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其实完全不能理解她说的这件事，就算他的父母也重男轻女、家里的条件也算不上有多好，但姐姐妹妹至少基本温饱读书和女孩子在家里该避忌的东西，他的父母也是都做到了的。

但家里为了让姐姐能照顾他，居然让成绩尚可的姐姐留级和他读一年，而妹妹一个女孩子，从小穿的衣服、用的书包全是他用过的旧的。因为姐姐们的原本就破，根本就剩不下来。

在家里，姐姐帮家里做很多事，他不用。妹妹每天都要帮他洗运动后的脏衣服、脏鞋子。

小时候他觉得理所当然，再长大一些后，觉得被姐姐妹妹围着很没脸，为此还和父母吵过几次。

在他的心里，这就是很严重的重男轻女了，他很难过。

“你爸妈蛮好的。”郑斯南微微笑笑。

“你要我怎么说呢……”顾时川沉眸看着她。

”怎么？我说的不对？”郑斯南无谓笑笑：“去客厅吧，面条应该做好了。”

“我爸妈对我当然是好的，对姐姐妹妹也是疼的，但到底还是待她们不如我很多。”顾时川还是觉得要实话实说：“所以你的父母……你别怪我说话重，他们是极度不负责任、也不配为人父母。”

“倒也不重，不过你也错怪他们了。”郑斯南淡声说道：“他们只是不配为我的父母，对儿子和猫都不错。”

“……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只是你从小就见识这种反人性的东

西，倒是难为你了。”顾时川缓缓说道。

“所以顾时川，你知道我早上为什么要吃方便面了。”郑斯南轻扯了下嘴角，脸上却没有笑意。

“因为在  ‘家  ’那个地方，从来没有人专门只为你做点什么。”顾时川点头。

“脑子还蛮好使的。”郑斯南伸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

“在我家里，你享受和我同等待遇。”顾时川顺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靠近自己的胸前：“不用怕麻烦我的家人，当然，如果麻烦别人让你不舒服，你就随意。”

“确实不舒服。你在的时候沾沾你的光就好，你不在就算了。”郑斯南淡淡说道。

“也好。”顾时川点头，拉着她回到客厅。果然妈妈的炸酱肉丝面已经做好放在桌子上了，白水煮的卧蛋旁边还放了炸酱拌料，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小郑是习惯吃甜的、还是习惯吃咸的。”见两个人出来，顾妈妈又端了一碗蛋出来，说是甜的。

“阿姨不用特意给我弄，顾时川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和他一样的口味。”郑斯南伸手接过放在桌上，但还是吃顾时川帮她弄好的裹了炸酱又泡在面里的蛋。

她真是不习惯被人这么贴心照顾。

“好好，你们慢慢吃，不够的话锅里还有。”顾妈妈似乎是担心郑斯南不自在，所以在把小菜、餐具都准备好后就出门了。

.

“不是没有商店开门吗？阿姨现在去哪里？”郑斯南问。

“买红包。”顾时川说：“有便民小店开门，熟食店是不开门的。”

“你带的钱够的吧？”

“是在家里给，还是走亲戚的时候给？”

郑斯南边吃边问。

“钱够。”顾时川抬头看她：“郑斯南，你平时人情世故的样子，我以为你什么都懂。”

“所以你这话是在可怜我吗？”郑斯南无谓地笑笑。

“你等我一下。”顾时川放下碗筷，起身快步回房。

“搞什么呀？别酸不拉叽的给我包红包，改变不了什么、也替代不了什么。”郑斯南扬声说道。

顾时川一手拿着钱、一手拿着红包，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看着郑斯南一脸的无可奈何。

“做这些无聊的事。”郑斯南忍不住的笑。

“做了是无聊，收回去是尴尬，我还是无聊好了。”顾时川瞪了她一眼，将钱塞到红包后递给她。

“怎么我觉得像是开工红包。”郑斯南也不矫情，拿了红包直接塞进衣服口袋里。

“……也行，就算是开工红包吧。”顾时川大笑。

只是在低头吃面时，脸上的笑容才显出一些勉强来。

她这个人……

难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收过压岁红包吗？郑赫赫出生以前呢……她居然完全无法从寻常生活中感受到哪怕一丁点家的感觉。

.

快中午的时候，顾时川的姐姐妹妹三家人、和住在她们家里的那些亲戚就全来了。原本还算宽敞的三室一厅的房子，这时候也拥挤得连转身都

觉得困难。

好在顾时川从酒店定了餐，在客厅放了两桌、把书房收拾出来又放了一桌，挤一挤倒是全都坐下了。家里不用做饭，也没有太重的油烟，所以人虽多，空气也还不算太差。

席间大家只是吃饭，话题开始的时候是绕着顾时川的工作、收入、国外人是什么样的等等，但这些毕竟离大家太远了，好奇是好奇，但不好想像、也没有共鸣，所以一会儿之后，大家的话题就又重新回到身边的事情上。

什么东西又涨价了、哪条街又开了商店、商场里卖的衣服多了起来、哪个工厂要改制了、哪家的孩子又涨工资了。

又是方言、又是琐事，郑斯南并不怎么听得明白。但她对这些也没兴趣，只低头吃东西。而且觉得江西菜蛮好吃，不知不觉间吃了两大碗饭。

“小郑的饭量可以呀。”突然有人用普通话说。

“啊……这菜蛮好吃的  。”  郑斯南放下碗筷，抽了张纸擦嘴。

“小川的婚礼准备定在什么时候啊？”又有亲戚问道。

“斯南，帮我拿一下红包。”顾时川见大家话题从家长里短转到郑斯南身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好。”

“各位慢用。”

郑斯南礼貌的打过招呼后，回到房间拎了个包出来递给顾时川。

那么大一个包，看得所有人都闭了嘴。

“我和斯南平时都忙，也没时间给大家买礼物，大家多体谅。”顾时川合什做了个求饶的动

作后，拎起袋子，就像敬酒一样，几十个红包一个一个的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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