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兮与凤千夜互视一眼，紧随其后出了厢房，就见雀儿正与一位身着藏青色宦官服饰、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说话。

“二小姐！”

雀儿看到慕云兮，当下快步上前与她介绍道，“这位便是德公公。”她压低声音道，“前几日就是他替皇后娘娘来下的订单。”

“见过德公公！”慕云兮冲德公公欠身福了一福。

“二小姐无须多礼，”德公公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慕云兮，不住点头，“像！实在是太像了！”

慕云兮诧异。

德公公笑着解释，“当年，你父亲与母亲大婚，杂家替先皇来送贺礼之时有幸见过你母亲，二小姐与她简直一般无二。”

慕云兮莞尔，“劳公公记挂。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德公公从袖袋中拿出一张素白纸笺递向慕云兮，“皇后娘娘见这些妆粉……”他抬手指了一下柜子上摆设的妆粉，“粉饼上都印有花朵图案，所以让杂家来问一问，能否依样在粉饼上印上各位娘娘的名讳？”

“这个当然……”

“不要答应。”

凤千夜的话骤然在慕云兮耳边炸响，她回眸看去，却并未看到凤千夜身影。刚才明明他们两人是一起出来的，他是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她眸光轻转，却也没有发现哪里可以藏人。

“不要答应他。”凤千夜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慕云兮倏的回神，转眸看向德公公，他正凝眸看着她，她轻叹了口气，“这个当然是可以做到的，但却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这样一来，就不能按之前约定的时间交货了。”

德公公眉头微蹙，“不能多安排些人手，加紧时间？”

“皇后娘娘这批妆粉要的本来就急，之前的交货时间已经是最大限度安排人手，加紧时间了，毕竟上好的妆粉，无论采摘、做汁、蒸干都需要时间。”

慕云兮看向德公公依旧紧蹙的眉头，“若是公公觉得为难，不如您代云兮通禀，云兮亲自面见皇后娘娘，陈述其中原委。”

德公公失笑，“如此看来，真是做不到了。”

“云兮十分抱歉。”慕云兮冲德公公歉意的福了一福。

“好，那杂家这就回宫复命，这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不行就不行吧，但二小姐……”他神色骤然一凛，笑盈盈的眸光一下凌厉起来，“这妆粉都是贵人娘娘所用，一旦出了什么差池，即便大长公主殿下也袒护不了你。”

“是！”慕云兮垂眸乖巧应声，“云兮必定尽心尽力、竭尽所能。”

等她再抬眸，德公公已然不见了踪影，雀儿一脸狐疑的看向慕云兮，“小姐，这妆粉上印制名字虽说麻烦，却也不过是多制几个模子的事，小姐为什么不答应德公公？”

“锦上添花是好，若是添的连命都没了，岂不得不偿失？”凤千夜说着走过慕云兮，见她并未跟上，回眸挑眉，“再不快点，就结束了？”

“哦！”

慕云兮恍然，正欲跟上，又冲到雀儿身边，“这件事，对谁也不要说起，倘若有人打听，就说这印制花纹的工序非常繁琐。还有，记得送一盒美人如玉给周女医。”

若非周女医告诉她贾义患有隐疾，她也想不到去查三儿的来历。

见雀儿点头，她才疾步追上凤千夜，与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晃，稳稳辘辘前行，凤千夜才将挡在慕云兮后脑处的手收回，

“宫中复杂。”

“嗯。”慕云兮应了一声，想问，看了看他清冷的神色，将话又咽了回去。

车内一片静默。

良久，凤千夜无声叹了口气，“宫中嫔妃很多面和心不和，妆粉上印上名字，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再者，德公公虽是服侍皇后的，但却是皇上指给皇后的，所以，他说的话，究竟是谁的意思……不好说。”

慕云兮心中一凛，若是皇后，或许只是为了让她送出去的礼物更特殊一些，若是皇上……

慕云兮一阵后怕，手心泛出一层冷汗，若不是他阻拦及时，她方才差点就答应了。

德公公的事情别说她，慕盛，就算是宫中之人都未必清楚，他是怎会知道的？

她偷偷看向凤千夜，他，就像是一个迷。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又远在天涯，仿若雾里看花，永远看不真切。

夜……千夜，你究竟是谁？

“到了！”

伴随着车夫的声音，马车一晃稳稳停下。

凤千夜一猫腰下了马车，又扶着慕云兮下来，长臂一伸将她揽过，身形一动，带着她便掠过高耸的围墙，光秃秃的树木、鱼鳞般的屋脊，最后在一房顶落下。

叮叮咣咣的嘈杂声正从脚下传来。

凤千夜弯腰掀起一片红瓦，慕云兮蹲下往下看去。下面房内满地狼藉，矮几、圈椅躺倒在地，博古架、屏风也被掀翻，茶壶、茶盅、美人瓶什么的滚了一地。

慕芷兰左右侧着脸打量着脸上肿胀的指印，之后站直看向疯癫的贾义，冷笑，“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的体面？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患有隐疾？我一片苦心，你竟然不领情？”

“慕芷兰，你要不要脸？”

贾义咆哮，恨不得撕烂这女人的嘴，明明是她给他戴了绿帽子，竟然还说的这么冠名堂皇？

慕芷兰嗤笑，“看来是对我的做法着实不喜啊。不过说心里，我也忍你很久了。现如今，你也被平准司革职了，对我慕家也什么用了，不如咱们和离吧？”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三儿。这房子，女人，还有之前我的那些陪嫁，大长公主给的年礼，统统都留给你，够你快活好几年了。咱们好聚好散。”

这轻飘飘的话语，仿若淬了毒的箭，每一支都射中贾义的心。

他一步、一步走近慕芷兰，眸底是隐隐跳动的怒火。

慕芷兰淡淡瞥了他一眼，弯腰将地上掉落的笔架、毛笔捡起，递向走到她面前的贾义，“写和离书吧，写了之后，那些钱财便都是你的……”

贾义接过毛笔，死死攥住、手颤抖着，猛然扬手将毛笔戳进慕芷兰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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