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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路遇书生


左思鸢甚少表现出如此多情一面,牧青寒只微一错愕,顿时从善如流地将她揽入自己怀中,煞是甘之如饴。

太初抱着一篮子草药路过两人,重重咳嗽一声:“青寒,要你做的事情可做完了?”

两人同时挣开彼此怀抱,脸上同时现出羞涩神情。

太初无奈摇摇头,一指装中药的柜子:“再去山上采些金银草来。”

“是,师父。”牧青寒回答得清脆,转身拿起背篓便跑出院子。

左思鸢走进厨房,将今日出摊所得一一点数一遍,在这山村之中虽说挣不了什么大钱,但所幸花销也少,就凭那个小小的馄饨摊,已经足以养活她跟牧青寒两人了。

来了两个月,不知不觉间,她已习惯了清贫悠闲的山村生活,比起在京城的时候,起码日子要过得舒心些,不必整日担忧随时找茬上门的成英,和时不时从皇宫里传来的各种旨意。

而与此同时,在离她几十里远的小镇里,几个年轻小伙子正围坐在茶摊上闲话。

“听说了吗?最近有个叫馄饨西施的,每日在田埂上摆摊卖馄饨,那馄饨的滋味儿叫一绝了!不说这个,就那馄饨西施煮馄饨的架势,好看得跟跳舞似的,咱哥几个明儿也去瞧瞧去?”

“谁不知道那馄饨西施呀,就是整天遮着脸那个吧?听说她的脸遭火烧过,吓人得紧,你就不怕她给你端馄饨的时候,正好把幕篱碰翻了,吓你一大跳啊?”

他们正说着话,忽地来了个穿着劲装,同样戴着幕篱的男子。

“敢问几位小哥,你们所说的馄饨西施,平日里在哪儿出摊?”

“哦,差不多得四五十里外吧,最近她生意好,你早上起来顺路问下去,总能找着。”

“多谢。”

那戴着幕篱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旋即转身而离,姿态迅速到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

坐着喝茶的男子仍在滔滔不绝着:“对了,我可提醒你,这姑娘的容貌可……”

同伴扯了扯他:“还说呢,人家都走了。”

男子悻悻地住了嘴,目光朝桌上那一抹闪光的点看去,只见一锭银子稳稳地躺在那里。

几人拿起银两,放在手中端详:“嚯,可了不得,还是京城的官银呢……”

再回头看去,那劲装男子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次日上午,左思鸢结束了忙碌,正把摊子一收,要走之时,忽地背后响起个声音。

“敢问店家,还有馄饨没有了?”

左思鸢闻声顿步,回头看去,只见个身着破旧长衫的年轻人,背着大大的书匣,面色苍白,满脸风尘仆仆的神情。

她摇摇头,抱歉地看着他:“真是对不住,今日的恰好卖光了。”

年轻人闻言,苍白俊朗的脸上露出少许失落:“既然如此,那便罢了,是我来得不凑巧了……”

说罢,他抬手捂住肚子,转过身慢慢顺着田埂继续走。

看着那抹背着奇大书匣的羸弱背影,左思鸢蓦然间心头泛酸,出声叫道:“等等!”

那书生顿步回头,只见左思鸢从随身背着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竹子做的食盒:“喏,这个给你,本来是给我相公准备的。”

书生愣了一愣,伸手把食盒接了过来:“这是你自己做的么?真是精巧。”

左思鸢抿唇一笑,未置可否:“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在桌边坐着吃完了走吧,我正好趁这会儿再给相公包几个。”

书生没有做声,悄无声息地冲着她作了个揖,便坐到桌旁,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麻酱馄饨,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好吃吗?”左思鸢一面生火一面问道。

书生并未立即作答,而是细细咀嚼片刻才低声道:“好吃,我也好久未曾,吃到过了……”

听他说话怪异,左思鸢忍不住蹙起眉头:“这就怪了,你我明明素昧平生,怎么你说得好像曾经吃到过我做的饭一样了?”

书生惨然一笑:“我是未曾见过姑娘,但是姑娘所包的馄饨,味道跟故去的家母所做几乎一模一样。”

左思鸢眼神微黯:“真是对不住了。”

书生摇了摇头:“姑娘能让在下有生之年再次吃到熟悉的馄饨,已是再好不过的缘分了。”

左思鸢点点头:“看你的打扮,好似是要上京赶考的书生。”

书生略一颔首,语气平和地回答:“只可惜,在路上遭了山贼,把苦心孤诣攒了好几年的盘缠都抢了去,看来我只能再等三年了。”

“三年?”左思鸢暗自咋舌:“这山贼真是可恶。”

她想了想,从腰间荷包里取出几十枚铜钱来数了数,后来干脆心一横,把荷包都给了他:“我手头也不宽裕,这是我今日出摊挣得的一些钱,你省着点花,凑合着过几日吧。”

看着那白嫩手中握着的淡紫色荷包,素净的棉布上面连一点绣花的图案都没有,一看这荷包的主人就是从不会刺绣之人。

他略作思量,把她递过来的荷包推回去:“小生跟姑娘素昧平生,吃了姑娘的馄饨已是不合适,怎可平白无故拿姑娘钱财?”

左思鸢反手把荷包塞进他手里,不由分说道:“我也是流落至此,被人救起的,我之所以帮你,也是因为曾经有人帮助过我。”

书生把荷包接过,清淡无波的眸子稍抬,看向那半透明的白色幕篱:“敢问姑娘现居何处?”

左思鸢朝身后一指:“就在那个村子里。”

“哦。”书生点点头,把荷包收进怀里:“如此在下就不跟姑娘客气了。”

说罢,他起身拿起巨大的书匣,略显吃力地背在身上。左思鸢见他动作费力,便绕至他身侧,想要帮他背上匣子。

忽然书生一个踉跄,撞了左思鸢一下,她脚下一滑,多亏扶住了书生的胳膊才将将站好,头上的幕篱却无声无息地滑落。

左思鸢低呼一声,急忙抬起袖子去挡住脸,然而还是露出大片烧伤泛红的,凹凸不平的肌肤。

书生俯下身子把幕篱捡起来,递给了她:“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也是我不小心。”左思鸢接过幕篱,重新戴在头上。

“姑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书生满脸愧疚地问。

“小时候的事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左思鸢匆匆丢下句解释,便快速起身离开馄饨摊了。

左思鸢一路上都惴惴不安,直到回到太初的小院,心跳依然狂乱。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左思鸢喘匀了气儿,从水井里汲了一桶水来,把脸上的伪装洗去:“今天遇着个冒失的书生,把我幕篱撞掉了,幸亏我早有准备。”

“书生?”太初反问:“是什么样子的书生?”

左思鸢洗了脸,绝美脸庞恢复了白嫩,她一面擦拭着脸颊上的水滴一面回答:“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遭山贼抢了钱,我看他可怜得很,就留他吃了碗馄饨。”

太初应了一声,垂下眼去,似乎心事重重。

“怎么了,太初师傅?”左思鸢看出他神色有异。

太初再抬起头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按照我上次算出的时间,你的桃花劫差不多就要到了。”

左思鸢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太初所指的是什么,她轻轻一笑:“太初师傅,我都快忘了那个桃花劫了,你怎么还记得?”

“你跟那小子在一块,注定要劫难重重。”太初脸上的表情绝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大步走到左思鸢身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听我一句劝,这两日都不要再出摊了,最好就连这院子都不要出。”

“为什么呀?”左思鸢错愕地张了张嘴:“我的生意才刚刚好起来了,现在不去多可惜?”

太初摇头:“若你一意孤行,只能惹得灾祸上身,最终害人害己。”

“你的意思是,那个书生就是桃花劫?”左思鸢笑着摇头:“这也太荒谬了。”

“谁都有可能是,所以你才要防着点。”太初一本正经道。

左思鸢转念一想,最近眼看着生意越来越红火,不少人不远千里赶来吃她一碗馄饨,是有些太过招摇了。

“好,我答应你,这两日哪里也不去了。”她点了点头道。

“对了,青寒呢?”

太初想了想:“应该在山上采药吧。”

左思鸢蹙眉:“这都一个多月了,他不是上山采药,就是在院子里练武,虽说我俩住在一个屋子里,可我怎么觉得已经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太初揶揄道:“丫头是怪我把你的相公抢走了?”

“他又不当郎中,又何苦让他辛苦至此?”左思鸢埋怨地看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想偷懒,白得一个药童。”

太初爽朗地笑了几声,捻须而道:“我明白了,你不是怪我抢走了相公,你是心疼你相公了。”

左思鸢面上一红,强撑着辩白:“心疼又怎么样?我放下一切跑出来,不就是为了他?你要把他累死了,我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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