人要迁怒于别人的时候,是不会讲道理的。”

        燕燕的哭声渐渐停息,她慢慢地离开韩德让的怀抱,接过韩德让的手帕,擦干了眼泪,刚才的失态在刹那间消失。她将心中的惶恐和愤怒在韩德让怀中一倾而尽,最终慢慢恢复了镇定:“德让,我刚才……失仪了!”

        韩德让凝视着她,摇头道:“没什么。”

        燕燕回避地转向窗外,叹道:“我真的觉得困扰,为什么最亲近的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我自认为最了解的人,会忽然变出另一张脸来?德让,我觉得很害怕,如果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不可信,那我身边,还有什么人是可信的?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韩德让道:“太阳每天升起每天落下,花开会花落,世间哪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呢?燕燕,你不能拿过去看她的将来,而是应该看人的心现在在哪儿。乌骨里的心,早就给了喜隐,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人是喜隐,为了喜隐她可以做出任何事。”

        燕燕扭头问他:“那大姐呢,大姐的心给了谁?”

        韩德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她把自己的心守得太牢,到现在还不曾给任何人。”

        燕燕问他:“那你呢?”

        韩德让看着燕燕,没有说话。

        燕燕,我的心在很多年前,早就给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谁,你应该明白。

        燕燕没有听到她想听的话,可是,她想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德让,我的心,也只给了一个人,始终没有变过。”

        韩德让低下头,没有说话。

        一室俱静,可是奇异地,原来那孤寂、无助、绝望的气氛,却在慢慢地消失。

        良久,韩德让道:“明天我去看看胡辇。今日的事,她应该是一时之气,回头必然也是会后悔的。”

        燕燕摇了摇头:“不,德让,我比你更了解大姐,二姐的事,对我来说是极大的打击,可对于大姐来说,打击只怕会是更大。”

        韩德让脱口道:“这不是你的错。”

        燕燕扭头看着韩德让,无奈地笑了:“你一直这么偏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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