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容面上难得愣了那么一瞬，一时之间没有再开口。

夏暖回握他的手，默了会儿后说道：“你相信我，这次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她突然就想到了林玉的那件事，即使是回到过去，那么该发生的还是一样会发生，也就是说她既然在三年后是个好手好脚健全的人，那么三年前的这次手术必定会是成功的。

江以容面色顿了顿，平缓地吐出三个字，“那就好。”

夏暖想了想后摇头叹口气，说道：“一点都不好。”

江以容愣了愣，没弄明白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什么？”

夏暖笑着说道：“好不容易可以见到你和你待上一段时间了，没有想到竟然出了车祸了。这次要是再穿回去，说不定我就真的要出国了，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你，所以当然不好。”

“出国？什么出国？”江以容皱眉。

夏暖知道自己这番话听在他耳朵里肯定十分怪诞，而她并不打算条分缕析地解释清楚，突然就生出几分逗弄他的心思，“江以容，你说如果在三年后的某一天我突然一声不吭地打算出国到好莱坞去发展，你会怎么办？”

江以容抱臂靠在椅子上，眼也不抬地回道：“我不回答这种完全没有根据的假设性问题。”

“那你会留下我吗？”夏暖不死心地问道。

“能留就留，不能留就不留。”江以容对答如流。

夏暖嘴角抽了抽，立刻就收声了，不准备再理他，又有些气不过，“你果然是可以放手放得潇洒的人。”

江以容像是轻笑了一声，“傻不傻？不能把你留在国内，我不能出国吗？”

“啊？”夏暖讷讷，笑了笑，兀自呢喃道：“原来是这样。”

“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有意思吗？”江以容问她。

夏暖想了想后说道：“那么我就再问你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好不好？”

她做出颇为认真的模样，“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这次手术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比如下半身瘫痪，成了残疾人什么的，那你会怎么办？”

她问完之后，定定望着江以容，却见他脸色很快就沉下来，“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夏暖原本是抱着几分逗弄他的心思，看他这样回避，反而就十分想要听到答案了，说道：“但我想听答案，既然是问题总是就存在答案的，你可以告诉我这个答案吗？”

她眼底带着几分期待，十分郑重的模样，江以容皱了皱眉，突然起身，“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夏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江以容的身影已经很快消失在门口，她垂眸，想到刚刚他耷拉下去的肩，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过分了，或许她不该这么惹他担心。

翌日。

午睡后刚醒就听到了门外有动静声传来，而且好像动静还不小，她仔细听了听，突然就出来一道熟悉的嗓音，“里面躺着的是我女儿，你让我进去！我撒了什么谎？夏暖就是我女儿，我去看自己的女儿不是天经地义的……”

还是那样的声音，闹的越来越大。

夏暖正在犹豫的时候，病房房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夏国津就站在门口。

那两个安保人员还在尽力阻拦，她摆摆手，“不用了，让他进来吧。”

夏国津很快就走到了她床前，说道：“小暖，没事吧，我听说你出了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暖皱了皱眉，想到了最后一次去监狱探视夏国津时的情形，那时的他也叫她“小暖”，但是口吻却完全不像是现在这样带着不痒不痛的讨好意味，于是她终于意识到，面前的夏国津仍然是那个需要她戴起最冷漠的面具来对待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出了车祸？”她冷声问道。

夏国津面上愣了愣，“这个……主要是我听说了这么件事，我就是无意中听说的。”

本来夏暖只是随口问一下罢了，但是他现在竟然像是有几分藏着掖着的模样，这倒是不得不让夏暖觉得可疑了。

她默了半晌后直直望着他的眼，“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难道是江以言告诉你的？”

夏国津面色僵了僵，唇边却挂上了笑，“就是无意中听来的消息，我怎么会从江以言那里得到什么……”

“那看来你的确就是从江以言那里知道的消息了。”夏暖异常肯定地开口，视线又在他脸上冷冷扫过，“夏国津，你以为你真的什么都瞒得过我？说吧，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夏国津脸色沉下来，语气生硬地说道：“我当然是为了来探望你的，自己女儿出了车祸，我来看你有什么问题吗？”

“自己女儿？”夏暖毫不掩饰地冷笑出声，“夏国津，你说这样的话自己不觉得心虚吗？而我听到只觉得恶心，因为简直就是虚伪到了极点。”

她想了想后说道：“如果你没什么事，麻烦你赶紧离开，我要休息了。”

“夏暖，你这是什么语气在跟我说话！”夏国津从椅子上站起，指着她怒声斥责，“我好歹供你吃穿这么多年了，你就用这样的态度来对我？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不孝女！”

“我没良心？这句话还是原封不动地送给你自己比较好。”夏暖半躺着，胸口一股闷气堵着，“你还指望我感激你不成，感激你让我妈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在我面前割腕自杀，还是感谢你给我找了个后妈，天天给我脸色看，把我撵出家门？”

“你……”夏国津指着她，一张脸因为怒意而涨红。

夏暖却还是不住口，“要是这么算起来的话，我要谢你的地方可真是太多了，你希望我怎么谢你呢？把你对我做过的事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吗？”

顿了顿，她又冷笑道：“我这次出车祸多半就是江以言搞的鬼，你要是真的把我当女儿，那你就去找他算账，给我讨公道啊！”

夏国津被她的话噎住，仍然只是伸手指着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暖想了想后说道：“看来你也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还是马上离开这里，趁我还没有说出更加多的难听的话出来之前。”

“你……你这个不孝女！”夏国津被气得不行，指着她的手抖了起来，马上就要破口大骂。

病房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推开了。

江以容很快就走到了夏暖床前，目光却定定落在夏国津身上，夏国津面色僵了那么一会儿，说道：“江总，我今天就是来看看小暖的，她出了车祸，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

夏暖简直就要冷笑出声，刚要开口又听江以容说道：“夏暖现在需要静养，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到她。”

“我……”夏国津顿了顿，望着江以容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迟疑，“江总其实我今天也是为了能来见你一面，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江以容的目光扫了夏暖一眼，这才开口，“那你需要去和我的秘书预约时间。”

“可……”夏国津犹自不死心。

江以容转望向他，语气沉冷，“请问夏总还有什么事吗？”

他对他的称呼是“夏总”，完全客套地不带一丝亲近意味，这多少让夏暖觉得舒心了一些。

夏国津拧了拧眉，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更多的话，带着几分怒气离开了。

夏暖望着被关上的房门，忍不住重重叹出口气来。

“我会吩咐下去，不会再让他来打扰你。”江以容在一旁淡淡开口。

夏暖想了想后说道：“夏国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肯定是不会来看我的，是夏氏又出了什么事吗？”

“你关心吗？”江以容静静注视她。

夏暖很果断地摇摇头，却又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夏国津现在好像是和江以言纠缠到了一起，所以……”

她话到此处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想到三年后夏国津为了她的事去坐了牢，一时实在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江以容在一旁默默看着她越来越拧紧的眉头，想了想后说道：“夏国津的确是和江以言勾连到了一起，这场车祸也的确就是江以言做的，他现在正在利用你和夏国津之间的关系，想要来钳制我。”

“什么？”夏暖诧异，突然又忍不住地冷笑出声，“夏国津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江以容定定望着她，半晌后开口，“你希望我怎么办？”

“公事公办。”夏暖没好气地开口，垂眸，面上却难掩纠结的神色。

江以容抱臂，目光落在地上，语气很淡，“可夏国津这次和江以言之间的纠葛并不浅，一旦江以言真的倒下，夏国津很可能会跟着倒下去。”

顿了顿，他有抬眸看向她，摸着下巴说道：“甚至不是可能，而是必定，按照江以言的性格，就算是死他也一定会将夏国津拉过来垫背，即使是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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