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朝希望落空，谢氏的心情大起大落之余已然疯魔，竟不顾众人皆在尖叫出声。

南柠捂起耳朵皱眉和呵斥道：“闭嘴。”

经楚知行示意，一旁有人眼疾手快地堵住谢氏的嘴，南柠才将手放下来，对一旁的大理寺官员道：

“大人，这件事儿南阳侯府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直接把犯人带走就行。”

听南柠这么说，官员长长送到了口气，从刚才开始谢氏和楚明祉就软硬皆施地胡搅蛮缠，楚知行唯一一个能做主的人直接称病，对这两人一举一动视而不见。

颇有一番任他们闹的意思，大理寺官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太子亲自交代的事儿，若不是担心直接将人捆了，强行压回大理寺会让这件事看起来不圆满，平白落人话柄。

官员是真没什么耐心听这人东拉西扯，如今见南柠亲自发话，想起太子对宁王府的偏爱，顿时心下大安，对南柠拱手之后，压着人就往外跑，活像身后有狗撵似的。

只是他们才刚踏出台阶，就听见楚明祉惊异又愤怒的声音传来。

“母亲尚未定罪，你们怎可这般无理？”

谢氏被人用不知哪来的不堵住嘴，双手反剪着往外拖，这副架势对一个勋贵夫人确实不合情理。

只是谢氏在大庭广众之下捅伤人是事实，真论起来大理寺人这么做也没什么毛病，唯一麻烦的就是谢氏身份不同。

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南阳侯的正

妻，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小世界里，就是有很多特权。

在案件没有彻底定性之前，大理寺人对谢氏恭敬才是正解。

但后台梆硬的南柠一点不想按规矩走，扒开挡在她跟前的李颢，气势汹汹地睥睨楚明祉。

“就是无理了怎么着？你有能耐去找圣人太子告状啊！”

在楚明祉惊怒的眸光中，南柠继续发挥仗势欺人的跋扈作风，叉着腰继续道：

“本郡主怕了你不成？谢氏重伤南阳侯人尽皆知，南阳侯府那么多人都不是瞎的，莫非容许你仗着侯府公子的身份为难大理寺大人，不容许本郡主仗势欺人？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区区一个南阳侯府公子，连南阳侯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区区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侯府公子。啧。”

最后一声冷哧仿佛一记重拳，重重砸在楚明祉心上，巨大的打击让他的脸色来回变换，有心反驳，大脑却一片混沌，找不到可用的只言片语。

当然，就算他有能力反驳，也未必有胆当着李颢的面伤害南柠。

楚明祉看向南柠的目光不知从什么时候由惊怒变为哀伤，情深义重却不亲近的模样看起来仿佛他就是个深受情伤的人。

南柠嫌弃地撇撇嘴，这玩意儿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是这副鬼样子，无趣得很。

只是南柠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李颢没反应过来暂且不提。

就在楚知行看楚明祉眼神变化的瞬间，脸色顷刻便冷了下来

，示意守在一旁的亲信出去后，将目光转向正沉浸在世家大戏中的太医和大理寺官员。

“两位大人，小郡主秉性单纯良善，今日所言皆因二弟失礼在先，还请两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想来圣人、皇后都不愿听到任何关于郡主的流言蜚语。”

眼见太医和大理寺官员微顿，很快收敛神色，旋即郑重地对自己作揖，楚知行唇角的笑意渐渐变浓。

在楚明祉那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目光中，气定神闲地轻轻启唇。

“如此，我便不送两位了，今日之时还请两位大人秉公执法，务必不要让罪人逃脱。”

如此明显的送客之态，再不走就讨人嫌了，两人也不想再继续纠缠，带着人匆匆离开。

期间，押送谢氏侍卫一时失手，竟让谢氏挣扎出来，狼狈地扑到楚明祉跟前。

“阿祉，阿祉救救母亲，母亲不是故意的，你去求求魏国公，求求二皇子，他们一定能救母亲，母亲不是故意的啊！”

楚明祉下意识地将谢氏扶起来，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南柠充满鄙夷的冷笑。

“啧，求二皇子和魏国公这两个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楚明祉，你莫非以为这两位也是魏三那种蠢货？你现在自身难保，确定要为了谢氏放弃仅有的一切？”

楚明祉身子顿时僵住，他知道南柠指的是什么，也知道二皇子、魏国公对他的态度不对，之所以没有对他发难，也不过是因为他手

里还有筹码。

若此时求上他们，他手中仅剩的筹码也保不住了。

相反，只要有那东西在，他总能在漫长的时光与二皇子、魏国公修复关系。

这两位跟他一样都是唯利是图的人，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毫无价值的表妹/女儿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合作者。

不，不，不能，坚决不能，他做了这么多，不能轻易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

就算为了保下这个东西，他要失去母亲也在所不惜！

谢氏离楚明祉最近，自然将他的所有变化看在眼里，狰狞着脸死死盯着楚明祉，仿佛要从他脸上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她注定要失望了。

“母亲，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无论大理寺怎么判，孩儿都是母亲的依靠。”

眼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南柠也没料到无心的一句话竟有这般意料之外的效果，眼角都泛起讥讽而冷冽的气息。

不过，谢氏不应该对楚明祉这种选择感到意外才对。

对靠投机取巧获得荣华富贵的谢氏而言，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踩着他人血肉，牺牲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功永远少不了牺牲。

她对楚明祉的教导亦是如此，导致楚明祉长成一心只想攀龙附凤，漫天豪赌之为一朝富贵的投机分子。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无论牺牲什么都在所不惜，阿祉，你要记得，好好利用身边的所有人，必须要得到你想要的，只有这样才算对得起牺牲的东西

。”

当年的话言犹在耳，如今被牺牲的人却换成了谢氏本人。

直到命运的回旋镖最终还是扎回她身上，那种直入灵魂的痛感才将谢氏彻底淹没。

谢氏已然陷入疯魔，眼前彷佛出现楚知行的母亲怜悯而哀伤的眼神，一滴血泪竟生生从她眼眶流了出来，对着空气胡乱挥舞着，嘴里念念叨叨，彷佛在驱赶什么一般。

楚知行带着讥讽的笑意让人将谢氏抓住，交给大理寺侍卫后，将两位大人送出了府。

南柠和李颢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这场大戏竟是以这种方式收的尾。

楚明祉大概是不敢在南柠面前继续表现，只依依不舍地看了南柠好久，就匆匆地离开了院子，不知又去做什么。

南柠轻咳一声，对着暗处的霖溪跟上去。

霖溪这段时间一直被派出去调查二皇子的事儿，带回了许多令人震惊的信息，南柠也是这时候确定他有独特的查探能力。

所以，一般这种需要探听消息的事儿，她都是派霖溪去的。

见树影晃动几下，霖溪离去，南柠低下头正对上楚知行耐人寻味的目光，不禁有些不爽。

“看什么？”

“无事。”

楚知行摇头，笑得温柔又包容。

这个笑容让南柠十分不满，哼哼一声，便拖着李颢又去看了看南阳侯凄惨的模样，还想追问具体细节，就得到陆漫漫催他们回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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