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赵少康问。

“不好意思呗。”小明说。

“怎么会不好意思呢?”

“那时候，他是我的亲戚，叫他姐夫不更亲切。”

“傻瓜!”赵少康说：“我们革命队5的人，比亲戚还亲，叫同志是最亲切的。”

小明还不明白这道理，正要问个清楚，却听地下室传来信号，便走过去拉开壁橱。

“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尤队长呢!”赵少康1见陈大山就说。

“他在下面审问特务。”陈大山说，纵身跳出来站着。

“还没审完那个家伙?”赵少康问。

“问题多啦!”陈大山说：“尤队长叫我找小英同志，有急事。”

“她送周太太看病去了，还没回来。”小英妈说。

“老梁师傅来过没有?”陈大山又问。

“没见。”赵少康答道。

“如果小英或梁师傅回来，你马上到下面去通知1声。因陈大山吩咐了赵少康，又匆匆地钻进地下室去。剩下屋里的人都不出声，好像心头都有1件什么重要事情压着似的。

别地下室里，尤林正在审讯那个重庆派来的特务，林国柱和另外1个短枪队员，精神抖擞地在1旁警卫着。

尤林手上拿着1张丛蒋特身上搜出来的照片，这照片证明魏深谋是中统特务，还证明他有1件秘密。尤林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蒋特面部表情的变化，他严厉地问道：“你说，你是军统，他是中统，既然你们都要通过王9天跟日本人挂钩，那为什么要带这张照片来告他的密呢?”

“这个……”蒋特眨了几眨白眼，估计再也隐瞒不住了，只好招供。

“我的上司，怕魏深谋这人过桥拆板——靠不住，特地叫我带着这张照片作证据制服他。”

“你认识魏深谋吗?”

“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只看照片知道他是矮矮胖胖的人。”

“你撒谎!”尤林喝道，并习惯伸手去摸1摸自己的驳壳枪：“既然你不认识那姓魏的，他又怎肯带你去见王9天!”

蒋特见尤林神色严厉，忙求饶说：“我讲的是实话。我们搞这行的，全凭联络信号而不信人。上司交任务给我去跟胖子接头，就是用我刚才对你说的那种信号。他们要那名单要得很急，我带了来作为礼物，王9天也必然重视。”

“那么你们怎样搭上这条线的?”

“详细情况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在日本宪兵部里有人，上司叫我找姓魏的，也是他们搭好的线。我只听说，那姓魏的从前属于重庆的人，认识几个作家，最近投靠了王9天。因为我们委员长······不，是老蒋，他要借日本人之手来杀左倾文人，也就利用了这1条线。”

“反动透顶!”尤林骂道，“等我们抓到王9天的人来对证，如果发现你所说的有半句假，那你别想再有脑袋!”

两个短枪队员押走蒋特之后，尤林独自沉思起来。他凭多年积累的斗争经验，断定蒋特说的不是假话。留在香港的文化人，正在遭受日，蒋、汪3方面的联合迫害，这是事实。

周夏文被捕，肯定是王9天的手下干的，尽管蒋某人的特务带来的名单还来送到王9天手上，但王9天已经急不及待地抓人了。

这里面，既有日寇的指使，又有魏深谋从中耍弄阴谋。

看来事情是复杂的，各种反革命势力，多方争夺，但又都集中于1个目标：迫害留港的进步文化人。尤林感到这次抢救文化人的工作，更加艰巨和繁重。

今天迟到1步，周夏文已被敌人抢先捉去，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时间就是生命。他不能再像今天下午那样错过时间，定要走在时间前面，尽快查出周夏文的下落，千方百计地把他救出来。

尤林准备，如果知道周夏文的关押地点，必要时就动用武装力量去救。当然，这样重大的事情，他要跟巾英、老梁商量决定，也要请示特派员。

他1边沉思着，1边等候着小英和梁师傅回来。

门铃叮叮叮地响了，小明赶忙要去开门，却给妈妈1把拉住。

“慢点，要听清楚!”

门铃又响了起来，两短声1长声，这是确定的讯号声。

“自己人!”赵少康说。

小英妈把门打开，进来的是老梁师傅。

“正说你呢!”小英妈笑着对老梁说。

“说我什么?”老梁顺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说你什么都会做，”小英妈说：“你呀，会开车，会开船，又会当印刷工人，还会安装电灯、电话，是个万能师傅。”

“这算什么，我还要加紧学打枪呢!”老梁说，态度是那样谦逊、忠厚。

“老梁同志，尤队长有事找你。”赵少康说。

“他在哪儿?”

赵少康往地下室1指：“我带你去”

两人走近壁橱，打开通地下室的门，正好尤林因等得焦急而走了上来。

“你来啦，”尤林迎上去握住梁师傅的手，“怎么样?”

“能找到的作家，我都通知他们搬到指定地点集中了，他们可以随时动身离开香港。但是周夏文先生的下落，我们派人到9龙监狱去查，还没有着落。””老梁汇报说道，

“真成问题!”尤林感叹1句，踱了几步，又问，“英国水兵说的那批枪支子弹，查到了吗?”

“已查到了，我已通知红坎船厂的工人，今晚去搬，下半夜开始行动。”

老梁办事稳重踏实，尤林对他是很信赖的，他点点头说：“要注意安全!派赵少康跟他们1道去，负责警卫。”

“尤队长，我也去!”站在1旁的小明听说要去搬枪，心头热呼呼的，迫不及待地插进话来。

“你不能去!”尤林抚着小明的头，关切地说：“这是危险工作，你还太小呢!”

真倒楣!小明努起嘴，很不高兴。

不1会，他眼珠子轱辘1转，拉着赵少康走过1旁，嘀嘀咕咕讲了几句，赵少康点了点头。趁着人们不大注意的时候，小明悄悄开门滴出去了。

尤林把事情决定后，便同老梁和赵少康详细研究了行动方案，再3叮咛他们小心行事，才把他们送出门口。

“小明，小明!”尤林回到屋里，想小英也该来了，忙找小明，可叫了两声，不见回答，便问小英妈：“妈妈，小明上哪去了?”

小英妈找遍卧室、厨房都不见人，嘟哝着说：“这孩子，怕是跟老梁师傅他们去了。让他去吧，他老是想学打仗呢!”

“不行，太危险了!要把他找回来。”

尤林刚想开门出去找小明，正好碰上小英扶着周太太看病回来。

“周太太的身体怎么样?”尤林问道，顺手拉张椅子让她坐下。

“医生说她神经受到刺激，打了针，要她安静休息。”小英说话的声音沙哑，几天的奔忙，她已经十分疲累了。

“哎呀!”周太太对尤林说：“尤队长，我不要紧，老周有消息吗?”周太太说着，又伤感起来。

“别难过，我们1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的!”尤林安慰着······

小英怕周太太过于激动会影响病情，忙把身体挨着她，并帮着劝慰说：“周太太，要听医生的话，安心静静休息!”

小英侍候周太太吃过镇静药丸，就扶她进自己的房间睡眠去了。

看着周太太进了内室，尤林深深感到内疚。

今天因过海耽误了时间，被敌人抢先了1步，使周夏文落在敌人之手，这是他事前没有预料到的。革命组织那么重视这批文化人，把营救的重大任务交给自己，偏偏自己出了差错，这怎么对得起组织上同志们和首长!

他心痛，他惭愧，他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跟着老梁1起过筲箕湾。这也许就是自己轻敌麻痹的缘故吧。他总以为王9天的虾兵蟹将，不堪1击。

经过事实的教训，尤林深切地认识到，布置任何1个行动，既要大胆，又要小心谨慎，还必须周密地把各种有利和困难的因素考虑进去。但在香港这样的环境，要考虑的条件的确太多了，它不像在游击区里攻打敌人的碉堡，也不像在山头旷野打麻雀战，现在潜身敌群中间，战斗的方式方法，跟过去完全不1样。

“唉!”尤林叹了1口气，心里很不好受。

小英从内室出来，看到尤林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感到奇怪。

在她的心目中，尤林艺高胆大，刚毅坚强，是个天大困难都吓不倒的英雄好汉。可为什么现在却把眉头皱起来呢?周夏文被捕，难道就没办法营救了吗?

“你怎么啦?”小英挨近尤林坐下，轻声问道。

“复杂，实在太复杂了!”尤林感叹地说：“我们要救，敌人要抓，有日寇、有汉奸，还有青天白日政府反动派。在这错综复杂的环境里，要对付来自各方面的敌人和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就是有3头6臂也难以应付啊!”

小英想了想说：“现在的问题，是明知道你那汉奸舅舅的手下抓了周夏文去，但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

尤林听了心里1亮说：“看起来，不入虎穴，难得虎子!”

他站了起来，习惯地伸手去摸腰间的驳壳枪。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直接闯进王9天家，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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