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越想越觉得恼怒，她用手指着丁仁，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口道：“你跟杜梨那个贱婢是一伙的吧？当初就是你们将我的孙女合伙偷走，害得我们骨肉分离，现在你居然还有脸出来指责我？”

程立诚立刻帮腔道：“就是，我们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自己倒是先蹦出来了。”

丁仁看着他们，他的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杜梨为了你们这样的主子，选择一辈子背井离乡，远离自己的亲人，真是太不值得了。”

前几日，一个叫徐安的人找上了他，他这才得知自己一直在找的杜梨已经于几个月前去世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悲痛欲绝。

当年杜梨离京的时候，他正好有事不在京城，回来后才知道杜梨失踪了。

杜梨的哥哥杜松悄悄告诉他，杜梨走之前曾经回过一趟家，她当时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神色看起来十分慌张，一直在念叨她要赶紧逃命去，晚了就会被抓住。

吓得杜松赶紧雇了一辆马车送她出城，甚至都没来得及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听了杜松的话，心里也有些困惑不解。

杜梨是虞国公府后院里服侍的婢女，平时出门的机会并不多，又有谁会追杀她呢？

那个刚出生的婴儿……又会是谁呢？

他托了自己熟识的人去打听虞国公府内最近发生的事情，得来的消息却让他心惊不已。

他们说

，大房和二房同一天分别生下了一个姑娘，只是二房的姑娘一出生就夭折了，国公夫人让自己的贴身婢女杜梨去京郊的乱葬岗埋葬那个孩子，结果杜梨一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府里很多人都怀疑，乱葬岗那地方阴气重，杜梨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住了，这才没办法回来的？

他悄悄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杜松，杜松却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可能，小梨回来的时候那个孩子还哭着，虽然听起来十分虚弱，但绝对是有气的，怎么能说她死了呢？”

那既然孩子没死，小梨为何不将孩子抱回去？正常人家碰到这种事情，一定得高兴疯了吧？

可小梨却说……被抓住就活不成了。

他直觉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何种曲折。

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中间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阴谋存在。

为了安全计，他当机立断决定辞去自己管事的职位，彻底离开程家。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程家的家生子，再加上他暗中给了替胡氏经营铺子的牛管事不少好处，这才得以悄无声息地离开，并没有惊动上面的主子。

他原本是打算带着杜松一起离开京城的，可杜松担心两个人一起离开会引起胡氏的猜疑。

他最终决定道：“咱们分头行动，我在京城稳住胡氏的视线，你在暗中查访小梨的下落。放心

，若是胡氏他们来问，我就一口咬定小梨没有回来过，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

他仔细叮嘱杜松以后要小心行事，然后他就离开了京城，开始天南海北地去找杜梨。

可以说，杜梨失踪了多少年，他就一直找了多少年。

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等来了这样令人悲伤的结果。

徐安知道了他这些年的经历之后，他告诉了他杜梨当年失踪的始末，也解开了他心底多年来萦绕的疑惑。

徐安说，杜梨是为了救程家大姑娘的性命，这才逃离了京城的，并不是无故失踪。

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也释怀了不少。

他了解杜梨，她是个十分善良，懂得感恩的姑娘。

她五岁就被卖入了虞国公府，从厨房的烧火丫头一直做到了国公夫人的贴身婢女，尽管她的主子对她并没有多少情分，但杜梨依然感念她的知遇之恩。

当年他俩定下亲事，他曾抱歉地对杜梨说委屈她了，他比她大，还曾经娶过妻，在外人眼中她算是低嫁了。

杜梨却十分知足。

她说：“我爹死后，我娘带着哥哥和我差点就饿死了，可后来我入了虞国公府，一路做到了国公夫人的贴身婢女，自己活下去了不说，连我娘和哥哥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现在，我又有了你，真的应该很知足了。”

他能够想象杜梨当年的左右为难。

她既不忍心看着无辜的婴儿枉死，又无法做出损害自己主子利益的事情。

她最后只能选择逃避，带着孩子和主子的秘密远走高飞，终其一生都不敢再回来。

徐安说，杜梨费尽心思养大了那个孩子，但对她却算不上特别慈爱，态度上一直都很疏离。

想来，这种纠结的，无法两全的心情困扰了她整整一辈子。

想到这里，丁仁忍不住感到心疼。

但凡她自私一点，心狠一点，都不至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胡氏见丁仁说了那样一句话之后，似乎走神得厉害，她心里的怒气更重了。

“什么叫杜梨为了我们……明明是她害苦了我们才对！”

丁仁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转身面向了苍耳。

看着眼前的年轻姑娘，他的眼睛忍不住有些濡湿。

这就是小梨一手养大的孩子啊！看见她，就仿佛看到了小梨本人一样。

苍耳此刻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她从没有听阿婆提过她的过去，自然也不知道丁仁的存在，可观他神色，他应该一直没有忘记阿婆。

可惜了，阿婆因为她错过了一段好姻缘。

想了想，她又有些苦笑。

何止错过了一段好姻缘，说句难听的，阿婆的一生都被她给毁了，还毁得十分彻底。

丁仁的喉咙动了动，他尽量温和地开口道：“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当年我和杜梨两人之间的感情很

好，我们一直憧憬着能在一起生活……再说杜梨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她不可能为了报复主家就抛弃一切离开京城。”

苍耳点了点头，“这个我能理解，若真的想报复，她应该当作没发现孩子还有气，直接埋了……又或者下不去手的话，她可以将孩子扔在荒山野岭，任由她自生自灭，反正又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其实没有死……”

众人恍然。

是啊！想报复的方法有很多，何必非要用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呢？

这明显不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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