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艰苦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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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3把两条腿的架势换了换,用另1条腿哆嗦起来,尖着嗓子道:“说你聪明吧你装糊涂,说你糊涂吧你又装聪明。你白天3尺肠子闲着2尺半没有工夫,晚上躺下也不想想,你还等你那男人?他早不知到哪里刮旋风去了!如今死个人就象我脚底下踩死只蚂蚁那样简单!你还能指望他?趁着你如今还不是7老8十,掉了头发缺了牙,只要换个场,还不是吃好的穿好的,闹好了,说不定还能整个太太呢!”
阿水妈的头1胀1胀的,脸变得由红到白,两眼怒视着辛3。
辛3又着脸道:“要是外人,我就不多言了。你是龙窝铺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我给你沾沾言。这样下去,大人受罪,孩子糟塌了是小事,欠3爷的那笔账,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能还清?不如你另投门户,卖他几个钱,又能还上债,又有了个出路,岂不是两全其美?”
阿水妈像是着了雷击,浑身针扎般地疼痛难忍。
她咬咬牙根,转身往磨屋走。
“地方嘛,”辛3跟上1步,“只有麻烦3爷给你费费心啦。”
“少说废话!”阿水妈抱起磨棍,“呜呜呀呀”推起累死人的大磨。
辛3在外面喷喷唾沫,脸气得黑紫。
第2天,辛3把阿水妈逼来之后,又站在磨屋门口,扇忽着右脚问:“怎么样?1夜工夫,想开了点窍没有?”
阿水妈理也不理,两脚登着磨道,吃力地推着大磨。
“嘿!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想不开是个难受事,想开了是条活路。1个娘们家,才3十左右岁,就守着空寡,多是个头?找个地方,热汤热饭,冬9天还有个暖和脚的,也不用遭推磨要饭这个罪了。再说你这个儿子,才这么点,就算能活下来,将来还不知是个兔子是个野鸡,说不定大了1脚把你踢出去。你还能指望他?”
阿水妈的嗓子眼里比塞进几只苍蝇还难受。
她的脸色铁青,1句话能砸出1个坑来:“你们枉费心机啦!我是吃了秤碗铁了心啦!”
“哼!”辛3那刻满1个恶字的脸上抹上1层奸笑,“别猫不吃鱼,假斯文啦!”
阿水妈气狠狠地回答他:“你就死了想叫我离开宋家的那条心吧!要人没有,要命有1条!”
“尖头蛇”回去把原话禀告了“毒蝎子”,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1想,要是再逼她,她真地1死,不但捞不到钱,连个白推磨的人也没有了。不如这样留着她给推磨,当牲口使唤算啦。
于是,他把脚1跺,3棱眼1瞪,道:“这个臭婆娘!给她好脸不要,偏要去当她的穷鬼!好,她愿意受这个滋味就管她个够,把推磨的时间再给她加长!”
苦难的日子啊,像1条毒蛇缠在身上,越勒越紧,越咬越毒……
阿水妈身子趴在磨棍上,走不动,推不动,眼前1阵花,1阵黑。
这时,“黑大门”的1个老妈子闪身进来了。她回头往外看看,把半个饼子塞在阿水妈手里,阿水妈推过去,示意叫她吃,老人摆摆手,指指院子,叫阿水妈赶紧藏起来。
阿水妈知道这个老人耳聋,说句感激话她也听不见,便点点头,老人便走了……
阿水妈擎起饼子看了看,咬咬牙,又藏到袄里面了……
夜幕沉沉地拉了下来,阿水妈拖着散了架似的身子,回到了家,她抱起哭哑了嗓子的小阿水,坐在炕上,两眼直直地瞅着屋角,要不是有雪光的反射,什么东西也不会看见。
风吹着压满了冰雪的枯树枝,发出象用力敲打根根扯紧的细钢丝那样刺耳寒心的颤声。那狂风无情地扫着山野,把高处的雪刮到凹处去,把屋顶上的雪掀掉,茅草不结实的地方就被大把大把地撕下来,抛撒到空中去,简陋的草屋,在寒风中颤抖着……
阿水妈坐着,紧紧搂住水孩,在想亲人啊!你在什么地方?穷人啊!你的救星在哪里?
宋如山、宋震海离家后的第4年,流落异乡多年的宋如石,越来越思念家乡,惦记亲人,便两个肩膀扛张嘴,身子伴着影子行,默默无声地回到龙窝铺。
他1路走,1路卖力气,1路想:“老哥哥可好?家里人都健在?那6分地怎么样?为了这6分地,他拉着老婆挑着孩子离开了家,如今孩子被抢走,老婆身入黄泉,只剩下他孤身1人了……”
6分地啊,宋家为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回到龙窝铺1看,老哥哥和侄子4年前,也是为了这6分地被迫走了!他们现在在哪里?亲人们谁都在想,但谁也不知道。
1问6分地被“黑大门”霸去了,这个年近6十岁的老人,1攥手,把手里的那根硬木烟袋杆握断了。
龙窝铺仍然用苦难和贫困接待宋如石,难道这里不产粮食吗?不出柴草吗?穷人把汗水流进了土地、山峦,生产的粮食,砍下的柴草,却填进了地主老财那无边无际的大肚子里!
穷人啊,年复1年,仍然是1贫如洗!
对宋如石来说,龙窝铺既没有那个可以挡风遮雨、露宿安身的“家”,也没有父母兄弟、妻室儿女所构成的“家”。
住在哪里?吃在哪里?两个侄子媳妇各人住了间屋不像屋、洞不象洞的房子,尤林常年睡在“毒蝎子”家的牛肚子底下,自己在哪里安身?
他回来的当天,穷乡亲、老邻居赵万程看他来了。
在各自叙谈了1阵苦辣酸涩经历之后,赵万程直来直去地把话头提了出来:“老兄弟!咱俩虽不是同宗同族,可在1起磨的时间不算短了。小时候,咱1起挨财主家的狗咬,大了,1起给地主看牛扛活。我比你大几个月,所以才叫你兄弟。实际咱是同辈同岁同受难。要受咱就1块受!你住到我那小菜园屋子去吧!说是‘我那小菜园屋子’,这话说大了,还是‘毒蝎子’的,可住在那里,不用天天迈他那副黑门坎,少胀肚子少生气!”
宋如石抓住赵万程的手,1股暖流涌向心头,感激地说:“我的老哥!咱虽不是亲弟内兄,可穷字把咱联到了1起,也只有这样了,穷人靠着穷人啊!”
中秋,正是白菜放叶、萝卜放粗的时候,卷心虫、花盖虫、土鳖虫、钻心虫1齐攻到菜叶上。两个人1面抓着虫,1面闲啦呱。
宋如石说:“这些坏虫子,跟那些地主老财1模1样。你看它们外皮黑,肚子里也是黑的,真是里里外外黑透了,什么时候能死净了就好了!”
赵万程用手使劲捻那些虫子,看那阵势,像用力捏地主老财的躯壳1样。
他说:“看起来,不但死不净,还在发涨着哪!‘毒蝎子’又施出了鬼点子,在全区敛起了治安费,又买上了两条快枪,放在他自己家里,叫腿子们给他把大门,名义上说是保护区公所。
另外,听说他的那个两眼长在脑瓜上的宝贝儿子,要到1个什么司令那里。你看看,官匪1气,兵匪1家,还有咱穷人的活路?”
宋如石环顾1下4周,向赵万程的身边靠靠,脸上呈现出激奋的神色,低声说:“这1阵子风声可高啦!昨天我在西乡集上卖菜,正是上满人的时候,见那些‘刮民党’兵惊惊慌慌地东碰西撞,说是要抓什么人,1打听,原来集上出了传单,是叫咱穷人组织起来,闹翻身,求解放,据说是赤色革命军领导的队5来咱这里了。”
赵万程也压低嗓子,悄声说:“我听从东乡过来的1个扛活的说,那里也有!穷苦百姓在赤色革命军的领导下,反对官府的苛捐杂税,斗得可热火啦!有1个收税的什么官,拿了个税册子,上面载着地丁税、房地契税、盐税、酒税、烟税、牲畜税、屠宰税,还有这个附加税、那个附加税等等不下2、3十种。
这个税狗子刚来到1个镇上,就招了1张没头贴子,上面画了1把刀,旁边写着,某某狗子!你早收早死,晚收晚死,不收不死!吓得那税狗子局了1裤裆,夹着尾巴跑了。
宋如石把头朝街里“黑大门”的方向歪歪,继续说:“看样子‘毒蝎子’也象招了枪的兔子,发惊了。这些日子又是加人又是置枪,家里家外管得特别紧,想必是怕他的狗命不长了!”
赵万程仰脸望着远方,看着南老寨顶峰上的参天劲松,深沉地说:“什么时候能来到咱这里就好了!”
正说话间,旺盛“忽通忽通”跑了过来,朝向赵万程和宋如石说:“大伯!快去看看柱子吧!和那个‘蛤蟆眼’干起来啦!”
赵万程和宋如石“腾”地立起身来,急忙问:“怎么回事?”
“那个地主崽子欺负人,”旺盛答,“照我的意思,就把他收拾了,却被白胡子老爷爷拉开了。”
3个人离开菜园地,朝白沙河那边走,来到柳树行子里,迎面正碰上尤林。
他手里握着1张明晃晃的柴镰,朝向虎口粗的干树枝子削去,“嚓”的1声,干树枝子齐刷刷地落了下来。
宋如石问尤林道:“怎么回来啦?牛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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