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慕书文的邪气所迫，慕盛后退一步，瞬间又怔住，哪有老子怕儿子的道理，“有你这样和父亲说话的吗？”

“父亲？”

慕书文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好意思说你是我父亲？”

他将沾染着墨汁与血迹的手又向他面前送了一送，“你看看这，你像是一个父亲吗？你不过是一个自私、胆小、恶毒又怕事的混蛋。”

慕盛的脸刷的黑如锅底，“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慕书文冷笑，“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这满院的女人，儿子、女儿，你爱谁？你只爱你自己。其余的人是什么？是你的棋子。你说慕云兮害死了柳叶，害死了我娘，可她害她们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可曾替她们说过一句话？可曾替她们辩解过一下？没有！你有多远躲多远，生怕与自己扯上一点关系，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甚至还要再踩上她们一角，可她们都是为谁做的这些？”

“我娘，她与大长公主有什么仇、什么怨，柳叶与大长公主有什么仇，什么怨？还不都是为了你？真正想要大长公主死的人是你，真正想要霸占慕家所有的人是你！”

“你住嘴，你给我住嘴！”慕盛被慕书文的话惊得白了脸，跳着脚的鬼叫。

慕书文冷笑着住了口。

慕盛心有余悸的瞥了眼门外，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向慕书文，“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谁稀罕？”慕书文嗤之以鼻，“我也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好，好！”慕盛气极，抬手指向外边，“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出慕家，从今之后，我们父子恩断义绝！”

“谁稀罕！”

慕书文转身就向外而去，“兰芝，宝儿，我们走。”

“孽障！混蛋！”慕盛气的在房中团团转，倏的又追到门口，看着慕书文一家三口正准备离去，不甘心的又咆哮道，“慕书文，既然你不是我慕家的人，那就再不能穿我慕家一件衣衫，拿我慕家一件东西。”

“谁稀罕。”

慕书文松开刘兰芝和宝儿的手，一扯腰带，将身上宝蓝色的锦袍脱掉，靴子脱掉，赤裸着上身，只着一件中裤。

“宝儿！”他转眸看向身边的儿子，一把扯下他的腰带，脱掉他小小的锦袍，只余一件单薄中衣。

刘兰芝看了他一眼，转身冲慕盛福了一福，将头上的发簪扯下，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她抬手又将耳坠、手镯全部褪尽，脱掉锦裙，只穿一件中衣，赤脚。

慕盛瞠目结舌，却又不好意思将说出去的话再收回，只能看着这一家三口，赤脚，向外而去。

三人还未出慕府的大门，二公子被慕二爷赶出慕府的消息就已传遍幕府以及大街小巷。

慕书文抱着宝儿，带着刘兰芝头也不回的出了幕府，拐入一条偏僻的小巷，上了一辆早侯在那里的马车，才看向刘兰芝，“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不苦。”刘兰芝将马车上备用的衣衫拿出来，一边给宝儿穿一边问，“可是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报仇。”

慕书文脸上此刻哪还有什么云淡风轻，眸底翻滚着层层恨意。

“我要为我娘，为我妹妹报仇！害死她们的不仅仅有慕云兮，也有慕盛。这次，他们谁也跑不了，我要整个慕家统统去死，去地下给我娘，我妹妹赔罪。”

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抬手握住刘兰芝的手，“你不是说，从来没有见过大海吗？我带你去看大海，等我们回来，正好能赶上给他们收尸。”

刘兰芝低垂着眼眸点头，“好。”

春风吹绿了柳枝，吹皱了河水，也吹落了桃花。

清风吹过，清芷园一角的桃花便纷纷扬扬飘落，如一场花雨，落在了树下的草丛上、美人榻上，美人榻上的慕云兮身上。

她半眯着眼眸看着那打着转温柔落下的花瓣，恍恍惚惚，好似就到了上元节那晚。

在悬崖下的秘境，那无数莲花灯上也落了这么一场花雨。

那时候，她的身边还躺着他，他对她，也算用心了，也……

慕云兮撑大了眼睛，努力将眼眶里聚集的星星点点逼退。

“想什么呢？”

一个温柔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将慕云兮从那淡淡的哀愁中带出。

她唇角勾起一抹轻笑，也不看来人，只抬手指向那落向的花瓣，“你看，像不像下雪了？”

云华仰头，注视着那些落下的花瓣。

慕云兮慌忙拿袖子抹了一下眼角，从美人榻上坐起，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看向云华身后，“咦？怎么不见周女医？她不是说要拜你为师学习医术吗？怎么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你呀！瞎起哄。”

云华嗔了慕云兮一声，抬手，将她鬓角落着的一片花瓣拈起，这才道，“听说西城那边有人疑似得了时疫，太医院差她和另一名太医去查看具体情况，大概要观察两日吧。”

“时疫？”慕云兮诧异，“这个时节春暖花开的怎么可能有时疫？”

“说不定，”云华眸光微凝，“从初七到今日，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可从未下过一滴雨。”

慕云兮神色渐渐凝重，“师兄有几成把握，这可不是小事，倘若真的会有时疫，我们是不是要早做准备？”

“小姐！”

露儿的声音在云华回答之前响起。

慕云兮循声望去，就见露儿正小跑着往她这来，身后还跟着寄奴，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小姐！”

寄奴顾不得冲慕云兮见礼，喘着粗气就道，“济世堂今日一连来了七位患者，症状相似，都是精神萎靡、咳嗽咽痛，钱老爹怀疑……”

他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怀疑可能是时疫，可这个时节闹时疫有些奇怪，所以钱老爹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如今已将人挪到了后院，想请云华公子过去瞧上一眼，看看究竟是不是时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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