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我和你一起去。”云华快步走到慕云兮身边，神色凝重。

慕云兮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笑意与感激，却摇了摇头，“别担心，只是皇后娘娘召见，没事的。”

她转眸看向一旁一脸担忧的百灵，“你带我师兄去看殿下，记得，和露儿一起看好了永和堂。”

百灵重重点头。

慕云兮这才转眸看向德公公，“劳烦公公带路。”

“德公公！”邓姨娘忽然凑近德公公，悄悄将一叠银票塞了过去，“妾身想跟着公公进宫，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以便弥补二小姐的过错。”

她声音又压低了一点，“至少，让皇后娘娘不至于迁怒慕家。”

德公公眸中闪过一抹了然，不着痕迹将银票塞入袖袋，“难为邓姨娘到此时还愿替二小姐着想，那就一起请吧。”

细碎的雪粒渐渐凝成片，片刻便铺满了皇宫的每一处角落。

从宫门下了马车，跟着德公公默默行了一刻钟才到了皇后所在的未央宫。

“两位稍候，杂家这就进去通禀。”

德公公沿着白玉台阶拾步而上，很快不见了身影，片刻又出现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大雪中的慕云兮，尖细的嗓音隔着层层雪幕飘来。

“皇后娘娘口谕，慕云兮行事莽撞，罚跪在此冷静一个时辰再行召见。”

“还不跪下？二小姐想要抗旨吗？”邓姨娘一把抢过慕云兮手中撑着的油纸伞丢到一旁，纸片大小的雪花当下落在慕云兮的发髻上，脸上，斗篷上。

慕云兮凝眸看了看高高台阶上的德公公，缓缓跪了下去，腰身挺得笔直。

很快，膝盖、小腿处的衣裙便被大雪洇湿，凉意如针一般刺破衣裙，刺破肌肤，刺入骨肉，又从膝盖、小腿处蔓延至全身，冻的她小脸褪尽血色，就连唇，都是苍白的。

邓姨娘撑着油纸伞，捧着银质的手炉立在一边，凝眸看着几乎已成了雪人的慕云兮，脸上全是快意。

“二小姐，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是芷兰的二七。你说，她在地下看到你这副模样，是不是能走的安心些？”

慕云兮转头看向邓姨娘，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雪花化作小水滴，惨白的唇一动，牙齿不受控制的咯吱咯吱一通乱磨，颤抖的声音才出口，“是不是你在皇后娘娘要的那批妆粉上做了手脚？”

邓姨娘轻笑，“妾身听不懂二小姐在说什么。二小姐防范的如此严密，若真有人能在妆粉上做手脚，一定是鬼魂吧。”

“放肆！”

女子清脆的厉呵在两人身后响起。

慕云兮艰难回头看去，就见四名内侍抬着一顶带顶的软轿稳稳而来，在两人身边停下，轿子上锦衣华服的女子眸光在慕云兮身上停了一瞬看向邓姨娘，矜贵悦耳的声音响起。

“宫中不可妄言怪力乱神之事。”

邓姨娘腿一软跪下，连连告罪，软轿却已拾级而上，如履平地般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慕云兮正出神，就见德公公的身影又出现在台阶上，“宣慕云兮，邓巧儿进殿。”

还不到半个时辰，皇后娘娘就放过她了？

慕云兮心中诧异，却极快应声，“是！”

她扶着腿颤颤起身，忍着酸痛与针扎般的麻意，将身上的落雪稍稍清理，咬牙挪动着木头一样的双腿拾阶而上。

“慕云兮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邓巧儿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们抬起头来，好好看看她们。”皇后威严的声音响起。

慕云兮抬眸，就见六名身着水绿色宫装的宫婢正一脸幽怨的望着她。

她们个个身段窈窕，只是脸上遍布一块块的花瓣样大小的红斑，看着渗人至极。

“慕云兮！这便是你人面桃花进献的妆粉，可真是片片桃花飞，只是这桃花落得不是地方。”皇后的声音之中透着隐隐的怒气。

慕云兮还未开口，邓姨娘已然怦怦叩头，“娘娘息怒，息怒啊！”

她抬眸看向神色凝重的慕云兮，痛心疾首道，“二小姐，妾身知道您一心想要皇后娘娘帮您向皇上求情，解了大长公主的禁足。您这片孝心难能可贵，可您也不能为了您的孝心就陷皇后娘娘与不义啊！”

“这可是皇后娘娘，你怎么能像算计秦夫人一样算计娘娘呢？幸亏皇后娘娘英明，找人提前试了试妆粉……”邓姨娘眼角的余光极快扫了眼皇后，继续捶胸顿足道，“不然，若娘娘直接将妆粉送给各宫贵人，那成什么了？”

“就成皇后娘娘心胸狭窄，容不下旁人，想要害死那些贵人娘娘。”邓姨娘突然住嘴，一脸惊恐的看向皇后，抬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妾身一时失言，还求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邓姨娘暗暗松了口气，看向慕云兮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

“云兮啊，你太任性妄为了！你身为大长公主嫡亲的孙女，难道不知道后宫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后娘娘若真将有毒的妆粉送出去，岂不是要引得朝纲动荡？”

慕云兮似笑非笑看向邓姨娘，“姨娘真的这么想？”

“不是妾身如何想，是二小姐做出的事让天下人如何想？难道大长公主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邓姨娘眼角的余光勾了眼皇后。

皇后心中一凛，大长公主之所以会被禁足，就是因为她与太后在先帝过世之后，支持的不是皇上，而是睿王，如今皇上虽然登基，但太后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想方设法和皇上做对。

皇上拿太后无可奈何，就只能拿大长公主开刀。

现在，慕云兮竟做出这种事，是在为大长公主鸣不平，还是受了太后的指使？

不管怎样，她都绝不能容忍。

她眸光扫过替太后来给她送糕点的林美人，转眸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慕云兮，心中当下有了决断。

“慕云兮胆大妄为，竟敢在给本宫的妆粉中下毒，赐鸩酒一杯，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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