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我现在不方便。”电话那边，顾时川的声音低沉冷淡。

“啊……那您什么时候方便？”郑斯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和他约定时间，最好是能在明天和Crisp见面之前聊聊。

“……方便的时候我给你电话吧。”顾时川似是犹豫了一下，语气有点不耐，但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貌。

“好的，我等您的电话，我就先挂了，打扰了。”郑斯南立即挂了电话。

“是个优秀的打工人，这么晚还在忙。”郑斯南在房间转几圈就看一眼大哥大，但它一直没有再响起过。

十点多了，还是没有电话过来。刚吃了一碗方便面压饿的郑斯南突然想起，顾时川这么个大公司的大中华区老总，也算是体制外的位高权重了。加上公司初建，上下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关系要打点、多少琐事要张罗，恐怕并没有把她这个一没资质二没上海渠道的小个体户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郑斯南去卫生间洗了方便面的碗，想了想后决定必须得让顾时川把她的意见当意见。

“谢谢帮我Call126XXXX顾先生。”

“姓郑，留两个号码，坐机021-XXXXXXX，大哥大139XXXX。”

郑斯南权当顾时川把她的名片给扔了，给他的传呼机留了个言后，打算过十分钟再打过去。

到底顾时川没有自大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在大半夜里让郑斯南继续等。

“郑小姐，我是顾时川。”顾时川在收到传呼后的2分钟就打过来了。

“您忙完了，我有几个想法想和您探讨一下。”郑斯南立即说道。至于打扰不打扰、晚不晚的那些客气话她就不说了，反正就是要抓着他把事情说完。

“你说。”顾时川也很直接。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符合国家政策、同时满足贵公司要求的情况下做波卡在国内的代理。所以我找顾先生谈的所有想法和思路，都是基于这个目的。”

郑斯南开门见山，语速极快地说道：

“也请顾先生理解，为什么找我的是Crisp，而我非要拉着拽着先和您谈，因为我非常理解外资企业对国内营商环境和营商政策的谨慎和刻板，不好意思，我说话比较直接。”

“你继续。”顾时川的话还是很少。

“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您坐比Crisp更能理解我、理解国内的外贸政策和一直处于变化的环境。”

郑斯南也不管顾时川的态度，她要先把于自己有利的方面说完，否则连进入他选择圈的机会都没有：

“首先我们说市场，这个我希望您有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把江城纳入您的考量范围。在落地中国以前，我相信包括您在内的所有波卡市场人员都会认为上海是唯一的选择，如果您提供给了他们第二个、且不错的选择，我认为这对您的职业生涯也是有利的。当然，这也最符合我的利益。”

“当然，我不知道您最后会怎么选、您的总部会给什么样的意见，所以在市场层面我对您唯一的期待就是去江城，去看、去了解、去计算，万一它是您的福地、也是波卡的旺地呢。”

“再说……”

“郑小姐。”没等郑斯南说完，顾时川便打断了她：“我看您接下来还有好几点要说，我们就省点儿电话费吧。”

“不是，顾先生……”

“我在万丽酒店BLD咖啡厅等你，见面说吧。”顾时川轻笑着说道。

“呃……好的，我马上到。”郑斯南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起身就往外走，在拉开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脚上穿的还是拖鞋，连忙又回身去换鞋，顺便对着镜子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后，觉得还算得体，想了想又还是把那件花大价钱买的米色风衣抓在手里。

她不知道顾时川是不是只认衣冠不认认的人，但肯定知道酒店服务员是只认衣冠不认人的。

郑斯南出门立即跑到路口拦车，那BLD咖啡厅据说是12点关门，这也没多少时间了，得快。

.

“小姐，请到这边办理入住手续。”

“哦，小姐是来找人的吧？”

郑斯南一进门就有人引着她去办入住手续，不过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目光在她的球鞋上停留了好几秒，然后问她是不是找人。

“郑小姐，这边。”郑斯南刚准备问咖啡厅在哪里，抬头便看见穿着白衬衣、将袖子挽到手肘的顾时川正大步往这边走。黑色皮鞋在大堂灯光的照映下发出质感的光，将他整个人衬得又精神、又利落。完全没有顾斯南想像的、被一堆事情围攻后的疲态。

“嗨，Conn。”郑斯南朝着他摆了摆手，侧眸对服务生说：“谢谢，是找人。”

“您请。”服务生的脸上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

“顾先生。”郑斯南快跑一步，与顾时川边往咖啡厅走边说：“出门还想着要换双鞋的，但想想将换鞋的时间兑换成和顾先生沟通的时间还是要划算许多。”

“所以郑小姐还是算掉了因此被盘问和为难的时间，显然那会比换鞋的时间更多。”顾时川哈哈一笑，觉得这个郑斯南坦率得可爱。

“没遇到过，没经验。”郑斯南笑笑说道：“看来以后要多习惯才是。”

“我倒认为，入乡随俗的改变、洞察人性的迁就是成本最低的做法。”走进咖啡厅后，顾时川很绅士地帮她拉开椅子。

“同意，顾先生这句话我当作金玉良言。”郑斯南瞅了一眼头顶的空调风口，将风衣脱了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露出回到旅馆就换上的运动套装。

坐回到她对面的顾时川看见，不禁笑着摇头：“郑小姐，你知道为什么金融从业者、或者说我们在商务谈判的时候，要穿西装打领带吗？”

“好看。”郑斯南说。

“噗呲……”一直向面部表情控制得宜的顾时川实在忍不住失笑出声。

PS：坐机电话开始有电话区号是在1987年。

PS：上海扬子江万丽大酒店于1990年建成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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