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忽然带人面圣，用屁股也能猜到他想干什么。

女帝坐稳龙椅，不怒自威，“国公大人，有话直说。”

“刚刚臣等在天水院见到了崔大家，崔大家同意主持恩科，甚至打算对寒门开放，世家却极力反对，不知圣意如何？”

陈国公一脸平静，将球踢给了女帝，女帝疑惑道：“崔大家的提议有何不妥？”

“如今国库空虚，国家各项政策都要仰仗世家斡旋，才能在民间大展拳脚，如果对寒门开恩科，臣担心他们从中作梗，不再尽心为朝廷办事。”

陈国公就是陈国公，说得非常现实，赵安还以为他会忽悠女帝直接下旨，摒弃寒门。

御书房陷入了沉默。

女帝略微沉吟，回答道：“朕既已下令让圣门主持本次秋闱，就让崔大家做主吧。”

“可是陛下，世家闹事如之奈何？”

“他们想闹，就让他们去闹，朕的决意不会改变。”

女帝蹙眉，斩钉截铁。

几位官员对视，谏言道：“兹事体大，朝廷许多重要资源掌握在世家手里，万一他们发难……”

“朕堂堂九五之尊，岂受世家摆布！朕不信他们能闹出什么花来！”

“既如此，臣这就去传达陛下旨意。”

陈国公带着几位官员退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女帝一时有些懵，她本以为陈国公是来上压力的，结果就这？

“陈国公就是来给你打个预防针，他会让世家闹，如果出了事，他在朝堂也占理，因为是你下令不必在乎世家体面。”

赵安打着哈欠说出内情。

女帝大惊失色，“真有这么严重？”

“朝廷一直为世家把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圣门入京闹得动静很大，世家不想跟圣门撕破脸，但对付你还是有信心的，而且他们一直没机会发难，现在你主动递出刀子，他们会在背后狠狠地捅你，何况这也是陈国公想看到的，你只要处理不好，闹得民怨沸腾，到时朝堂内外对你一致反对，陈氏扶摇直上坐稳大统。”

“朕是不是要完了……”

女帝的鹅蛋脸尽显惶然，她只是一心要找些可用之才，没想过玩死自己，而且早知道问题这么严重，她就不要寒门了。

赵安哭笑不得，她有些天真过了头。

真以为苟起来就没事了？

陈氏已成火候，就差一个机会，她天天苟在御书房也挡不住天下大势，不如主动递刀子，看看哪些世家跳得最欢，直接干掉就是。

“你确定，你斗得过世家？”

女帝扑了上来，眼波带着三分怀疑。

赵安随手抓起桌上一张宣纸，“那就先从刘家开刀吧。”

刘家是陈家附属家族，主要帮助陈家打理纸张生意，赵安笃定它会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不出意料，仅仅一个时辰。

宫外传来消息，京城纸价飙升，文人士子出现了骚乱。

女帝看到奏疏，一把摔碎了茶盏，平坦的胸脯剧烈起伏，怒道：“刘氏，欺我太甚！”

正巧赵安胳肢窝夹着一个长盒子回来，打趣道：“你该不会到更年期了吧，这么易怒？”

“朕没闲工夫跟你开玩笑，你可知道纸张乃是国之根本！原本陈国公就利用纸张控制了天下学子，收获了无数门人，刘氏这是要逼死朕！都是反贼！”

女帝似乎真的慌了，逐渐失了方寸。

赵安笑眯眯地将她拉回到龙椅上，然后打开了长盒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卷雪白的纸张。

“这是什么纸？”

“送你的礼物，也是给刘家的催命符，喜欢吗？”

“这是你做的！”

女帝终于明白赵安送给崔文公的是什么礼物了，也终于明白赵安为什么说圣门会求着跟他合作了，原来他手里掌控着新的造纸技术！

女帝欣喜地抚摸着雪白华丽的纸张，玉指轻微颤抖，表情痴迷，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诸如造价几何，日产几何等等。

“原材料很常见，几乎不怎么花钱，日产十万张不是问题，我会在三天内打垮陈纸。”

赵安有问必答，也有了详细计划。

女帝欣喜之余，又有些忐忑，“这东西会动摇陈氏的根基，我担心陈国公会狗急跳墙。”

“所以这件事我交给崔史相去做了，否则我们都斗不过陈国公，接下来只要等事态发酵，在民间的骂声到最高点的时候，新纸也生产出来了，丢出去就能斩获民心无数。”

“朕全仰仗你了……”

女帝收起纸张看过来的目光噙着难得的温情。

赵安绕到她身后，按住香肩揉捏，“这次我若干掉陈纸，引圣门入朝帮你分担压力，你怎么奖励我？”

“你想怎么样？”

女帝有些心慌，说话都磕巴了。

赵安凑到她的耳边贪婪地呼吸，心肺里都是她的体香，“陛下，不如再奖励我一次，这次用……”

一通细语，女帝的脸瞬间涨红到了脖子根，又羞又怒，“狗奴才，你想死不成？”

“你舍得杀我吗？”

“哼，你若真能做到，朕依你也未尝不可。”

女帝低着头嘟哝，然后又觉得被个奴才欺负，心里不舒坦，冷不丁一拳打来，赵安躲闪不及直接被打了个乌眼青，大骂她没良心。

“朕不是故意的。”

女帝傲娇地收回粉拳，赵安故意装作受伤的模样，骂了句没良心就跑出了宫。

翌日，赵安乔装和雀儿赶往天水院。

崔史相不在，意外见到了许如卿，她手里拿着一张纸，瞧见人来，有些慌张地将纸张塞到袖筒，做好这些才移动莲步迎上来，一口一个周先生。

她依旧戴着薄薄的面纱，雾鬓风鬟，清婉动人，乌黑的眼睛含着笑意，灵动又像是会说话。

赵安没忍住来了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好诗，先生大才，小女子拜服。”

这一瞬，许如卿眼波荡漾，多了一份少女的春意和惊艳。

赵安却尴尬地差点抠脚，还以为她会说家人们谁懂啊，今天在家好好看书，结果遇到一个虾头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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