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院外稀稀拉拉的终于传来动静，梁父侧耳听了一会才抬脚去看。

为首的是许家老太，也就是梁父的丈母娘，快八十岁的老妇了，走路比不得小年轻，杵着拐杖一步一歪的。

他看着人，脸上的愁绪一扫而光，眉开眼笑的迎上去。

“娘，你怎么还来了？这路又不好走！”

许老太气喘吁吁的将手自然搭在大女婿手臂上，咧着没牙的嘴笑眯眯道，“今儿个你跟旗古子办好事呢，我老太婆怎么能不来！”

话说着，她有些昏花的眼人忍不住找起来，“旗古子呢，怎么没见他人呀？”

梁父把人往院里掺，寻了个稳当椅子让她坐下后才接话，“他忙呢，刚出门去别地开工去了！五套房子呢，都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来。”

“诶呦！”

许老太激动的叫起来，“五套房子啊！我家旗古子这么能干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哆嗦着手指向自家孩子，“你们还不信，还不信我旗古子这么能干！让你们来，你们还”

还什么呢，一个大舅子并两个老表哪敢让老太说出口，窘的连连附和，“是是是，是我们眼皮子浅，是我们眼皮子浅。”

许老太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他们后才又看向大女婿，“红军啊，也不怪他们，都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

“都是她！”

她怪着，不忘抓着大女婿的手，“前儿个，你不是让人递信说让有成和有才来嘛，她姑给知道了，跑到家里来也不跟我说，背着我跟你大哥嚼舌头，说我旗古子是骗人的，说他不可能踏实干活挣那么多钱，各种劝你大哥不让孩子来。”

说着，她又气不过，转身照着五十几的大儿子就打了几巴掌，“这个没出息的还真信了，孩子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就是不让出门！得亏我这个老婆子知道了，不然，我真要被他们气死去！”

梁父知道丈母娘从没看不起他过，哪怕那时娶香秀没有钱，粮也不多，也没为难他，只叮嘱他好好待香秀就行。

后来结婚后，日子有一段过的不好，还偷偷接济他们来着。

所以此刻，半点怀疑都没有，也没生气，还帮着说话，“娘，没事，大哥不清楚情况嘛，我理解，理解。”

“好孩子，好孩子。”许老太心里的那口闷气总算是松了些。

“不过梁旗已经出门了，你看要不让有成和有才先搁这打个下手熟悉一下，等他回来再带出去？”梁父问完才又看向大舅子，“大哥，你放心，他们在这做，也给算钱，做一天算一天。”

“可别了，别了。”许家老大这会是真没脸了，臊得直摆手，“让他们做事就行，不用给钱，不用给！”

“那不行，要给的，要给的。”梁父说着连忙喊闯子让他们把人带过去先熟悉熟悉。

两个后生仔早就准备好，眼下是跑着过去的，积极的不行。

许老太都看哭了，抬手又是给儿子一巴掌，“看你干的好事，差点就让我孙子给埋没了！”

“错了，娘，我真错了。”许家老大愧疚不行。

梁父看着，只得又安慰起丈母娘来。

许家老太一会就被哄好了，笑眯眯的直拍大女婿的手。

“红军啊，这房子盖好了，是不是该给我们旗古子说亲了？我可跟你说，老婆子可看准了好几家，小丫头都是又水灵又能干的，旗古子肯定喜欢。”

这让梁父怎么接？

欲言又止了好一会，他才拉了张矮凳在丈母娘边上坐下，叹气交代，“娘，不是我不想我给他说，而是他鬼迷心窍就要那一个！怎么说都不肯分！”

“哪，哪个啊？”许老太好奇的不行，“旗古子自己找的？梁家本家的？”

梁父摇头，艰难开口，“是，是那个没把香秀和巧妹救回来的女娃！我是真不同意，可他”

没把女儿救回来那个？

许老太毕竟年纪大了，想了好一会，脑海里才蹦出姑娘来。

是在女儿走后第二天，她过来奔丧见着的，跟她旗古子跪在一块，任由大女婿怎么赶也都不走。

小丫头那天哭的可惨了，眼睛又红又肿，可还是依稀能看出眉清目秀。

被大女婿那般诘难，她也不还嘴，只顾道歉，一句又一句。

这样想着，脾性倒是不算差。

又是个读过书的村医。

“娘？”

梁父见丈母娘没出声，又想找她做依仗，忍不住就急起来，“你看，要不你今晚歇这，等梁旗回来跟他说说？”

许老太回了神，语气平静，“红军啊，你的心情我能懂，只是人各有命数，咱不能全把责任往人医生身上推，是不是？”

“娘，你”

梁父心又开始凉。

许老太呢也没把话说死，拍着大女婿的手说，“这样，你也别急，我今晚就歇这了，等梁旗回来我问问他。”

梁父答应了，可还是想说，“娘，我真不同意！我不想他跟那女娃在一块！”

许老太又拍了拍他，“行，我知道了，我跟梁旗说说。”

“诶！”

可说什么呢？

且看看。

梁旗下午回的，跟平日里的时间没差多少，还没进门就先看到了院子背阴角落里的老人，嘴角露出笑来。

“外婆，您来了。”

许老太刚在打盹，听到动静后，哎呦哎呦就叫起来。

“我旗古子回来了，我旗古子回来了，快来给外婆好好看看！”

梁旗也不迟疑，三两下骑车进院，停稳后就往她跟前凑。

“您自个来的？还是我舅送来的？”

许老太爱不释手的抓着大外孙稀罕了好一会才笑眯眯的说，“跟你舅一块来的，你那两老表也来了，在给你家帮忙呢。”

“行。”

梁旗应着，也不走，就往地上一坐。

许老太也不拉他起来，还凑过来跟他悄咪咪咬耳朵说悄悄话，“你处对象了是不是？对方还是个女村医？”

梁旗怔了一下，不答反问，“我爸告诉你的？”

“可不。”许老太坐直回去，端起架子，笑的一脸意味深长，“臭小子，说吧，要怎么讨好外婆？我本来可是给你准备了好几家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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