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对小郑的情况摸得很彻底呀。”袁时进听了不由得暗自心惊。

“这也是她的优势之一。”

顾时川淡声说道：

“不管多高端的产品，最终都是要卖给一个一个具体的人。这一个一个具体的人又只能在特定的渠道购买，这特定的渠道，又和当地各方有着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有人说我们外企自大、外企人骄傲，不肯放下身段去迎合市场。其实我们是有难言之隐。”

“不会吧？”袁时进的脑子还停留在郑斯南认识社会人士的事情上，对顾时川的话只是礼节性的应和。

“我们不知道身段放到什么程度算是合适，高了被说骄傲、低了又没有地方土著的现实能量，所以就卡在这高不高低不低的地方，难受得很。”

顾时川微微笑笑，淡声说道：

“所以代理商对外企的这种尴尬境况是有弥补作用的。高处的事我们来做，大品牌的光环效应多少还是有一些。落地的事代理商来做，走关系震地霸他们也方便出手。”

“顾总有没有想过，外企在看中国市场的机会，中国市场也在看外企的管理。我们的市场是趋于规范的。”袁时进总算弄懂了顾时川的逻辑。

他需要郑斯南有方园公司这张壳，但他不需要方园公司的规范程序。

“是趋于。”顾时川笑说道：“但我没时间等趋势落定。如果有郑小姐这样的人帮我们搞定前期市场，在大

市场趋势落定的时候，郑小姐有波卡的示范，她会比谁都能更快适应被规则驯化好的市场，您说呢？”

“我不认么认为，但我尊重顾总的决定。”袁时进微微笑笑，不置可否。

“谢谢。也谢谢您对郑小姐的支持，必竟总部还是认方园的资质。”顾时川举杯与袁时进碰了一下后，转身看向正在和Laura说话的Tom，笑说道：“这个外国人，对谁都不放心，一来办公室就拉着财务问数字。”

袁时进轻扯了下嘴角，没有应声。

他往常只知道外企的职业经理人专业、傲气、假绅士真清高，没想到他们说话行事里的弯弯绕绕比国企的办公室主任还厉害。

一句波卡要借低层的力，告诉他别想踢开郑斯南自己干；一句这个外国人对谁都不放心、心里只有数字，告诉他别想去Tom那里说三道四，Tom信不信且不说，他最在乎的是业绩。

好吧，他承认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被顾时川的这番话暂时按住。但没关系，波卡又不是他顾时川一个人说了算，机会总是有的。

.

郑斯南没有等媒体发布与波卡签约这个行业大新闻就返程回江城了。她原本是邀请了Tom去江城看市场，当然这是她的诚意、也是礼节。

但Tom以怕引起顾时川的反感为由拒绝了，说是一切交给顾时川，他等着享受顾时川的战果。

郑斯南很佩服这些做到高层的人，一

句接一句的鬼话，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鬼话，还要感谢他的信任、夸赞他的格局。

真有意思。

.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道理我懂，就是没弄懂见人说鬼话，还说得那么情真意切的。”郑斯南边看着保险合同，边叹息着说这些人的假大方真计较、伪格局真小气，不知道是为了个啥。

“管他呢，不来正好，要是来了，咱们得花钱花功夫招待不说，再要看出些什么问题来，我们还要疲于应付呢。”伍多多笑说道。

“还真是。”郑斯南抬头看着伍多多：“我邀请他也是假客气一下，他也知道我是假客气，但我还不能不假客气，还好他真拒绝了。”

“哈哈哈，所以谁都知道你在说假话、但你又不得不说这假话、对方也不得不就着你的假话再说一句他想让别人听的假话，然后大家都夸你们说假话的姿态优美、礼节到位。”伍多多哈哈大笑。

“还真是……”郑斯南发现牢骚了半天，原来自己也在这局里。

不假不行。

“喂，你这就签了？”伍多多见郑斯南已经翻到最后一页签字，心里还是有点慌。

“不签留着过年呀。”郑斯南将几份都签过后，整齐的一摞放到伍多多手里：“我再想想其它办法，也许用不着呢？”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呢。”伍多多抱紧那厚厚的好几本合同，用力吐了口气后说道：“就这样吧，我们已经没有

退路了。”

“不是没有退路，是前路一片光明，我们要踢开拦路虎，大步往前走。”郑斯南拍着桌子站起来，双手重重地压在伍多多的肩膀上：“熬到产品拉回来、进了各大百货公司的柜台，一切就会顺利起来。”

“嗯。”伍多多勉强笑笑。

说实话，她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吴小强。

她看了郑斯南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次去上海，没去拜访吴总？”

“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事情的进展。”郑斯南说：“说过要按季付息的，事情有进展总要知会一声。”

“你到了上海都不去拜码头，他没生气？”伍多多再问。

“我抓紧时间赚钱付他的利息才重要，拜访不拜访的有什么重要。”郑斯南淡声说道：“他又不可能去见我，那种场合，他比谁都知道自己不适合露面。”

“斯南……你有没有觉得，他对你可能有点儿别的意思。”伍多多小声说道。

“不觉得。也没必要猜测。”郑斯南朗声说道：“他怎么想和我无关。借钱的时候我没拿刀子架他脖子上，他自愿的。我付比银行高的息，也没占他便宜。这是交易，清清楚楚。”

“但他愿意拿钱出来、愿意收息，我还是感谢他，这是江湖朋友的义气。若有一天他需要钱，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拿给他。”

“……好，话说清楚了就行。我是怕他对你有什么想法

、你又拿了他的钱，到最后再弄个血淋淋的猪头给你就不好了。”伍多多点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毕竟她是了解郑斯南的，她这个人，一是一、二是二，做人不含糊，也绝不可能用暧昧来维持一段关系。

她只会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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