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根据回顾蔺眦过去的记忆潜进1栋半塌的高楼里，记忆显示抑制剂放置在2楼，而面前的4层建筑，34层早已夷为平地，2层更是有1大半淹没在钢筋水泥与铁板之中。

莉莉丝于散碎的沙石中挖刨着，石头很硬，棱角分明的裂口划破了她手臂柔软的皮肉，而后血肉又在强大的自愈能力下恢复，刺痛与麻痒以1种微妙的平衡挑动着她的理智。

本以为要寻找很久，可幸运之神这次却尤为眷顾她，没有挖刨多久，她就从灰尘中挖出长方形的1角——恒温储藏箱。

基地覆灭于1夕之间，莉莉丝担心恒温箱的电力系统也遭到了损坏，甚至连抑制剂都有可能因为低温失活失效。

莉莉丝迅速将恒温箱清理出来，急切地寻找插电口，但她很快就发现这只恒温箱居然是独立电池的，且电池还有最后1%的电量。幸运之神再1次眷顾了她。

莉莉丝回顾医疗所的历史，从记忆碎片之中快速提取出开箱密码。密码没有变，她顺利地打开了恒温箱。里面还剩最后1只抑制剂。

莉莉丝沉默着从箱子里将抑制剂取出，神色沉沉。她察觉出1丝不对劲。

这1切简直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人觉得古怪。

“那就是抑制剂，如假包换。”

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莉莉丝条件反射起身闪躲，激烈动作引起的沙尘混着飞雪在两人之间拉开1到混沌的帘幕，莉莉丝看清了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苍山诀，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披着黑袍的苍山诀嗓音更加沙哑，他的被佝偻到畸形的地步。“杀死失败的祭品，是神之信使的职责。”

他的话反反复复就那极具，莉莉丝早就听厌了。“为了杀我赔上自己的生命，你信仰的神恐怕只会笑你愚蠢。”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揣测神的意志!”苍山诀情绪激动，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好了，奈亚，别做多余的事。”1道修长的人影从苍山诀身后走出，同他不1样，那人身材挺拔修长，姿态卓越，右手安装着1只机械臂，貌似和莉莉丝左手上的那支是配对款。

“奥古斯汀，让伊甸现身，它的毒液才可以彻底终结这个失败品的生命。”苍山诀姿态扭曲，皲裂的嘴唇1张1合间眼冒精光。现在的他就像是1个活了45千年的老妖精，沉沉死气将他从头到尾笼罩。

苍山诀的话就像是无形的命令，但这1次奥古斯汀却没有向往常1样给他面子。“今时不同往日了苍山诀，她的体内寄存了神的分身，神会庇佑她，伊甸的毒液只有50%的成功率。”

“你的意志是对无上神明的亵渎!”苍山诀手指莉莉丝，“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要为你的无理付出代价。”

他对着身后的空无废墟吹了声口哨，1道黄色的身影从于灰黑色的倒塌墙体间1闪而过，而跟在老鼠身后的是两个傀儡1般的身影。

莉莉丝定睛1看，发现那两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居然属于追风和蔺眦。

“对于渺小的人类而言，生存和死亡是1个抉择。那么莉莉丝，作为神的信使，现在我给你1个选择的机会。”

苍山诀说话时两颗深深凹陷的眼珠子中迸发着骇人的精光，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同世界同伴和这个异世界小子，你选1个吧。”苍山诀大手1挥，那只惹人讨厌、浑身油污的黄毛老鼠迅速躲入他黑色的斗篷低下。失去意志的追风和蔺眦1步1颤地朝莉莉丝走来，他们的身上有多出咬伤，估计是那只人面老鼠所为。

“你的兴趣还真是低劣。”莉莉丝神色如常，苍山诀笑了笑，并没有因为没能成功激怒莉莉丝而失望暴走。

“同样喜欢让他人选择的你和我没什么区别。”苍山诀阴沉着1张脸，桀桀地笑着。

莉莉丝明白苍山诀话里的意思，她曾逼迫追风与蔺眦在生与死之间做出选择。她与苍山诀理念不同，同样性质的行为，就算立场不同，他们其实也不比对方更高贵。

“你想让我做出怎样的选择?”莉莉丝攥紧手中的抑制剂，她目光瞥过追风和蔺眦，知道他们都被感染了，而罪魁祸首却正幸灾乐祸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应该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苍山诀摊开双手，干枯皲裂的5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1个是你的过去，1个是你的未来。让我看看，1个百无禁忌的反抗者会选择走上哪条路?”

苍山诀在质问莉莉丝，从人类文明来考量，过去塑造了1个人的本身，而未来则是他们存在的意义。无论丢失那1个，都不能称之为人。

追风同她1样，来自过去，他们拥有着同样的身份，同样的记忆，甚至是同样的目标，他就像是莉莉丝本身缩小化的剪影。

蔺眦是异世界的人，是未知未来中的存在，他是神明游戏中的1个普通存在，npc都算不上的群众，和莉莉丝的处境差不多。

在浩瀚的宇宙里，星空最深处的主神只是静静沉睡着，以宇宙万物之混沌为助眠曲，而宇宙万物的存在，不过刹那尘埃。

杀死蔺眦，就相当于杀死莉莉丝自己的未来，她想要生存，就必须探寻宇宙更深处的秘密，因此她不能放弃自己的未来。

这是1个两难的抉择，任何1方都不能轻易割舍，可是宇宙的规则却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莉莉丝沉默着，苍山诀喜欢看到她自我挣扎，尤其是这挣扎中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奥古斯汀相对于苍山诀则情绪稳定很多，他眉目疏淡，只淡淡地望向1处，似乎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

“人类生于混沌与蒙昧之中，那时的世界上还不存在秩序。”莉莉丝淡淡开口。

苍山诀神色1动，“终于想通了，我1直很好奇，你这种对神明大逆不道的存在到底更在乎什么?”

“1个是存在的证明，1个是存在的意义。”莉莉丝慢慢向前，语气中带着1丝疑惑。“我很好奇，你们曾经的猎物或是玩物中难道就不存在我这样的叛逆者吗？”

“宇宙那么辽阔，我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独特，人类的骨子里刻印着冒险与探寻的基因，我们就像是同1条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超智能产品，本质上并没什么不同。”

奥古斯汀微微侧目，盯着莉莉丝的眼神依旧1片灰霾。

“反抗生于我们的天性，苍山诀，既然你坚称神创造了我们，那也就是说神明容忍我们低劣的品行与反抗的天性。”

莉莉丝停在苍山诀面前不远处，手中捏着那管抑制剂。“神允许两面性的存在，神允许祂所创造的1切以任何形式反抗，因为这是人类的天性，而这种天性来自神的旨意。”

莉莉丝食指滑动，按压在抑制剂试管顶部塞子的按钮上，而后1根银光闪闪的针尖从塞口出钻了出来。

莉莉丝动作利落地将那管抑制剂扎入自己的胳膊，绿澄澄的药液顺着经脉流入体内。

“过去和未来不可分割，随意我不打算做出选择。”

苍山诀看着最后1支抑制剂被莉莉丝吸收，心底勃然大怒。“蛮横的借口!”他浑身充斥着戾气，黑色的阴影在他的脚底蠢蠢欲动。

莉莉丝才不会合他意，“苍山诀，你口口声声我亵渎了神明，可是你大可看看现在的自己，你所坚守的真理是否还遵从自己的使命?”

“如何不是?我携带着伟大神祇所赋予的使命，我要为祂奉上精妙绝伦的戏剧。”苍山诀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说法。“你是这出戏剧里最大的变故，原本你会是我送给神的礼物，可现在你用你那肮脏的意志污染了神的降临。除掉你是我分内应尽的职务。”

苍山诀明显不打算松口，莉莉丝看到他黑色的长袍底部涌出无数黑黢黢的气体，像是柴火潮湿时呛起的浓烟。

“今日就是你的终结，莉莉丝，为你的反叛向神明祈祷赎罪吧。”黑色气体越来越浓，莉莉丝可以明显感觉到4周的空气中弥漫开1股恶臭。

“黑噩猎手，听从我的召唤，来到主人的身边。”

苍山诀沙哑的声音被狂起的疾风吞没，他黑色的衣袍猎猎作响，莉莉丝看到1条湿滑的躯体从他脚底斗篷下的阴影中钻了出来。

那是1条浑身漆黑，龙不像龙，蛇不像蛇，长有1双蝙蝠翅膀的诡异生物黑恶猎手，1种只服务于使者的存在。

莉莉丝看不到苍山诀与奥古斯汀的未来，这是来自神明的禁制。

她目光飘忽划过苍山诀身后1脸漠然的奥古斯汀他眉眼间没有情愫，皮肤苍白，宛若1个死人。

莉莉丝发现1件极其古怪的事，奥古斯汀貌似没打算出手，他的目光越过苍山诀落在莉莉丝身上，1双无神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可莉莉丝读不懂。

黑噩猎手撕扯着躯体从阴影中钻出，长满利刺的嘴巴大张着，里面吐出1条布满倒刺的湿滑黑舌。

那舌头很长，像是1条甩动的辫子劈头盖脸抽向莉莉丝的腰腹，像是要将她拦腰截断。

这1次根本躲不了……

莉莉丝明白苍山诀这1次势在必得，绝不会给她任何脱身的可能性。

回眸望向开始的路，莉莉丝感到自己的脚底在震颤，地动山摇的感觉令她1时没站稳，摔下高楼废墟的同时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黑恶猎手腥臭的长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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