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怀疑时疫也与……”

“嘘！”慕云兮冲寄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话不能乱说。”

就算慕书文离开了济世堂，就算慕书文与慕家断绝了关系，但若真查出时疫与他有关，不管是济世堂，还是慕家，怕是谁也跑不掉？

慕书文，他就是一个疯子！

慕云兮心里正咒骂，露儿小跑着进来道，“德公公与周女医来了。”

济世堂门外，德公公正挨个检查熬煮汤药的大锅，虚胖的白脸被汤药腾起的水雾遮掩，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慕云兮的眸光转向正与云华说话的周女医。

“云兮！”

被云华一提醒，周女医转眸看向慕云兮迎了上来，“宫中也有两人感染了时疫，章太医已叮嘱各宫按云神医的方子煎药，无论有无感染，每日均按时服用一碗，算是预防。”

“那你们此来是为……”

“甘草！”

德公公碎步走近慕云兮，皮笑容不笑看向她，“宫中甘草告急，皇后娘娘特意差杂家陪着周女医来济世堂寻二小姐买甘草，二小姐放心，你是什么价收的甘草，我们就什么价和你买。”

他挥了挥手，五名小内侍捧着描金红漆托盘上前。

德公公转身将托盘上盖着的杏黄色绸布揭开，却是整齐的银裸子。

“这是一千两白银，我们要一千斤甘草，没错吧？”德公公转眸，略带不屑的看向慕云兮，“二小姐尽管放一万个心，虽说皇后娘娘对您有恩，但娘娘绝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不会占你一丝一毫的便宜。”

“果真？”慕云兮唇角浮起一抹轻笑。

“怎么，真金白银在这里，二小姐还不信？”德公公脸色难看起来。

“这些，只够买十两甘草。”

德公公眸子骤然瞪大，仔细盯着慕云兮看了半晌，见她神情不似玩笑，这才怒道，“慕云兮，你不是掉进钱眼里了吧？一两甘草一两黄金，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呵！”

他冷笑一声，手中拂尘指向一个个药棚，“就这些穷鬼，一两黄金一两甘草，他们吃的起吗？”

慕云兮也不恼，“我是不是狮子大开口，德公公去问一问永昌侯府的六小姐就知道了，至于这些百姓，他们的汤药费，我济世堂分文不取，若是宫中也缺银两，德公公明说就是，我济世堂也愿分文不取，一视同仁。”

她不是要得罪德公公，只是她既然出了钱，自然要落了好。

“你……”德公公愤愤，这宫中缺银子的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只郁郁看向周女医，“这药材上的事，杂家也不懂，周女医看着办，杂家先回宫了。”

周女医颔首，待德公公远去，她才看向慕云兮，“你放心，太医院、皇后娘娘那边我都会去说明情况的。”

“嗯，”慕云兮点头，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钱袋塞给周女医。

周女医脸色陡然一变，一连后退几步恼怒的看向慕云兮，“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给你的，”慕云兮解释了一句，上前拉起她的手，将钱袋放到她手中。

“小鬼难缠，德公公一开始就与我有隙，我想请你帮我打点一下未央宫的宫婢、内侍，只盼着德公公在皇后娘娘面前说我什么坏话，我也能略知一二，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女医松了口气，将钱袋收起，“放心吧。”

“不用替我省，若是不够，再来问我取。”慕云兮神色凝重，“只是务必要多打点几人。”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好像要出事，可眼下这情况，云华已基本将时疫控制住，还能出什么事，她却也想不出来。

日头落尽，暮色笼罩整个上京城时，慕云兮就知道出什么事了。

德公公又来了，领着一队羽林军，气势汹汹直冲济世堂，“慕云兮！”

“德公公，您这是？”

“捆了！”德公公挥手，直接给了慕云兮答案。

羽林军一拥而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云华快一步冲上前来，将慕云兮挡在身后。

寄奴与钱大夫闻声也从一旁冲出来，许多病者也都上前拼命拦着羽林军。

“呵！”德公公冷笑一声，抬手指向护着慕云兮的众人，“到现在了，你们还护着她？你们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德公公的嗓音陡然尖利起来，原本就尖细的声音更如针一样直扎人的耳膜，“为了接手济世堂，为了隐瞒皇后娘娘，欺骗你们，她故意将慕书文运送甘草的船弄沉，逼走慕书文。”

“之后，她差人将时疫病人穿过的衣衫丢进了城西的水井，看你们一个个病倒了，她又跑出来装好人，你们一个个对她还感恩戴德，却不知道，若不是她，你们又怎么会得这场时疫？”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德公公的话。

“你们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这场时疫来势汹汹，看着吓人至极，但死了几个人？嗯？”德公公冷笑着看向慕云兮，“济世堂、百草堂，一共死了三人。”

“三个人啊！以往一场时疫下来死多少人？三百？三千？那都是少的！一个城的人几乎没有能活命的。可现在呢？你们见过这样的时疫吗？”

“就因为没死人，反而成了我济世堂的罪过了？”慕云兮讥笑。

“杂家知道慕小姐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但已有人证明，你一两黄金一两收购的甘草，原本就是你们济世堂的甘草，对此，慕云兮，你要如何解释？”

德公公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慕云兮，你别忘了，当初运往柳州的甘草可不仅有你们济世堂的，还有别家药铺的，他们自然会认得他们自己的甘草，你，敢去与他们对质吗？”

“那与我们家小姐有什么干系，都是慕书文搞的鬼。”寄奴愤愤不平。

“呵！”

德公公冷笑一声，皮笑容不笑的看向众人，“诸位，听到了吗？他们自己都承认了，还愣着做什么，将人拿下，押去天牢！”

“慕云兮，杂家倒是想要看看，天牢的一百零八道刑具都走一遭后，你口舌是否还如现在这般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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