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长是干什么的，孩子都快生了才来？”卫生所的大夫对着景阳妈便是一顿劈头盖脸，“这要是孩子掉在路边了怎么办？”

景阳妈嘿嘿笑，“大夫，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咋只关心孩子？大人就不要紧了啊？”大夫白了眼景阳妈后去消毒。

景阳妈一直往产房的方向看去，脖子伸得老长，看不到人就去喊姜小米，“小米啊，你看着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啊，这要女孩的话，那咋办？我这……我这……”

“咋了，要是女孩子，你的天都要塌了？”姜小米不屑道，“婶儿，于静这人死心眼儿才剩下这孩子，你别不知足？”

“我和你这种人说不清楚，”景阳妈不乐意，“我要个孙子，咋了？这可是我们家的根儿。哎……看那个郑妍，我们家景阳是指望不上她了。”

产房传来孩子的哭声。

“于静家属，”护士抱着孩子出来。

景阳妈连忙过去接襁褓，“男孩儿吧？”

“自己看。”

景阳妈先开被角一下，嘴巴缓缓裂开，“男孩，男孩，我孙子，是我孙子。”

护士见多了这种的，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于静被推出产房，“婶儿，是儿子。”

好像是对景阳妈的一个交代。

“我看到了，”景阳妈看着那孩子，舍不得挪开眼睛，“长得可真俊啊，像我们景阳。”

“儿子多像妈，”于静忍不住回道，“我生的儿子肯定像我。”

“胡说……”

“我咋胡说了，你看景阳像你，我儿子还不像我啊。”

于静这句话把景阳妈夸上了，她满意地瘪嘴，“行，像你，都像你，不过那玩意儿可不能像你，要不然，没意思。”

意思就是说是女儿就没意思。

“我先回去了，婶儿，你多照顾着点儿，”姜小米累了大半宿，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看到和于静同事一场的份上，也算是尽力了。

“诶，小米，你咋就走了呀？那于静谁照顾？”景阳妈抱着襁褓不放，“我可是要照顾我们家大孙子，大孙子不能没人照顾。”

“于静是你家的人，可不是我家的人，我回去补觉了，”姜小米说完，看到于静眼中的失落，又补了一句，“孩子由妈妈照顾最好了，婶儿你还是给于静弄点吃的，餐餐顿顿有营养了，奶水才有营养。”

这话说到了于静的心头上了，这些话，她不敢说了，说了景阳妈就会怼她。

“哪那么多讲究，我那时候生景阳的时候，连口水都没的喝……”

“所以你现在也不想让于静喝水？”姜小米奇怪问道，“你受的苦，是不是你也要让你儿媳妇儿跟着受罪？婶儿，做人不能这样不厚道吧？”

“你管我？”景阳妈不让姜小米说她。

“我当然不管你，我走了，有事没事别来烦我，”姜小米头也不回地走了。

哪怕身后传来于静的叫声也不管了。

回到家，累得不行。

“生了？”许然抱着孩子走出房间，“生了啥？”

“男孩子。”姜小米买了早饭放在桌上，“可把景阳妈给得意的。”

“幸好你没嫁给他，”许然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唏嘘。

没多久，整个滨海村都是景阳妈的笑声。

“生了，生了。”

“对，男孩儿。”

“哎哟，我们景家有后了啊。”

“谢谢，谢谢……”

就差直接开锣打鼓了。

没两天，于静就抱着孩子颤颤巍巍地回来了。

姜小米带了点东西去看望她，于静的眼泪就没止住，“老远的路，就让我一直走着，小米，你是不知道我这身上的血是咋样的？一直流，一直流，棉裤都湿了。”

“别哭了，对眼睛不好，”姜小米只能简单安慰几句。

至于其他的，现在孩子都生了，说什么都迟了。

“小米，你出来一下，”景阳妈在外头就开始喊姜小米，“出来评评理去。”

姜小米还听到吕支书的声音，心想肯定是景阳妈去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得罪人了。

走出去一看，吕支书的脸都是黑的。

“小米，我去办公室打电话给景阳，老吕他不给我打电话。”

景阳妈张口就说吕支书的不是，吕支书也不吭声，等到景阳妈都说好了，才清了清嗓子。

“你们知道我们这一个月来的，电话费的开支是多少吗？”

“多少和我们没关系啊，”景阳妈立刻接话道，“你不能因为电话费多就不让我打电话呀。”

姜小米听了之后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叔儿，邮电局那边咋说？”

“都是打去岩石厂的，每天一个，每次都五分钟左右，你们算算看，这得多少电话费？”

“打去岩石厂的，也有可能是小米打的，咋就独独怀疑我们啊？”景阳妈咬死不承认。

“是小米打的，会登记，但是登记的本子上没有小米的名字，说明不是小米打的。”吕支书有理有据，不想景阳妈把脏水泼到姜小米的身上。

“那你可真就错了，电话是于静守的，小米带电话的时候，于静看在俩人是好朋友的份上，压根就没登记，我们家于静啊……”

“婶儿，别说了，”于静扶着墙走了出来，“电话不是小米打的，是你打的，是咱们的问题，咱们交代清楚，我之前就和你说，这样偷偷打电话是不行的，你偏不听。”

“你说啥呀，死丫头，信不信我揍你？”景阳妈的手举得高高的，好像这一拳头下来就能揍死人。

姜小米松了口气，还算于静有点儿良心，要不然，还得和景阳妈掰扯。

“办公室不能打电话了，那就去镇上打，孩子都出生两天了景阳这个当爸爸的还不知道，真心说不过去，”姜小米朗声道，“你也别老是想着占村里的便宜，这可都关系着大家的利益。”

“瞧你这话说的……”景阳妈阴阳怪气道，“我们家条件不好，我养大儿子不容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好，你们欺负我，那我就是给你们看。”

说完，朝着房墙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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