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那天，苍耳一大早就被阿绯从床上拽了起来。

她困得直点头，更兼满心无奈，“既然是小年，大家肯定都在家里吃团圆饭啊！咱店里应该也没什么生意……我昨天看账本看得太晚了，今天要补觉……”

其实也不是看账本看得太晚了，是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了不想见的人，尽管面上没表现出多少情绪，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难免受到了影响。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一会儿梦见秦时跟自己的新婚妻子参加她的葬礼，还一脸嚣张地嘲笑她想嫁入秦家是痴心妄想。

一会儿又梦见程怀薇带着她的新婚夫婿回门，两个人大骂特骂她鸠占鹊巢，抢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荣华富贵。

总之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搅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阿绯气得都想点她的额头了，“今天只是小年吗？今天还是你的十八岁生辰啊！”

苍耳打了一个激灵，顿时也不瞌睡了，她连忙睁开了眼睛。

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之前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出生时间，自然对过生辰没什么兴趣，现在既然知道了，怎么说也得庆祝一番才是啊！

可是……到底该怎么过呢？

今生头一回过生辰，她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啊！

阿绯拿起一旁的衣裳替她穿戴，顺便建议道：“要不，咱们歇业一日……好好出去玩一天？”

苍耳瞅了她一眼，“一年过两次生辰，别人会笑话我的。”

上次集体出去郊游，她就用过生辰这个借口了，现在才过去了几个月时间，她总不好再用一次吧？

阿绯也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事儿，她沉思了一会儿，再次建议道：“不然就说阿普过生辰吧？”

掌厨过生辰，不想干活儿想休息一天，这听起来也算顺理成章。

苍耳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我替阿普过生辰……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呢？还不如说给赵云稷过生辰呢！”

好歹赵云稷现在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替未婚夫过生辰……也能说得过去吧？

阿绯十分无奈，“你未婚夫要是别人，那就随你怎么说都好，可你的未婚夫是咱们大祁朝的太子殿下，这个谎可不好圆啊！”

“什么意思？”

苍耳刚反问了一句，她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地开口道：“话说，我还不知道他到底哪一天生辰呢！”

赵云稷将她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放在心上，可她这个未婚妻……当得未免敷衍了一些。

阿绯凑近她，“你叫声好阿绯，我这就告诉你。”

苍耳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的？是阿普告诉你的吗？”

见阿绯一脸得意的模样，她很识时务地抱着她的胳膊摇晃，“好阿绯，你就告诉我嘛！”

若是她不知道赵云稷的生辰，万一到了那一天他满怀期待，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他心里该有多失望啊！

阿绯也不卖关子了，她笑着说道：“其实这事儿对京城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你只是来的时间短才不知道的，但凡你在这里过上一个新年，不用我说你就知道了。”

苍耳有些听明白了，“他的生辰在过年那几天？”

还挺会找日子，普天同庆啊！

阿绯点了点头，“对，殿下生在大年初一，据说当时的太史令十分不长眼，非说生在大年初一是注定孤苦的命格，使得陛下龙颜大怒。后来，还是天音寺的知几大师出来说话，他说殿下的命格极贵，与孤苦压根就不沾边，陛下这才不生气了。”

说到这里，阿绯冲苍耳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现在看来，还是知几大师更厉害些，殿下现在有了你，他的后半辈子肯定是幸福的。”

人活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莫过于被人爱和懂得爱，只要占了这一条，这命数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苍耳正想说“你哪来那么大的信心”，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这句话说得不错。”

阿绯看着进来的人，她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顺便行礼道：“阿绯见过殿下。”

赵云稷难得冲她点了点头。

阿绯冲苍耳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很有眼色地退下去了，还不忘帮忙把门给关好。

苍耳想叫住她，“那个……”

她还没梳头呢！

赵云稷拿起了妆台上的梳子，自告奋勇道：“我来替你梳吧？”

苍耳觑了他一眼，她的表情十分怀疑，“……你会吗？”

赵云稷笑了，“应该……比你的手艺好上一点点？”

他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苍耳不大会梳头，若是没有别人帮忙，她最多只会用发钗挽一个髻，别的就完全不会了。

苍耳想了一会儿，颇有几分自暴自弃，“行吧！那就交给你折腾了。”

大不了，她一会儿喊拂冬过来返工。

赵云稷一听，立刻捋起袖子就开始干了。

只见他拿着一根带子将苍耳的头发高高束起，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顶金冠，轻轻地固定在了她的头顶上。

“好了。”

苍耳怔住，继而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也不比我高明多少嘛！”

手艺不好，道具来凑，这是典型的作弊行为啊！

赵云稷正色道：“这是我亲自画的图，让宫里的匠人打制了整整一个多月才出来的成品，专门庆贺你生辰的。”

苍耳看着金冠上那薄如蝉翼的金叶子，她有些忍俊不禁，“我说阿树，你这是把自己的叶子送给我了吗？”

赵云稷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底满是温柔。

苍耳轻轻摇了摇头，头顶上的金叶子随着她的动作颤动了起来，有种活泼灵动而又华贵逼人的美丽。

她顿时笑眯了眼，“还挺好看的。”

闻言，赵云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你喜欢就好。”

也不枉他通宵达旦地画稿子、改稿子，还专门跑去找老匠人请教学习。

在赵云稷的注视下，苍耳又简单描了妆，等完全收拾好了自己，她才转身看着他开口道：“云稷，陪我一起去虞国公府吧！”

赵云稷有些意外，“你今天要去虞国公府吗？”

苍耳虽然已经在宗法上认祖归宗了，且虞国公府早已为她准备好了院子，但她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到底要不要搬过去。

老国公和程将军不愿意勉强她，也没有就这件事情催促过她。

现在她愿意在自己的生辰日回去，那想来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愿意亲近他们的。

苍耳点了点头，“今天是我的母难日嘛！自然应该跟爹爹娘亲在一起过才对。”

对她来说，那个府邸是完全陌生的。

但是没关系，有爹爹和娘亲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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