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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分居


方清芷困意全消。

  她本应继续睡到昏天黑地,可如今她清醒了,清醒到拥着被子起身。

  “你怎么……”方清芷斟酌,“改邪归正?弃暗从明?不对。”

  陈修泽说:“我也认为不对,我应该还不是那么坏。”

  方清芷回答:“是回心转意。”

  她终于捕捉到恰当的措辞,双手撑着床,看陈修泽,期期艾艾。

  “的确,回心转意,”陈修泽一双手压在被子旁,被方清芷[jing]准无误抓住,压在软软和和的被子里,暖融融地暖着他一双手,大约是她真的心疼,也或许只是别有用心的示弱,那又如何呢,陈修泽不在意,只微笑,“如果允许你搬走,你是否会开心一些?”

  方清芷点头。

  “但你租住的房子仍旧由我来选,”陈修泽说,“我为你选一个合适的房子。”

  “这样难道不是你另一种’金屋藏娇’?”方清芷敏锐,伶牙俐齿反驳,“不对,你只是换了另一个小些的笼子将我关起。这样同现在有何区别?”

  “自然有区别,”陈修泽说,“你要付房租。”

  方清芷说:“你亲自找到的房子,定然是我付不起的价格。”

  陈修泽微微摇头:“我可以多为你选几个安全的,房租都不会超过一千,你任选其中之一。”

  方清芷狐疑:“当真?”

  陈修泽答:“千真万确。”

  方清芷又说:“你这次不是醉话?”

  “不是,”陈修泽的手渐渐回暖,从被下[chou]出,他微笑着捏一捏方清芷的脸颊,“我很清醒。”

  方清芷问:“我能知道令你转变思想的原因吗?”

  陈修泽笑了,他说:“大约是意识到,我们对某些事物的观点的确不同——并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我们生活的轨迹不同,清芷。”

  这是今晚第二件震惊到方清芷的事情,陈修泽忽然同她讲——她能接受的“道理”。

  是她发烧在做梦,还是陈修泽的确转了[xing]子?

  方清芷说:“是的。”

  “我或许还是无法理解你说的一些东西,”陈修泽顿了顿,“抱歉,我以为我能做到,但人和人仍旧是不同的。”

  就像葛朗台。

  方清芷从未如此,在昏暗的光中尝试看清陈修泽的脸。的确还是他,但现在同她温柔讲话的陈修泽看起来英俊得动人。

  她抬手,按住胸膛,制止乱糟糟的心跳。

  “我想试一试,”陈修泽说,“试着去感受你。”

  方清芷目不转睛,看着他抬起手,抚摸她的头发。

  “清芷,”陈修泽说,“莫让我失望。”

  陈修泽说到做到,次[ri],陈修泽便已经开始带方清芷去实地去看房子,方清芷对房子的要求不高,只要可以做饭,可以有张床、有张桌子既可,但陈修泽明显不肯将就。他拄着手杖,沉重叹气:“没想到我努力这样久,却只能令女友选择这样的房间。”

  方清芷说:“挺好的呀,房租才八百块,还能晒得到太阳。”

  陈修泽说:“但你要每[ri]爬七层楼梯。”

  方清芷又说:“锻炼身体——你若不喜欢,那就上次那个,也很好,在一楼。”

  陈修泽手掌心压着手杖:“那个房间小到只能放下一张1.5米的床,我翻个身就能跌下。”

  方清芷说:“等等,为什么你要用自己翻身做参照?”

  陈修泽惊讶:“难道我作为男友,不能留宿?”

  “嗯……”方清芷说,“或许我可以去你那边。”

  “不,”陈修泽摇头,“你不能假定未来情况,倘若干柴烈火一点即燃,难道要我辛苦睡地上?”

  不及方清芷回答,陈修泽又说:“其实倒也无妨,不过腿痛些,不是大问题。”

  方清芷妥协:“好啦,那我们去住一开始看的那一家,一楼,卧室也大。”

  “离你学校有些远,”陈修泽说,“你连司机和阿贤都不肯要,过去太辛苦。”

  方清芷摊开手:“世间安得双全法,怎么会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陈修泽说:“难道不是你?”

  方清芷铁石心肠:“不要尝试用赞美来动摇我。”

  “好吧,”陈修

  泽勉强颔首,“我们去看下一家,然后在这四个房子中选一个。”

  方清芷同意了。

  下一家在三楼,一个卧室,一个小厨房,一个小客厅,还有独立的卫浴间,甚至还有个漂亮的小阳台,距离学校步行只需二十分钟。治安良好,不远处就是警司。

  无可挑剔,不过房租要贵一些,一个月要一千四百元。

  “房租你我均摊,”陈修泽再次提出中肯的意见,“毕竟若不是我,你如今也不必沦落到要租房的地步。”

  方清芷在心中默默计算存款:“若不是你,只怕我已经依靠拍风月片一炮而红,如今正因过激言论坠海而亡——”

  陈修泽打断她:“莫说不吉利的话。”

  方清芷笑了。

  她其实并不愿陈修泽出一半的房租,但对方执意如此,她又不想放弃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自由”,最终点头答应。

  免得惹怒他,又要回去。

  搬家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方清芷来到陈修泽家中时,不过一个简单箱子,如今离开,也是简单一个箱子,装些书籍衣服——陈修泽不满意她的简约生活,同孟妈商议许久,为她重新装了两个满满当当的大箱子,又瞧方清芷的床不顺眼,若不是方清芷明确表示反对,他就已经让人将方清芷房间中东西全都更换一遍,重新装潢。

  等搬家后,阿贤也离开了,陈修泽给他一个无限期的假,让他去治疗脸上的疤痕,听说英国那边的医生会采用一种新型的治疗方法,用仪器将他脸颊上疤痕郁结处去掉,再令皮肤重新生长。当然,再重新生长的过程中,会采用药物来帮助肌肤愈合。

  没了阿贤和明面上的“保镖”,方清芷在这个小小家中度过了简单惬意的一天——美好的像她读书时常常做的梦。一间能遮蔽风雨的房间,有能晒到阳光的阳台,有一张可以随意翻滚的床,厨房中可以煲些简单的烫饮,一边等待砂锅里的[rou]汤变香,一边看一本喜欢的书。

  这样的美好,在暮[se]西沉时被打断。

  方清芷起身,看到了陈修泽。

  他一手拄着手杖,另一只手拎着煲好的汤,礼貌:“方小姐,我能进来吗?”

  方清芷无法拒绝。

  陈修泽放下汤,方清芷强调:“我已经做好了晚饭。”

  陈修泽从容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只当这是妈妈为你煲的汤。”

  如此令人错愕的举例,和陈修泽如此“通情达理”的态度。方清芷说:“你不要在嘴上占我便宜。”

  陈修泽从善如流:“好。”

  他重新在这房间中审视,看着这甚至不如方清芷曾经卧室大的房子,许久,才说:“我想,或许你的卧室还需要一个地毯。”

  方清芷低头打开陈修泽带的饭盒,她说:“不要再讲这是男朋友赠予的,普通男友愿意付房租已经难得。”

  陈修泽说:“那你可以假装新地毯是爸爸送你的礼物,恭贺你乔迁之喜。”

  方清芷反驳:“陈生不守信誉,你刚才讲不在[kou]头上占我便宜。”

  “打算送你毛毯的不是陈生,”陈修泽沉静,“是你的父亲,转托陈生带给你。”

  方清芷说:“诡辩。”

  陈修泽说:“只怪方小姐太过聪慧,才令愚笨的陈生连示好都要绞尽脑汁。”

  方清芷打开饭盒,小心翼翼将其中的菜肴取出,陈修泽转身去厨房,他不再用手杖,去盛方清芷蒸好的米饭。厨房小,热腾腾的雾气和饭菜香味儿一同飘到外间。等陈修泽坐在陈旧的餐桌前,拿起碗筷时,再看对面专心吃饭的方清芷,哗然间好似风摇檐下风铃,一声脆叮。

  吃过晚餐,陈修泽挽起衣袖,收拾碗筷,一本正经:“现在,是方小姐的兄长来帮你一同收拾房间。”

  方清芷噗呲一声笑:“原来神通广大的陈生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你猜不到吧?我没有兄长。”

  陈修泽说:“你又怎能证明你没有兄长?能否拿出证据?”

  方清芷呆了呆。

  又是诡辩,陈修泽总是讲一些奇特的话。

  她补救:“若是你想帮我,可以

  说是我的表弟,我有一个弟弟。”

  “算了,”陈修泽收拾碗筷,摇头,“你是指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子,你若想羞辱我,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方清芷无法反驳。

  一切收拾完毕,也已到了夜间,方清芷将手杖递给他,用意明显。

  这是下逐客令了,温柔地请他回家休息。夜深了,她也要睡觉。

  陈修泽头痛:“难道方小姐的男友也不能留宿方小姐的家?”

  “第一天认识的男友不可以,否则要被父母和兄长教训,”方清芷顺着他的话讲,颇有原则地坚持,“必须循序渐进。”

  陈修泽微笑:“那我需要等多久才能一亲芳泽?”

  方清芷蓄意逗他,作沉思状:“嗯,不太好讲。大约二三个月,也可能要四五年——”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陈修泽将她打横抱起。

  方清芷一声尖叫,手中手杖跌在地上,一声响。陈修泽不去捡,只叹气:“可怜陈生老了,等不了那么久。”

  方清芷锤他:“你先将我放下——”

  “放不下,”陈修泽笑,“现在是土匪陈修泽,要强抢知书达理的方小姐。”

  方清芷提醒:“陈修泽你要讲道理。”

  “没头没脸的土匪不会将道理,”陈修泽重重捏了一把,笑,“只会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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