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脚步一顿，回首望向皇上，脸上没有欣喜，反而多了两分凝重，“奴婢不在乎什么称号，奴婢就是见不得皇上您受委屈。”

说罢，她转头蹬蹬瞪跑走了。

皇上心情一阵阵激荡，身子止不住颤抖着，看看，这才是对他真心的人啊。

老天，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玉皇大帝，魁斗星君……皇上将他所知的各路佛祖全部念叨了一遍，又将皇室的列祖列宗念叨了一遍，请求他们保佑翠儿一举成功。

因心中有事牵绊，虽偏殿依旧没有炭盆，皇上倒是没觉得太冷。

夜幕一点点降临，慈宁宫西阁窗下的火拢炭火哔啵，正中三丈见方的汤池水汽氤氲，轻轻晃动的水面上漂浮着各色的花瓣和草药。

汤池边，又添了一勺安神香的画眉瞥了眼刻漏，望向氤氲水汽中阖着眼眸，不知是在冥想还是睡着了的太后轻轻唤道，“娘娘！娘娘！”

太后缓缓转眸望向她，眸光有些涣散。

“您已经泡了半个时辰了，该起身了。”画眉小心提醒。汤浴虽好，但太后毕竟上了年纪，若是泡的时间再长，怕是会出岔子。

良久，太后好似才反应过来画眉说了什么，“半个时辰了么？这么快，扶哀家起来。”

当下有婢女将半眯着眸子的太后从汤池搀出，一行婢女瞬间忙碌起来，有的挪来炭盆，有的拿来长长锦帕为太后轻轻擦拭身上水珠，有的为太后擦拭头发……

一刻钟之后，太后好似才回了点神，看向画眉，“没人来吗？”

太后说的含混，但画眉心里明白，太后问的是大长公主府没人来报丧吗？

她赶忙摇头，低声劝慰道，“娘娘您忘了，云华就在大长公主府，他可是神医，对旁人来说无解的剧毒，到他那里未必就解不了。”

还真是，她又将云华给忘了。太后脸色沉了下来。

“娘娘放心，大长公主年事已高，身子也不算硬朗，就算云华能救回她性命，能活多久哪也是没个准的，说不定哪天一口气没上来……”

后面的话，画眉没再说，但意思却已显而易见。

太后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了，哀家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你替哀家跑一趟大长公主府，去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

“是，娘娘！”

也不顾夜色已深，画眉当下动身前往大长公主府，一个半时辰之后去而复返，太后还没有睡，正挑灯批阅着奏折。

“怎么样？”太后揉了揉眉心，略带疲惫的看向画眉。

“奴婢没有见着大长公主殿下，不过看那情形，大长公主的情况怕是十分不妙。”画眉如实道，“云兮郡主与慕公子、大小姐都守在永和堂正厅，说云华在为大长公主施针，谁也不能打扰。”

“奴婢就在那稍等了一会，又一打听才知道，云华为大长公主施针已经施了一日一夜了。一日一夜云华都没出来，显然大长公主情况不妙啊。太后娘娘放心吧。”

太后微微颔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一半了，一转身，眉头不由蹙了一下。

“娘娘，您怎么了？”画眉立即察觉了太后的神色不对。

太后垂手按上小腹揉了揉，“怕是晚膳克化不动，这肚子一直觉得涨涨、坠坠的。”

“奴婢这就去给娘娘请太医。”

“等一下！”太后叫住转身欲走的画眉，揉着小腹又仔细感受了一番，除了涨涨的，并无其它不适，“不碍事，你给哀家拿颗山楂丸。”

“是。”

服侍太后吃下山楂丸，画眉便低声劝道，“娘娘还是去榻上躺会，奴婢给娘娘揉揉肚子，这些折子留着明日再看吧。”

“哪还有明日，今日不批完，就要等到明年了。”太后躺坐在榻上，斜靠着一个明黄色的大迎风枕。

画眉知她意思，忙又搬了个矮几过来，又将折子搬来放到矮几上，“倒是奴婢忘了，明日就腊月二十七，要封笔了。”

“是啊。”太后不再多说，一边享受着画眉为她揉着肚子，一边继续翻阅奏折。

只是到那一摞奏折看完，太后依旧觉得肚子涨涨、坠坠的。

“奴婢还是宣太医来瞧一眼吧。”画眉有些不放心。

“明日再说吧，哀家倦了。你再给哀家拿一粒山楂丸，明早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可第二日一早起来，太后非但没有觉得好转，反而觉得小腹更涨了，垂头能看到小腹微微鼓起，就好似那贪嘴的稚童吃多了一样。

“奴婢去给您传太医。”

“等下朝。今日要封笔，罢朝难免让那些不知所谓的臣子又上蹿下跳。”太后拖着疲惫的身子换好凤袍去上朝了。

下朝回来，那小肚子肉眼可见好似又鼓了一圈，这下都不用询问太后，画眉便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给招了过来。

章院判领着六名太医过来，挨个给太后娘娘诊了脉，又仔细询问了这两日太后的饮食等等小事，之后才望向太后，一脸迟疑。

“哀家这是怎么了？”太后心里一突，凝眸望向章院判。

“太后娘娘莫要担心，您身体康健。”章院判怕太后多想赶忙道。

“康健？”画眉一脸不信，“娘娘从昨晚开始，就觉得好像有些积食，腹部涨涨的，章院判您没看到吗？太后娘娘的小腹明显涨了啊。”

“是！这一点微臣也发现了。”章院判瞥了眼随行太医，望向太后如实道，“可我们七人为娘娘诊脉的结果是一致的，太后娘娘只是稍微有些上火。”

“至于腹胀……”章院判略略沉吟，“太后娘娘应该多走动走动，将体内的气排出去应该就好了。”

这是说太后是让屁撑的？

画眉面色微僵，飞快的瞥了眼太后不大好的脸色，心思一转看向章院判，“给娘娘吃点黄豆可好？”

“可以。臣这就给娘娘开个调理的方子，一会差人煎好药送来。”

章院判领着一队太医鱼贯退出，半个时辰之后，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便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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