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凡凡天真无邪的笑容，舒苏的眼睛有些酸涩。

这些年她亏钱孩子的太多太多了。带着他颠沛流离，受尽了旁人的白眼。住不了大房子，穿不了好衣服、买不起新玩具，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家都给不了他。

幸好凡凡懂事，从来都不在物质方面和她要求什么。

但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幼儿园的同伴们都有爸爸，只有他没有。凡凡看着眼热，忍不住会向舒苏发问，“妈妈，为什么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来接，而凡凡的爸爸为什么只在照片上呢？什么时候爸爸从照片上走下来啊？”

每当孩子问到类似问题的时候，舒苏的心情都会跌落低谷。

她无法和孩子说实话。

说他的爸爸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吗？这话她说不出口。

“妈妈你在想什么？”凡凡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在舒苏的眼前晃了晃，瞬间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没什么。”舒苏捉住凡凡的小肉手，“你赶紧睡觉吧，很晚了。”

“不。我还不想睡。”凡凡把小脑袋摇的和破浪鼓似的，一咕噜从床上跳下来，跑去墙角边自己的小天地，“我自己的东西自己整理。”说完便像模像样的收拾起自己的玩具和故事书来。

舒苏欣慰的笑了笑，没有阻止儿子。

凡凡整理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跑到舒苏面前，侧着脑袋问：“妈妈，我们搬去新家了之后，是不是要换新的幼儿园啊？”小家伙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他刚认识了一群小伙伴，不想这么快和他们分开。

舒苏笑着摸了摸凡凡的小嫩脸，“当然不换。我们的新家离幼儿园可近了，以后妈妈可以走路送你去幼儿园。”

“哇！真的吗？太好啦！”凡凡的眼睛都亮了，“那么说，我不用和小伙伴们分开了？还有还有，我再也不用坐在小电驴上吹冷风了？是不是？”

舒苏：“……”她的喉咙梗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每天她骑着小电驴带凡凡上学，遇到冬天、刮风下雨，尤其是下雪天，苦不堪言。

凡凡兴奋的跑到自己的小天地里，拿起一本相册，又蹦到舒苏面前，将相册往舒苏手里一塞：“妈妈，相册不要忘了拿哦。”

舒苏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翻得封面都有些破损的相册，一下子红了眼眶。她翻开相册，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她和白俊辉的合照。

她和白俊辉在一起四年，两人一起照的照片很多，这张是她最喜欢的。

看着有些泛黄的照片，舒苏心潮起伏。

那是七年前两人还在读大学的时候，一次朋友聚会的时候照的，照片里的她微笑着依偎在白俊辉的怀里，脸上满满的都是甜蜜幸福。

白俊辉虽然不苟言笑，可嘴角扬起那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无不昭示着男人当时愉悦的心情。

那次聚会是为了庆祝白俊辉二十二岁生日，那时她刚刚上大一，白俊辉的生日又恰巧在九月一日开学的那天，她忙着新生入学忘了准备生日礼物给白俊辉。

生日聚会上，大家都送了礼物，可她却两手空空，惹得白俊辉有些不开心，拉长着一张脸。

后来大家起哄说要罚她这个不称职的女朋友，让白俊辉说一个礼物，让舒苏补送。

白俊辉剑眉微挑，覆唇在舒苏耳畔说：“今晚把你打包成礼物送给我。”

话说的很轻，除了舒苏没有人听见。

小女人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虽然两人已经谈了两年的恋爱，可还是规规矩矩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那天白俊辉突然提出这样赤果果的要求，羞的她无地自容。

在场的其他人虽然不知道白俊辉提的要求是什么，可看到舒苏害羞的模样，猜测一定是不可描述的事项。于是大家纷纷起哄，怂恿舒苏答应。

在众人的推波助澜下，舒苏终于娇羞的点头同意。

白俊辉这时才有了一丝笑容，一把将舒苏搂在怀里，宴会上不知道是谁，拿起相机定格下了这一刻。

幸福总是短暂的，后来……

舒苏不想再去回忆，看着有些泛黄的照片，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啪的一滴眼泪掉在相册上，打湿了照片外面的塑料薄膜。

“妈妈，你哭了？”凡凡仰起小脑袋望着舒苏，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心疼，“是不是又想爸爸了？”

舒苏慌忙的摇摇头，用手胡乱的拭去脸上的泪水，沉思片刻，突然抬眸看着凡凡天真的小脸，缓缓开口道：“凡凡，你想不想见到爸爸？”

“想啊！”凡凡点头如捣蒜，“做梦都想。”

舒苏强忍着泪水，将凡凡抱起来，放在腿上，“过几天爸爸就回来了。”

“真的吗？上次蓝阿姨说爸爸过年的时候就会回来，原来她没有骗凡凡诶。”

舒苏勾了勾唇，“嗯，蓝阿姨是好人，她不会骗凡凡的。爸爸真的要回来了。”

“妈妈，我们搬去新家后，爸爸会来和我们一起住吗？”凡凡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渴望。他不仅想要一个爸爸，还想要一个有爸爸和妈妈的完整的家。

“会的。一切都会好的。”舒苏眼泪一掉。

是的，一切都会好的。他们母子俩已经苦了五年了。为什么要再受苦下去呢？就算这样会违背了当初的承诺又如何？为了凡凡，再苦的日子都过来了，还怕什么呢？

如果暴风雨注定要来，那就让它来的更猛烈吧！

天大的风浪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就好。她永远是孩子的避风港。

舒苏一手抱着凡凡，一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拍打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在她怀里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浅笑。

舒苏将凡凡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整理完所有的行李后，累的腰酸背痛，去浴室洗完澡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躺在床上，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相册开始翻看起来。

五年来，每晚她都是靠看着这些照片才能入睡。那一年，她大着肚子只身一人去了眉山，就是靠着这些照片才能硬撑下去。

后来有了凡凡，可以说孩子和照片是她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舒苏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上男人的脸庞，他怎么能长的那么好看？只一眼就让人脸红心跳，五年了，每每看到他的照片就会让她悸动，更不要说是看到本人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她每次遇到他，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失态。

她想，自己一定是爱极了这个男人，才会这么多年都对她念念不忘。才会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生下他的孩子，只为给自己留个念想。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舒苏怕吵醒凡凡，看都没看来电就迅速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我的电话你没有存吗？”电话那头冰冷熟悉的声音传来。

舒苏愣了一下，心跳漏了半拍，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随即开口道：“我存了。不好意思。我接的快，没有看来电显示。”

“你在哪里？”

“家里。”

“那我上来。”

“啊？”舒苏蓦的坐直身体，“你在楼下吗？那我下来！”

“不用了，我上来就行。”白俊辉的声音冷的结冰，“怎么？不欢迎？”

“没有。楼道里黑，我拿个电筒下来吧。”舒苏找了个借口，凡凡在睡觉，现在并不是父子相认的好时机。

“我的手机里有电筒。”白俊辉这次是铁了心不让她有任何借口可以找，“除非你家里有人，不方便我上来。”

他的直截了当道让舒苏的心揪了一下：“我家里没有人。但现在很晚了，要是让邻居看到有男人随便进去一个单身女人的家，影响不太好吧。”

“呵呵！你也会怕影响不好吗？”白俊辉冷笑道，“那么上次你一个人来我家，有顾及到对我的影响吗？我可是真真正正的单身男人，要是让邻居看到有女人随便进去一个单身男人的家，影响也不太好吧。”

“你……”舒苏气的说不出话来，上次明明是他威胁让她来的呀。现在居然反咬一口，也是没谁了。

舒苏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前几个小时还好好的，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舒苏也来气了，“随你怎么说。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

“舒苏，最好别和我耍脾气！你不配！”白俊辉刻意压低声音，但语气却强硬的狠，“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赶紧开门！”

“什么？你在门外？”舒苏慌了，他还真是我行我素诶。

“怎么你不信？”白俊辉沉声道，“要不要我敲门试试看。不过我看这门也不太牢，如果你不想弄的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的话，最好赶紧开门。”

舒苏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她知道白俊辉的脾气，一旦生气起来，根本不管后果，如果她不开门，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把门给卸了也说不定。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等等，你别敲了，我马上出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万一白俊辉一气之下踹开了门，把左邻右舍引来看热闹是小事，万一把凡凡给吓坏了，那就不好了。

于是，她偏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凡凡，披衣下床，走出去的时候不忘将卧室的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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