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夜的身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夜公子！”慕云兮急急唤了一声。

“噗——咚！”

一个黑布包忽然掉进桌上的铜盆里。

哗！

水溅了慕云兮一脸。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夜公子，你在哪？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虽然与凤千蔚打了照面，也向他道了歉，可我保证，他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空荡荡的房中没有任何回应，却有淡淡的香气从水盆袅袅升起。

慕云兮吸了吸鼻子，一把将黑布包从水盆里捞出来，打开，里面是一块牛黄，比她从凤千蔚手里拿回来的牛黄足足大了两圈，外边的金乌衣散发着幽暗的光。

浸泡在水里这半天的功夫，这牛黄竟没有任何发胀、潮湿的迹象。

是极品牛黄！

慕云兮呆呆望着手中的牛黄，心绪复杂，原来他累成这样，是因为去给找这块极品牛黄了。

“夜公子！”

她低低又唤了一声，心头酸酸涨涨的，有感动，又有委屈。

她有千言万语的话想要和他说，想要和他分享拿下济世堂的喜悦，想要告诉他今日凤千蔚的狼狈，想要告诉他，这两天，她有点想他了。

可是……

慕云兮幽幽叹息一声，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她的护卫。

可若如此，他之前亲她又算什么？

只是一时情不自禁吗？

“云兮！”

云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慕云兮忙将烦乱的思绪收好，转身快步将房门打开，“师兄。”

“别动！”

慕云兮僵住，云华伸手将她粘在脸上的一缕青丝挑起，为她抿到耳后，唇角浮起笑意，“处理牛黄怎么都处理到脸上来了？”

她偏头，将眸底浮起的尴尬遮掩，指向桌上放着的两块牛黄，“师兄，你看，哪个好？”

“极品的牛黄！”

云华快步走向长案，将凤千夜带来的那块极品牛黄拿起，凑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之后看向慕云兮，眸中流光溢彩，“有了这块极品牛黄，殿下她体内的黑蜱虱之毒五日之内必定全解。我这就去炼药。”

“真的？”慕云兮眸子倏的亮起，可眼角余光再看到长案上凤千蔚的上品牛黄时，眸光不由又黯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回来了？”

正嗑瓜子，听说书的顾东篱听到动静，忙回头看去，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牛黄给她送去了？我告诉你啊，凤公子，凤阁主，这次，你可是赚大发了！这极品牛黄给她，一点都不亏。”

“滚出去！”凤千夜冷声看向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气不打一处来。

“别走别走！”顾东篱起身拦住魂飞魄散的说书先生，“继续，继续。”

他转眸看向凤千夜，“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今天那丫头去见凤千蔚了，那阵仗，啧啧！没看出来，小丫头人不大心思却不小啊。还有凤千蔚，那做派，那说话的口气一看就知道是那混蛋教……”

凤千夜抬手一把揪住顾东篱的衣领，“是自己滚，还是我帮你滚？”

“别啊，凤大爷，您老人家不把话听完的毛病能不能改啊？”顾东篱丝毫不惧，抬手握住凤千夜的手，“来来来，坐，咱们西市的茶楼火不火，可全要看他这张嘴了。”

他眸光微闪，“你就不想知道那丫头今天有没有被欺负？”

“那也是她自找的。”

嘴上这样说着，凤千夜竟没有再反抗，在顾东篱身边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快，开始！从头开始！”

说书先生一拍手中惊堂木，“古有丁香割肉救母，今有慕云兮散尽家财救祖母。就说那慕云兮，为了给祖母求牛黄，除了雪花花的白银一整箱，还有皇后……”

他唾沫横飞，将慕云兮拿了多少贵重东西，如何散钱求大家帮忙说情，说的绘声绘色……凤千夜的眸光却渐渐深了起来，脸上紧绷的线条微微舒缓。

说书先生又将慕云兮如何与凤千蔚在玄武大街如何相遇，如何行礼，还有两人一来一往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与当时情景分毫不差……凤千夜薄薄的唇角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书先生手舞足蹈又将老汉如何求情，妇人如何嚎啕，几个混混如何浑水摸鱼扒了凤千蔚的狐皮大氅，几个人如何抬走了红木箱子说了一遍……凤千夜眼底也泛起了浅浅笑意。

这种事，怕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那凤公子恼羞成怒，抢了路人一匹白马，飞驰而去，只剩满地狼藉笑他傻。”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结束了自己精彩的表演，抹了把汗，讪讪看向凤千夜与顾东篱。

“最后一句不合适，”凤千夜略一沉吟，“永昌侯府的公子怎么会傻？应该是满地狼藉叹君子。”

“啪！”

顾东篱鼓掌叫好，“这个好，满地狼藉叹君子，抢马的、愚不可及、恼羞成怒的君子，恰当！就这么说，”他看向说书先生，“从明日起，西市的各茶楼，会馆，全都照这个说。”

说书先生连连应声而去，顾东篱又回味起适才说书先生所说的精彩内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才想起凤千夜还在，倏的看向他，却见他神色清冷，薄薄的唇紧抿着，眸光微闪，竟似有些不安？

“你怎么了？怕你那两个哥哥听到这个受刺激？”顾东篱狐疑，“你什么时候心肠这……”

“你说，”凤千夜抬眸看向他，眸光迷茫，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她会不会……会不会……”

恼了他？

这话，在他唇边转了半不出口。

顾东篱巴巴等了半天竟是没了下文，不由急道，“谁啊？会怎么样？担心你爹？”

“滚！”

凤千夜豁然起身，拂袖而去，走到门口竟是又折了回来，看向顾东篱，迟疑不决。

顾东篱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一点一点往他视线之外挪，“凤公子，凤大爷，小的今日安分守己，一直在忙，很忙，忙的脚不沾……”

“你要是……要是……”

顾东篱僵住等着下文，就见凤千夜唇又抿住，忽的转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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